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位少爷随我来。”红袖将他们带进去,便关上门站在外面侯着了。
看到他们几个一同来,怕是已经知€€€€€€€€道朗山离开的事,所以才过来陪他解闷。
江舒轻轻蹙眉:“来就来,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给你玩儿,我幼时便十分喜欢有人到我府上做客,他们每每来都会给我带好些礼物,等他们走后我都要拆开一一瞧瞧,喜欢的便自己留着,不喜欢的就赏人。”
黄斯玉是从小被宠大的,做事全然只凭自己的喜好,但为人真诚善良,即便说这样骄矜的话都不会有人讨厌。
他说罢便眼巴巴看着江舒,那模样好像在说“你快拆呀,可开心了”。
江舒怎么会不心动,他从前在家时逢年过年都会收到礼物,只是因为家人工作性质的关系从来不收,他幼时不懂便有些不高兴,大了之后自己也学会拒绝了。
可如今面对他们这一片赤诚却是再没了顾及,他就算收再多再多都是朋友给的。
他一瞬间笑弯眼睛:“那我拆啦!”
黄斯玉在旁边疯狂点头,率先把自己的礼盒递了过去,那些店里的伙计们只会一种包装方式,不好看,但够江舒拆着玩了。
江舒立刻拿起一个不大的盒子轻轻晃了晃,轻飘飘的不像是有什么东西,他期待的打开盒子,就瞧见里面放着一件小孩的小帽子。
眼中全是惊喜:“好漂亮,竟然这么小吗?”
江舒从未见过刚出生的宝宝,没想到那小帽子都没有他掌心大。
黄斯玉立刻挺起胸膛与荣有焉道:“这是我阿姆亲手做的,他说小孩刚出生一定要用非常柔软的东西,他说我幼时的衣物全都是他亲手做的,不过到时候要给小娃娃洗一洗才能穿。”
“多谢,我很喜欢。”
随后江舒又在黄斯玉带来的礼盒里拆出整套的小孩衣物,和小毯子之类的东西,都是他之后能用到的。
虽说这些礼物少不了黄正君的帮忙,但这都是心意,他很开心。
江舒正要拆尹凤弦送来的礼物时却被黄斯玉拦住了,他道:“不行的,一天只能拆一个礼物,今日你将我的都拆掉了,明日后日才能再拆其他人的,而且只能一个!”
江舒有些不悦:“这算什么……”
“也好让你尝尝被吊足胃口的滋味,左右就是不行!”黄斯玉说着将红袖喊进来,“你去将你们正君未拆的礼盒全都收起来不许给他,等后日才能给他一个。”
红袖看了一眼江舒,见他虽面上有些气鼓鼓却不是真的生气,当下就招呼绿竹把礼盒全都放到了库房里锁起来,当真是一点都不给江舒留。
他们几人的任务就是陪着江舒,自然要好好同他玩耍,拉着他一起玩了会纸牌,见江舒面露疲色这才一个个离开,不打扰他休息。
他们一走江舒就坐在贵妃榻里睡着了,室内温暖,红袖看了一眼便帮他盖了张薄被,将拆出来的小衣服全都拿去用温水浆洗了,之后要用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可。
他们几人日日都来陪江舒,尹凤弦礼盒里的都是些给小孩玩的玩具,江舒越拆越欢乐,竟还看见了拨浪鼓,也有几个精致却不一的长命锁。
原本因为朗山不在的不安随着他们和这些礼物的到来消减了大半,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里无事,你们若是有其他事情要做便去做,不用日日都来的。”江舒轻声说着。
“我们左右也是无事,只当陪你说会话,斯玉日日吵闹,也就在你这能安静些。”孙晟安无奈的笑笑。
黄斯玉瞬间瞪大眼睛,他什么时候又吵又闹了?
但是为了能和江舒还有小娃娃玩,他只好应下这口锅,不然他回去也是被逼着看书做刺绣,日后他可不要嫁到什么高门大户去,不要给人当老妈子。
“对对对,我就爱跟你说话。”黄斯玉嘿嘿一笑,“舒哥儿,我能摸摸你肚子吗?”
江舒一愣,笑道:“可以啊。”
他说着便拉着黄斯玉的手慢慢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里面的小娃娃像是感应到有人在抚摸他,很给力的打了一声招呼。
黄斯玉瞬间瞪大眼睛:“他、他刚刚踢我了!”
