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看向那两位丫鬟,笑道:“近两日会有一位街上买来的姐儿,她是给咱们宅子里做浆洗的,平时多教导她一些。”
红袖沉稳聪慧,一听便知晓其中的猫腻,既然能在牙人处买人何必要在街上买,怕是因为一些不得不的缘由,既然是做宅子里的浆洗那就是最末等人人可欺的。
她点点头:“正君放心,我和绿竹定会好好教导。”
江舒满意的点了点头,端着朗山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
他原本以为卖身葬父怎么也要在下葬后守几日,没想到这位姐儿傍晚就找到了多样楼,神情气质也不似白日里那副可怜,像是精心打扮过的。
有江舒提前知会,杨守把人交给红袖就便不再多管了,绿竹性子泼辣些,她笑道:“这位就是咱们宅子里的浆洗丫鬟?生的倒是漂亮,就是可惜了。”
“绿竹莫要多话,一个粗使丫鬟而已有何可惜的。”红袖状似不满的提醒绿竹,实际上只是在提醒那姐儿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雪兰自然知道,她当下就立刻跪在江舒面前表忠心:“夫郎,我是您买回来的,您的大恩无以为报,此生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江舒笑了笑:“那便好,以后宅子里的衣物都你来浆洗,若有不懂的地方便问红袖和绿竹,她们会教导你。”
日子过得惬意,江舒就想给自己找点乐子,虽说欺负人有点太不要脸,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能理所应当的接受别人的下跪。
因着多样楼一半吃食一半酒楼,每日都会让两个伙计多留一会到子时,届时再无住客栈的将门反锁去酒楼后面的院子里睡下便是。
带着这些人回到宅子里,附近其他宅子里的门房也都悄悄看了一眼,见是买了丫鬟小厮便又缩回头当无事发生了。
孙家给他们住的宅子是三进三出,比起那一进出的宅子要大上太多,下人们便住在最前面,有人敲门也好及时去开,李雪兰则是住在红袖她们眼皮子底下时时看管着,省的她冷不丁再作妖。
有人伺候的日子就是过得舒心,再不用晨起做饭也不用自己动手洗衣服,就连房间床铺都有人打扫,唯一的缺点是朗山不高兴……
“二郎,买这些丫鬟回来就是做这些的,你同她们酸什么?”江舒气极反笑,这大块头什么事都能醋起来。
朗山蹙眉:“她们进我们的房间,摸你的被子枕头,还要摸你的衣服,甚至要伺候你洗脸,这些事明明就是我的!”
江舒:……
怎么伺候他还上瘾呢?
他无奈:“那日后咱们屋里的一切依旧你负责如何,不给她们进我们的屋子,也不让她们摸我的被褥枕头,如何?”
“可!”朗山像是被捋顺毛,立刻眼巴巴的点了点头,这样还差不多。
江舒被他逗笑,晨起就有这般好心情实在让人觉得舒心。
从宅子去多样楼要走一段时间,七月底的日子总归是热的厉害,江舒日日上街都要撑一把伞,慢慢的竟然也掀起了撑伞的热潮,若是不在烈日撑伞都要被人说糙。
多样馆里食客众多,瞧见他们二人便笑着打招呼,还打趣他们终于知道买小厮使唤了。
江舒无奈:“日子总归是要过得舒心些的,诸位也是,定要吃好。”
“朗夫郎这话说的,谁不知你家郎君疼你,若你再过得不舒心,怕是这夫郎里就没几个舒心的了!”
“可不是,就没瞧见过这般宠夫郎的!”
朗山听着这些话面不改色,其实外人无非是要说他惧内,但他并不觉得惧内有何不好,他夫郎这么聪慧漂亮,他自是要好好怜惜的。
江舒笑着跟食客们攀谈了几句便上楼了,见他家二郎一远离人群便神气起来,当真是有趣。
月底,多数的学子都要赶往京城了,夏翰远在酒楼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房间里休息读书,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心里却是忐忑的厉害。
他朝江舒拱了拱手:“此去定不负所望,多谢夫郎与郎君照料!”
报答的话不便时时放在嘴上,他自当记在心里以待来日方长。
江舒笑道:“你这般学识自是没有问题,认真些便可,你还年轻,即便今年不成日后沉淀些更无问题。”
“是。”夏翰远是学子里面走的稍微晚点的,得知江舒帮他雇了马车还借了些银子给他,书生郎还感动的偷偷哭了几次。
进京赶考的学子们一走,客栈瞬间就空了下来,不过不管是铺子还是租金也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足够他们使用。
江舒上次因着李雪兰的事没有逛完通市,再去时就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红薯,是一位外地的商人在叫卖,估计是刚学大启话没多久,还带着浓重的口音,交流上有些问题,因此光顾的客人很少。
他和朗山走上前,随意拿起一块红薯问道:“怎么卖?”
