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拭目以待。”江舒笑了笑,像是对他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但他心中清楚,府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向来很会玩背后一套。
直到看着王家的马车离开,江舒才让马夫驾马往回走。
朗虎林这一晚上总觉得不真实的厉害,他没想到江舒会亲自来,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护着对方,他一直知道江舒是不喜欢自己的,至少在这之前一直都这样觉得。
红袖一直给江舒捶着腿,来的时候下马车着急差点扭伤脚,她不免有些担心:“奴婢回去就请大夫去府上,万一真伤到脚可怎么是好。”
“无事,休息一会就好了。”江舒热的厉害,把扇子给朗虎林,“给我扇会儿,在这干杵着当门童?”
朗虎林心里这会子感动的紧,江舒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种激动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后来的每一天,他已经知道自己也是被人顾着的。
江舒以为扭那一下没事,进郡守府时为了气势不输人,整个人都雄赳赳气昂昂的,没想到第二日脚踝就肿了起来,像是有个发面馒头,碰不得动不得的,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朗山为了能让他舒服些,每日都会把他带到秋千上荡一会,见他再无聊的厉害就找些话本子给他看,或是同他玩会纸牌。
只是这次的卧床不同上次生产,上次江舒是不想动,这次是想动动不了。
“可不得了,若不是王家府上闹起来了,我们都不知晓这些事。”黄斯玉盯着他脚踝,“当真没事?”
江舒轻轻动了动,也觉得匪夷所思:“明明就是下马车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当时都没感觉。”
“我爹爹说了,生产过的身子总是虚弱很多,不留意就可能会落下什么病根,多注意些。”
江舒先前也在后世刷到过很多视频,自是明白要好生养着,从前不在意,如今倒是要亲自承担这些了。
今年总是多雨,庄稼们长得很好,江舒酒楼里收到的菜自然也新鲜,如今人人都知道他的有间酒楼背靠郡守,自然没有敢故意送烂菜的。
江舒的信是去庄子前就寄出去的,如今八月里才收到回复,且是厚厚的一信封。
他有想过信中的内容可能会有些难以接受,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和西河村的江家竟没有半分关系。
怪不得江安能在山上对原主动手动脚,也怪不得他们断亲断的利索,只要十两银子就可。
如今想来,估计是怕他日后找到亲人,再回来讨要说法。
张全把情节理的很顺,顺到江舒心中都能有模糊的画面,只觉得狗血淋头,原作者为什么能想出这样的故事情节!
江舒确实不是西河村家的孩子,他只是被临终托孤托到江家的,对他母亲一见钟情的江父便养下了他,却因为意外丧生,后便寄人篱下在所谓的舅舅江福家。
江舒这才想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奇怪,他若是真和江锦然是表亲,既然同姓就是叔辈,可他父亲是假的自然也不可能真是跟着他姓,如此便是随母姓,姓江。
江锦然的父亲,是他亲舅舅。
“如此看来,你母亲不一定就是生产而死。”朗山意有所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个千金小姐逃跑到乡下托孤,京中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些烦。”
江舒眉心紧皱,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他更能接受自己就是乡下百姓的事实。
朗山也有些不太愉快,紧蹙着眉:“无碍,去京中总会弄明白。”
按照江家对江舒的态度,怕是早就想把人认回去了,只是怕这么多年不曾好好相处,若是贸然提出此事会让他厌烦,所以不曾提及。
在朗山眼中,江舒就该是富家少爷,这般娇气,事事都要人操心着照顾着,他已经尽力把江舒养的很好了。
但是好像还不行。
“二郎,京中过于诡谲多变,江家不曾真提及这些事也是顾及着咱们的缘故,我也不曾想过要同江家如何,我不是已经和你成亲了?”江舒知道他忧心此事,怕是也会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走,之前也是。
朗山面对他时已经算是情绪外放,可也总有藏着自己承受的时候,江舒并不想看到他这样。
“我知晓。”朗山沉沉应了一声。
江舒不想让他心里有疙瘩,费着心思同他撒了撒娇说了好些话,看着他神情如常,心中才踏实些。
一直以来,都不是朗山离不开他。
真正有了答案,江舒反而不为此费心了,他问这些也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知道,心中不再纠结,如今知道了,倒不觉得怎么样了。
江舒的脚踝并未伤着骨头,养了半月多便好全了,不用再被搀扶着,感觉走路都能带起风了。
九月渐渐入秋,江舒也因此有些畏寒,穿的稍微厚了些就不想再伸手做事了,但动嘴皮子还是可以的。
“我先前就说过要招点心师傅做蛋糕,如今我懒的厉害,便把此事行动起来吧。”江舒说道,“杨管事午间便将招人启示贴到多样楼门前的板子上,那个时段的人会多一些。”
杨守这两年一直跟着江舒做事,对他的脾性也算是了解,应了一声此事便全权负责了。
多样楼又要招人,这次招的居然还是点心师傅!