此话一出,尹凤弦和孙晟安也想感受一下,可到底江舒是哥儿,他们两个成年男子若不是有黄斯玉的陪同是万万不会到人家卧房来的。
因此也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
“小宝宝长大了,会在里面伸腿抬手臂。”江舒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像是听到了他的话,肚皮又被轻轻踹了一下。
黄斯玉看着江舒有些愣神,一瞬间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虽然江舒在他眼中一直都是温柔温和的,但是眼下这一刻才让他真的感觉到对方要做阿姆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就像他知道,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黄斯玉愣愣问道:“舒哥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嗯?”江舒挑眉,下意识看向尹凤弦,被对方好一通挤眉弄眼。
他笑道:“这些问题,等你回头跟自己来时我再同你说,可不能让他们给听见了。”
“就是!”黄斯玉立刻义愤填膺,“尤其是你尹凤弦!要是知道我这么笨肯定会笑话的,不能给你听,明日你们都不许来了,我自己来同舒哥儿说话!”
孙晟安嘴角上扬,揶揄道:“啊呀,明天可是该着拆我送的礼物了,都怪某个人,让我得晚些来了。”
尹凤弦咬咬牙:“晟安你明年二月不是还要赶考,举人老爷怎的成日里就知道在外面看戏?”
“懒得同你说,我啊,紫薇星下凡,明年必中。”孙晟安同他开起了玩笑。
江舒大概能看出尹凤弦对黄斯玉是有感觉的,只是不知为何两家一直不曾有过表示,府城富商们多是交好,只是这两日总乌眼鸡似的掐架,怕是让彼此双亲都误会了。
第二日,黄斯玉自己来时江舒并未觉得奇怪,只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就是说再多,黄斯玉自己不开窍,那尹凤弦就得等着。
江舒也对昨日他问的问题进行了回答。
“同心悦之人在一起,我不能保证人人感受都相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你定然是欢快的,即便是同对方吵嘴心中都是愉悦的。”
而且这种愉悦感只有彼此能给对方,其他人通通做不到。
黄斯玉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红了脸,难得娴静的温和说话:“他从前同我说过不喜欢哥儿,他幼时说的,估计早忘了。”
尹黄两家曾经定过亲的,但是因为一些不得不的原因和尹凤弦的坚持,才取消定亲,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尹凤弦不喜欢哥儿。
原因他也不太记得的,但清清楚楚的“不喜欢”三个字一直刻在心里。
他们都借着长大的时间去刻意忘记那些事,但他失败了。
“斯玉,我有一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想要试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假装同别人在一起。”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古往今来,这样的办法一直都适用。
黄斯玉愣了片刻,倏然笑了:“多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同黄斯玉说了好些话,将他送走后便疲的有些受不住,躺在床上没片刻就拿着话本子睡了过去,睡前还在想也不知道朗山到没到镇上。
齐乡镇到府城的距离不算太远,再加上马车日夜兼程,朗山到村子里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南岸村同他们走前并未有什么显著变化,反倒是他自己心境有些不同。
匆忙赶到朗家时全村人都围在那里,而他的两位叔叔则是带着一家老小堵在院子里又哭又闹的吵着要朗乾还钱。
朗乾确实欠着银子,毕竟之前为着朗多宝的事他一直在借银子,亲朋好友乃至邻里乡亲都借了个遍,之前朗山他们给的五十两也算是够正常生活,而他自己也一直都有做农工赚银子,就连八.九岁的虎子都咬着牙做事。
但是朗乾没想到自己会出意外,他年事已高,稍有不慎都能随时要了他的命,没想到他刚一出事,那些平日里的亲人就变的面目狰狞。
“二弟,不是做大哥的非要逼着你还钱,只是如今我们家要添孙子,以后也要让孩子去读书,你也该体谅我这个做哥哥的。”
“就是,二哥,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为了银子都把牛给卖了,那可是我家的老伙计了!”
“同他说这些做什么?那不是还有个小的?把他卖了也能值个几两银子!”
朗乾原本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听这话挣扎着就喊:“不成!虎子虎子,不能卖!”
除去朗山不算,虎子已经是他们朗家唯一的根了,如果把虎子卖掉,他就是去了地底下都无颜面对朗家祖上先烈啊!
朗大嫂气冲冲道:“这也不成,那也不行!你倒是还银子!你家朗山不是在镇上开酒楼,就把他们叫过来还钱!”
“朗大家的,你们就少说几句吧,如今谁不知道朗山和舒哥儿在府城,那谁能做得了他们的主,再说了你们不是已经把剩余的几两银子找到了吗?”
