她把木棒一扔拔高音量吆喝道:“我胡说?我刚刚来时看的清楚,这清哥儿和那凶神拉拉扯扯的,还说给人做小的都愿意!不信你们大可以问他去!”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妇人都傻眼了,她们不知道杨婶子说的是真是假,但见她说的这么认真,倒还真的起了疑心。
有好事的立刻就问钟清了,他红着眼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其他妇人心里也有了底,八成是真的喜欢那朗山了。
只是乡下人家娶个媳妇吃上口饭就是不错的,上赶着给人家做小,就有点让人看不起了,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抱着盆子走了,转身就和钟清的阿姆说到去了。
虽说这事是钟清一头热,可这种事情总是会波及到几户人家。
钟清阿姆听到这事都要哭死了,好好的清哥儿怎么就非要挨着这朗山呢!
“他爹,你在家里看着他,我去找西河村的媒人给他说亲!再这样下去我这个老脸就要丢尽了!”钟阿姆说风就是雨,撂下句话就匆匆出家门了,势必要把清哥儿给说出去。
钟清却是不肯大喊:“爹!你让我去找朗二哥说清楚!他肯定愿意娶我的!”
“你给我闭嘴!”钟老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愤恨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成了亲的汉子你都敢勾引!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东西!”
怕他跑出去闹事,钟老爹更是利落的将钟清锁在了房间里不许他出来,一个人颓败的坐在门前唉声叹气,他这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哥儿,还是这样的德性……
钟阿姆更是急,拿着这几天赚的钱就找到了西河村给人说媒的,邻里邻村也都知道他家的情况,见他急着媒婆收下二十文说亲钱也没吊着他。
“以你家这条件,我倒是知道镇上有个老爷找小妾,愿意出五两银子。”媒婆笑道,“那老爷威风凛凛,家产颇多,你家清哥儿长得也算清秀,嫁过去只要乖巧那也是享不尽的福。”
钟阿姆有些忐忑:“他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人是大老爷,能有什么问题?我是看你着急才紧着你,不然早就找我们村子里的哥儿慢慢挑了。”媒婆笑嘻嘻的说着。
钟阿姆知道他家清哥儿是不可能再嫁到本村或者邻村了,这样的事情一传出去只能将他嫁远一些。
“当真不会随意打杀?”他是要嫁哥儿,可不是卖去给人随便欺侮。
“哎哟你放心!绝对不会!”
钟阿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小妾就小妾了,他家清哥儿也不是不能生,只要有个孩子傍身一辈子也不算无依无靠了。
两人把这事定了下来,等他再回村子里,清哥儿拽着朗山说要嫁给他做小的事已经传遍了,他回去路上平时和他说话的妇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他自家的孩子也会变成清哥儿那样不检点。
钟阿姆这才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得把清哥儿赶紧嫁出去,这些闲言碎语就消失了。
“我们清哥儿要嫁到镇上老爷家去了,他可不喜欢那个猎户,少在这嚼舌根!”钟阿姆冲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喊了一声快速回了家里。
村西离村东不近,隔着一个高坡那些话如果没有人来刻意说,江舒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压根一点都听不进耳朵里的。
朗山也不会主动说起这些话让江舒闹心,他现在想着去山上打猎呢,最近忙着盖房一直都流水似的花银子,得多打些猎物给舒哥儿赚钱才行。
几乎是他刚一收拾柴房里那些用具,江舒就跟了过去,上次打猎就弄了一胳膊伤……
他咬了咬唇,声音很轻:“又去打猎呀……”
朗山整理用具的手微顿,冷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干巴道:“明天去下陷阱,等三五天再去看。”
“那我想跟你一起去。”江舒露出讨好的笑,他来这之后还没去过山上呢,不知道会不会什么惊喜。
哥儿容貌姣好,浅浅一笑带着腼腆和不好意思,但却十分惹人怜爱,朗山依旧想不出什么特别好听的词赞美,想着回头有机会可以问问镇上的读书人,多学几句。
见他同意江舒脸上笑意更深,想着这汉子可真是够好哄的,扭头便琢磨起明天外出要带什么吃食了,也不像现代可以带一些方便面或是面包……
面包好像可以有的!
另一边。
“清哥儿准备一下吃饭了。”
“清哥儿?”
“当家的!清哥儿不见了!”
第16章 “闹事,都是他的”
乡下人家白天的农活都收拾的差不多才会进行晚饭,再加上天气渐冷,太阳落山的也快,眨眼天就黑的差不多了。
江舒把白天做的柠檬鸡爪连带着其他的饭菜也都统一端到了餐桌上,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他还特意提前做了些果酱馅儿的月饼给朗山尝,桌子上堆满了食物。
他胃口小,但是这些朗山都可以吃下,一点都不会浪费。
“我想着明天下陷阱回来就做一些月饼,我们可以自己吃,邻里乡亲送几块也可以,村长那边是肯定要送一些的。”过节送礼本就是比较传统的文化,何况只是一些吃食没什么要紧的。
再者,就算再不喜欢朗家那些人,明面上的关系还是要有的,这里重孝,他们中秋如果不去村东看看怕是真的要被戳脊梁骨。
朗山看着他的手点了点头,那双手依旧白嫩,但他总觉得应该娇养着才行。
乡下人家吃饭不讲就什么食不言,一边说话一边吃反而还热闹一些,江舒吃的少,就跟他说话,不让他觉得吃不香。
“朗家的!出来!”
现在为了收拾方便,两人都是直接关门在灶房里吃饭,江舒听见动静让他先吃着,自己则是去外面看情况。
他一出灶房就看见钟老爹和一位岁数大的哥儿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里,外面还围着一些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这钟老爹手里还拿着木棍和绳子,见着他出来更是客气都不客气的开始喊。
“你们把我家清哥儿弄哪去了!快把他交出来!”