这一消息无异于百姓种地不用交税。
“这要是能拿去做点心师傅,是不是就要学做蛋糕了?”
“当然了,多样楼哪里还有其他的糕点点心?”
“不过蛋糕肯定特别难做,否则东家也不会一个月就做几个,现在又要招其他师傅。”
一群人都在多样楼门口聚着,其中不乏有单纯看热闹的,也有过来探查情况的,还有默默观望想来不敢来的。
杨守如今是多样楼的一把手,看到他站在门口,各个都恨不得拽着他问,可瞧着他那样又不敢凑上前,只能为难着。
杨守朗声说道:“此次不招用会做点心之人,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若是不识字可请旁人念念。”
江舒有自己的想法,他做东西的方式同如今这些糕点师傅不同,没有做过糕点的像白纸,只会根据他所说的来做,可若是有经验的,会麻烦很多。
何况他和那些人只是雇佣关系,断不能让那些做过的人拿捏他,而他要握紧主动权。
宁愿费时间培养自己用的惯的人,也绝不能用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当然这条要求并不严苛,他最重要还是看态度。
原本那些还想从领工钱走人来多样楼的糕点师傅们,瞬间都有些拿不准主意了,他们都想多学点东西,可这些规则完完全全的在约束着他们。
“诚心最重,多样楼次次招用人都会说这样的话,前面其实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下面那条小字。”
“哈哈哈那是自然,如今谁听到多样楼和有间不得夸上几句?”
“东家公开招用人也是给咱们这些老百姓机会呢!”
江舒若是听到这些言论估计得乐出声,他情操还没有高尚到太离谱的程度。
杨守对于筛选江舒喜欢的伙计很有一手,已经参透了对方的喜恶,因此挑选到的人都是稍微能合格些的,当然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是会做点心的,但按照江舒的要求,诚心最重要。
最终的决定当然是江舒来做,杨守让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做出一份点心,江舒看过这些点心后并没有直接点评,反而看起了他们每个人。
做吃食最要紧的就是干净卫生,当然味道也重要,但无论是谁看到做点心的人做点心的手肮脏不堪,都会觉得像是吞了只苍蝇。
江舒打量着他们的样子,虽然手和身上都不可避免的沾了些东西,但有的人依旧整洁,连没有做完的摆盘都弄的很精致。
“杨管事给银子。”江舒直白说道。
在他们这一批之前也有很多人,都是给了银子就不录用了,因此当下这些人听到给银子之后都有一瞬的愣神,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直接淘汰掉。
但是他们不敢言语,何况这些日子也不算白练习,至少是有银子拿的。
人群中有一位哥儿颤巍巍的举起手,细声问道:“东家能否说说我是哪里不合格吗?”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去,似乎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另类,居然敢直白的问这些话。
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小哥儿自己也有些尴尬,他自知大多数酒楼是不会用哥儿的,但是想到东家自身也是哥儿,所以才大胆过来应招。
他没有做过点心,也在这方面下了许多功夫,就算不合格,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
江舒看了他一眼:“并没有。”
“那!那您为什么要让我走……”小哥儿越说声音越小,他怕真是因为自己是个哥儿,所以才会被赶走。
“我只是想看一下你们会不会有人提出疑问。”江舒笑了一声,“杨管事把他们送走,这个哥儿一会给套衣服去蛋糕房里等我。”