“三文钱一斤。”外商这句话说的很准,估计是没少锻炼,生怕别人听不懂,他见江舒有意要买便操着口音和他解释起来。
这东西江舒要是不认识就有了鬼了,三文钱一斤确实不贵,且这些红薯个头漂亮也没有坏掉的,他便随着对方说话一直点头。
最后笑道:“我都要了。”
“欠斗吗?”
全都吗?
江舒笑着点点头:“是的,你还有多的吗?我家里开酒楼想再多买一些。”
“油的油的。”
外商告诉江舒他只是拿了一部分卖,目前居住的院子里有一些,但更多的都在海外,如果需要大量,他可以回去再运一些来,这些东西在他们那里都是吃不完喂牲口的。
江舒觉得他最后这句话其实不用补充的……
但是红薯可以做粉丝也能炸红薯干,到时候可以放到炸鸡那一起当做炸食卖,至于粉丝他也完全可以再重新开个餐口,左右不能耽误他赚钱!
外商听他这么说当下就要带着他去院子里看,表示可以先把这些都卖给江舒。
江舒给他留了地址,让他一会全都送到多样楼去就好,届时会将银子一并结算给他,只是他只要好的,若是发现以次充好就报官。
外商能来通市做生意都是很不易的,就算江舒不说,这外商也不敢以次充好,否则被发现他就会失去做买卖的机会,自然不敢。
红薯送到多样楼,江舒按耐不住想给朗山做好吃的,不管是炸红薯还是炸红薯干他都想要对方赶紧尝到。
酒楼后面的院子里一应俱全,江舒让朗山把红薯清洗干净去掉外面的皮,而他则是在屋里热油锅,当然江舒此时全副武装,生怕那些油点子溅到手上,他虽会做饭,但确实也怕这些。
朗山见他那副样子,忙帮着把红薯全都弄好,待油锅一热就赶紧放到了锅里,把江舒推到旁边去了。
他问道:“就这么炸?”
“嗯,待红薯块表面微黄即可,就和炸薯条是一样的,这个稍后也可以做成炸红薯干,脆脆的很好吃。”江舒跟他说着,自己干脆就把红薯切成薄片在水里泡着备用。
朗山悟性极高,平时看看江舒做饭就能学个几成,如今一听和炸薯条差不多,当下就会了,等红薯块炸至金黄时快速捞出放到旁边的大碗里。
江舒又把红薯薄片放进去炸,待都炸好后便放到了另一只碗里。
红薯本就清甜,偏朗山还喜食甜,他便又撒了好些砂糖进去搅拌了片刻。
香甜软糯的红薯经过油炸表面变得干酥,内里却依旧是香软的。
江舒吃几个便不吃了,见朗山吃的欢快,他笑问道:“喜欢这个?日后待红薯多了便日日给你做,店里也可卖这些,红薯还能治成粉,到时候给你做粉丝吃。”
“夫郎做什么都好吃。”朗山很是满足,他回想片刻竟发现自己早就忘了那水煮青菜的味道。
见朗山吃的欢喜,江舒等不到那外商将红薯全都运来便开始做炸红薯了,多数的百姓是见过却没吃过红薯的。
这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块疙瘩,没吃过自然就会觉得不好吃,如今经由江舒的手艺镀金,再卖出去吃不少人都争抢着要多买几份。
因着自己酒楼里的摊位多数是租出去的,江舒便只在自己的摊位上弄了会员制度,杨守知道多样馆的制度,便根据府城的情况也制作了了一份,只是价格上却是高了许多,不过对府城的多数人来说依旧不算什么。
“会员”是可以比别人快且便宜吃到江舒摊位上所有的吃食的,这一点足够吸引不少老餮,捧着银子就要杨守给他们办会员。
如今炸红薯刚出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抢完,不少人都在没有吃到这个味道觉得可惜,毕竟在他们看来江舒的摊位不管是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因着之前的铭牌就是朗山做的,这次为了能和多样馆的一样自然也是要他亲自做,不同的是“多样馆”变成了“多样楼”。
他摊子上所有的吃食都能外带,只是按照府成的消费标准,外带的装饰自然不能再用简单的油纸包裹,可若是用布料那就更加破费,思来想去江舒决定找些木匠做一些刻有“多样楼”的手提盒。
如此一来便能明确告诉所有人这吃食是他们多样楼独一份的,若是要用这手提盒还要交押金才行,否则人人都拿了他的盒子,岂不是花银子给别人做嫁妆了?