“还是一家人呢?若是山小子回来知道你们这么对他亲爹,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嫉恨你们,成天就想着在人家的酒楼占便宜,如今还这么对人老子爹!”
朗三媳妇不乐意的,她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山小子一直受磋磨,怕是知道他快死了才不回来,省的还要给他收尸!”
“三婶要我给谁收尸?”
冰冷的声音从破旧的茅草屋外传来,众人纷纷扭头去看,就瞧见朗山衣着光鲜的站在那里,身后是一架豪华的马车和恭敬站着的小厮。
不止朗家众人,就连南岸村的村民都有些惊了,这朗山能从府城特意回来,可见对朗家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再不济为着孝道也不会不管朗乾,这几个叔伯家怕是要遭殃了。
朗山步步走近,他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亲戚,冷脸说道:“你们说欠银子了?可有欠条在?”
“都是一家人怎么会写借据?若不是见你爹饭都吃不上一口,我们才懒得接济他!”朗大家的啐了一口。
朗山看了一眼瘦弱不成样的虎子,哪里像是借了银子吃上饭的模样。
他蹙眉:“若是有借据便能证明我爹欠了你们银子,若是没有,那你们便是欺诈,我可以去报官!”
这南岸村谁不知道县令老爷和他们家交好,就连从前的朗多宝能再次回到镇山书院学习都是因为江舒的一句话,他们如何敢去见官?
朗山一瞧就知道他们是没有借据的,无非就是看着如今朗家二房只剩下老人孩子,再加上朗乾病入膏肓,这些人便想着搜刮些东西分一杯羹,全然不顾之前的情分。
虽说朗山明白这些,他心里是有怨恨,但是看见朗乾病弱残烛,虎子又马上成为孤儿,仅有的理智和血缘的牵绊一直提醒他不该无动于衷。
朗泽不高兴了:“山小子,可不是大叔伯欺负你们,我可和你爹是一家人,还会骗你不成?没让他立借据那是信任,你可不能因为赚了钱就这么欺负我们!”
“大叔伯说的轻巧,没有借据就是放到官府都无法判定,我也是相信大叔伯才会让你拿借据说话。”朗山有些嫌恶的看着他们,“没有就赶紧滚!”
借据怎会没有?
只是上面的数额远不如他们方才要的多,所以才迟迟不肯拿出来。
朗山接过借据转手递给李长福,他冷冷笑了一声:“村长念念借据吧。”
李长福叹了口气将借据原封不动的念给众人听,上面的数额根本不是方才他们说的“几两银子”,只不过就是几百文铜板。
朗山嗤笑一声:“为着这几百文,几位叔伯婶婶这是要把我爹逼死,既如此,那我便还给你们。”
他说着往地上扔了一小块碎银子。
不管碎银子如何小都是比铜钱值钱的存在,朗泽和朗坤的妻子瞧见那碎银子跟狗见着肉骨头似的开始蹲在地上捡,两人为了那点银子恨不得打起来。
朗山厌恶的驱赶:“拿到银子了,都给我滚出去!”
朗家大房和三房本就是为着银子来的,现如今拿到手了自然不会再多逗留,纷纷啐了一口就快速离开了,生怕朗山一会后悔把银子给他们。
茅屋前的人渐渐离去,李长福看着朗山欲言又止,他是万万没想到朗山娶了江舒之后会有这种造化,他如今是后悔那般待人了,不知道西河村的江家会不会后悔当日断亲。
朗山挑眉:“村长有话要说?”
“没有没有,就是身为村长也想问问你们如今过得可好?”李长福讪讪问道。
“我与舒哥儿都好,不送。”朗山并没有因为他是村长就会和他多说几句,他是知道李长福不喜欢江舒的,所以他也没必要对不喜欢自己夫郎的人多么热情。
李长福还想再问问江舒如今怀着身孕可还好,但听到朗山的话便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赶紧领着门口站着的人离开了。
朗山看都没看虎子一眼转身进了屋,茅草屋破败不堪,上面还有被风吹开的洞,躺在干草上的朗乾全然不似前两年那般强健,一场病痛让他病入膏肓了。
朗山觉得自己实在冷血,他直接的对方可怜,却依旧生不出多少心思去安抚照顾他。
“你……我就知道……是我们对不住你,大山,找找你大哥他们吧?虎子、虎子太小了……”朗乾哀求着,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照顾虎子了,可若是能找到朗多贵他们自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