江舒蹙眉:“你们家清哥儿不在家,来我们家找?”
“我家清哥儿被关在家里却跑了,村子里谁不知道他喜欢朗山!你这个小哥儿怎么这么坏啊!知道我家清哥儿喜欢朗山就把他藏起来!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钟老爹和种阿姆已经头脑发昏了,拿着棍子就要往屋子里冲,还要搜屋子,直到找到钟清才行。
江舒哪里推得过两个能干庄稼活的中年男子,几下就被推的一个趔趄,幸而闻声赶出来的朗山抬手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前。
“你们干什么!”朗山冷着脸,“人丢了就去报官,少在我家惹是生非,别怪我动粗不给脸!”
他说罢,又低头看江舒:“可有受伤?”
“没有。”江舒摇摇头,胸前起伏不定。
他是最怕这种场面的,摔过跤所以知道疼,也知道别人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一般是不和人起冲突的,他打不过就只有遭罪的份。
靠着朗山,听着对方关心的沉静音色,才觉得心里踏实一些。
钟老爹也是气昏了头,连朗山都不怕了,指着他鼻尖骂道:“我家清哥儿就是因为喜欢你才要跑的!把我清哥儿还回来!”
“可笑!”江舒揪着朗山的衣服给自己壮胆,他听着这话就觉得诛心,“你家清哥儿喜欢我夫君!他跑了你来我家里找人?你是觉得我们把他藏起来了?我为什么要藏?给我的夫君找个小妾吗?他也配?!”
“你!你个哥儿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钟阿姆难以置信的看着江舒,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江舒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他看向外面围着看热闹的村民,而那些他眼熟的村民此刻都不在人群里。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南岸村还没有到这地步呢,竟然也有这么多不分事理的人。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张顺在听到这事儿时就赶紧去找了村长,结果他刚从地里回来便又多等了一会,否则钟家是不会有机会闹过来的。
村长跑的气喘吁吁,看见围着的人和院里的钟家人时头就疼了起来。
白天他也听自家婆娘说了清哥儿的事,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就这么闹起来了!
他看向钟老爹怒道:“清哥儿跑了你就找,来山小子家里闹什么闹!”
“村长!我家清哥儿都是因为山小子才跑,肯定会来找他的!他肯定就在这里!”
“胡说八道!”朗山看着钟老爹嗤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他进家门!我还怕他脏了我家夫郎的眼!你家那清哥儿,我看不上。”
“你€€€€”
“好了都别吵了!”李长福听着他们吵来吵去头都疼,“钟家的,你家清哥儿跑了你去找了吗?”
钟阿姆急急道:“肯定是来了这里,我们才过来!”
李长福都要气死了:“你家哥儿丢了你不先叫着村里人一起去找,反而先来这闹事!万一清哥儿跑进深山里出事怎么办?”
钟家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他们只想着钟清喜欢朗山,口口声声要嫁给他,跑了就肯定会来找朗山。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钟清想的哪怕嫁不成朗山也绝对不要给人当妾,所以才跑了。
外头站着看热闹的陈婶开始碎嘴道:“清哥儿那个胆小的,成天就想着嫁给凶€€€€山小子做小呢,还拉拉扯扯的不让人家走,白天我说他还不高兴,村边洗衣裳的可都知道!你家清哥儿不检点,你不是还想把他送到镇上给大老爷当小妾,也不赶紧去找!”
“娘……你别说了……”小哥儿被他娘这番话羞的面红耳赤,这话说也太难听了些。
陈婶嘴碎但对自家还是还是不错的,拱了拱火就继续看热闹了。
眼下钟家却没心思继续跟他吵了,转身就要去找钟清。
朗山却拦住他们,气沉丹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又要做什么?”钟阿姆说着就开始哭,“我家清哥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舒突然就觉得真他妈累,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庄稼人不应该最朴实无华吗?
可这些人是怎么做到不裹小脚裹小脑的?!
张顺都要急死了,一直借着月色往路上看,他去找村长的时候就和刘宗说好了,让他带着愿意帮忙的人去找钟清,只有他回来这事才能说得清,怎么这么久了还没€€€€
“刘宗??”
“来了!清哥儿找到了!”刘宗应了一声大声喊着,而他身后则是跟着一群人还有两个婶子架着钟清。
日落西斜没太阳,月亮却亮的不可思议。
村民看着钟清那狼狈的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钟阿姆更是直接扑了上去哭喊着:“我可怜的清哥儿,嫁谁不好非要嫁朗山!他是个没心的啊!”
“阿姆阿姆,我不要嫁给镇上老爷当小妾……”钟清比他哭的还厉害,他不要去当小妾。
钟阿姆却拉着脸:“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转而看向村长:“村长,我家清哥儿找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想回去可以,道歉!”江舒冷眼瞧着他们。
他没吃过苦,却见过姥姥姥爷下地,因此对这些村民都带着怜悯的态度,觉得他们不容易。
可什么是刁民,他今天才见到。
怪不得县衙现在还有规矩凡百姓报官先打板子,还不是被一部人给闹的。
钟阿姆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这哥儿怎么这么狠毒!我家清哥儿都受伤了!”
“钟家的你说什么呢!快道歉!”村长怒呵。
江舒一双眼睛被气的通红,泪珠子都要在眼里存不住了,听着这话只觉得心寒,浑身都跟着发抖。
朗山心疼不已,越是心疼越生气。
他将江舒挡在身后,带着凶光的眸子一一扫过院子里的所有人,他冷声道:“狠毒?请你们盖房子做工时怎的不说?舒哥儿怕你们收入不好请你们来做工,一日十五文还管一餐肉饭,比镇上做工待遇都好,如今你说他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