如此一来,多样楼的生意更加火爆,明明就在同一酒楼里,偏偏每个摊位的生意都不如江舒的摊子,虽说比他们平时都赚,却还是觉得有些不满足,只是自家东家没有人家那般好的头脑,也只能认了。
府城的富户一听江舒又弄的新的样式,几人结伴就前往多样楼了,杨守早就跟着江舒认过人识得他们几个,便赶紧将人全都请到五楼的厢房里了。
黄老爷笑道:“快些将最近的新吃食送上来,之前送的那一小盘都不够塞牙缝的!”
“可不是,这哥儿坏心眼的厉害,知道怎么勾咱们的馋虫!”
江舒一进厢房就听见这句话,他失笑:“那您一会定要多吃一些。”
“诶呦!”方才说江舒坏的赶紧拍拍自己的嘴巴,“可见是不能背后说人的。”
江舒知道他们只是来吃东西喝果汁,过来打了招呼便离开不多打扰,何况这些人没有恶意他就也没防着什么。
多样楼的生意火爆,隔了一个多月收到了镇上来的信,起初江舒还以为是出了要紧事,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张全要成亲了。
张全和朗山同岁都是及冠的年纪只是大了几个月,确实该娶妻了,何况以张全的本事也并非娶不到好的,信中说是娶的从前夫子的小女儿了,二八年华。
“那我们便回去瞧瞧吧?”江舒说道,有些日子没回对那些调皮捣蛋的确实挺想念了,没了张顺成日里叫他还挺不习惯。
朗山点头:“那便回去,在府城给他们买些东西如何?”
他和张全同龄且相识的早,张全身上从前便没有读书人恃才傲物的气势,总是温和,再加上张顺成日里跟着他,关系自然要好些,听他这般说江舒自是不会拒绝。
在府城专门办喜事的铺子里逛了逛,买了些精却不贵,对方肯定会收下的东西。
朗山见他挑选便一直盯着江舒的手腕看,他家夫郎十指修长白净,因为他曾经肩膀被挠出好长一道血印子,后来指甲便修的圆滑。
那么纤细的手腕,也该戴些东西衬一衬。
他拿起旁边的玉镯套到江舒手腕上,本就白的肤色被玉色一衬变得更加亮眼,朗山忍不住动了动喉头。
“好看。”
江舒抬起手腕瞧了瞧,突然胳膊猛的沉了下去,他看着朗山惊慌道:“二郎,这玉镯好沉,我手腕使不上劲了!”
“怎会?”朗山见他那副模样着急的去牵他,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拉着他的手捏了捏,“捉弄我。”
江舒乐不可支,看向掌柜:“就这些,包括我这支镯子,可有搭配的玉簪,给我郎君拿一支。”
朗山原本想说他用不着这个,但是听江舒说“搭配”,他这心里就甜滋滋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搭配的!
别家汉子可没有他能干,夫郎夜夜都要哭着求他,偏还缠着他不肯松腿,这般想着朗山差点忍不住,忙想了些其他的压了压。
买了好些东西,江舒后又和交好的富户们都知会了一声,省的有人想去找他却扑个空。
回乡时孙晟霖的父亲特意来送,还给了江舒好些东西,他一份,再给孙晟霖带一份,这位老父亲也是操碎了心。
江舒笑道:“伯父放心,等我再来时让他给您写信。”
“还是你懂事,一路小心。”
江舒便带着买的下人们一起回了镇上,府城到镇上也是要走些时日,江舒怕李雪兰自己在镇上再惹出什么麻烦,便连她一起带上了,家里只留了两个看宅子的。
因着并不着急,到镇上时刚好是白天,此次回来虽算不得衣锦还乡但多少也没有落魄,只是江舒不太习惯被人围着的感觉,几人便悄悄回了朗宅里。
幸好一进出的院子房间也够用,睡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也是够的,至于李雪兰自然是要在红袖她们房间打地铺。
张全要成亲并不影响他在多样馆做事,那姐儿也是个好相与的,偶尔便会来小酒楼里瞧瞧他。
“欢迎光临,客人您几€€€€舒哥!”看着来人张顺眼睛都瞪红了,比知道他亲哥成亲都要激动。
江舒满脸笑意:“好歹是个汉子,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