其他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也要学着他的样子问江舒,只是很可惜,这种偶发性的机会,他并不是谁都会给。
小哥儿像是被天降馅饼给砸懵了,直到杨守给他衣裳时都愣愣的缓不过来,还是在旁人的提醒下才赶紧跟了上去。
江舒把做蛋糕时那些工具是怎么使用的全都告诉他们,包括调制的比例等等,至于其他的熬制果酱都是最简单的东西。
他没有多招,就留了三个,不想让外面的人觉得蛋糕时刻都能买到。
自然也是和他们提前就定好了规定,他会照常发月钱儿,但是在多样楼做事期间是不能将秘方和工具告知其他任何人,若是被发现打死不允追究等等。
条条约束看似苛刻实际上很简单,只要做到那就是赚不完的银子。
江舒教过他们一日后,每天都会时不时过来看看情况,在他们不能真正做出蛋糕卖出去之前,是反倒给江舒铜板的,所以这些人都很努力。
“东家……多谢您。”小哥儿谷九满怀感激的向他道谢,“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您说这些。”
“不用说这些,好好做事就好。”江舒微微一笑。
“我我会的!”谷九满脸笑意,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看着肉鼓鼓的,很是可爱。
江舒对他笑了笑便去外面了,黄斯玉眉心痣红艳,他早就知道对方有孕会很快,这才四个月过去就已经一月余了。
月份小并不显肚子,他依旧像从前那样从马车上蹦下来,看的尹凤弦脸色都变了。
他蹙眉:“黄斯玉,我看你是忘记出门时答应我的事了?”
“这般凶做什么,我很小心。”黄斯玉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他如今自是小心,但也不能过分小心。
何况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这个孩子,等他月份大些家中怕是就要给尹凤弦安排妾室或是通房,思及此便有些难受,但他爹爹说了,作为合格的正室就是要大度些。
全然不知自己莫名其妙就会被安排妾室的尹凤弦,此时还正在为他这般不小心的动作生闷气,偏还得宠着他,实在闹人。
尹凤弦借口要同朗山说会话,屋内便只留下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
江舒狐疑道:“我瞧着你是故意的,他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我如今有了身孕,怕是家里很快就要给他安排妾室,若我此时不再多闹闹,他怕是之后就要忘记我了。”
黄斯玉虽嘴上这般说着,可心里却是认为给丈夫纳妾是很正常的事,正常到江舒只是这么听着就觉得有些悲哀。
“并非一定要纳妾,他如今心中只有你,又为何要平添这些给彼此增加隔阂?”江舒点他,“他若是不提,你便也不提,怎的好端端的还要其他人来分享你郎君。”
黄斯玉直觉有理,再想到江舒也是生育过得,他们虽说是乡下来的,可如今一路走到府城,也并未见过朗山同其他人亲近,更遑论是纳妾之事。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讨教一番,便拽着江舒和他聊不停,左右就是一直在问孕期的生活。
江舒觉得两个大男人探讨这些实在奇怪,便同他简单聊了几句,反正坚决不能纳妾抬通房,否则要倒霉八辈子了。
“为何?你倒是同我说说!”
尹凤弦都要急死了,念着黄斯玉有孕,他便没再同他逗闹过,生怕把人给惹急了再出点什么事,可如今这人是越来越不听话。
朗山觉得他无理取闹,蹙眉道:“你们之间的事,如何好意思对外人寻帮助?”
“自是觉得你们之间关系和睦,舒哥儿这般温柔,人前人后都待你极好,究竟是为何?”
“将心比心。”朗山淡淡道,“人心都是肉长得,如何会感受不到旁人的情意,你情真意切,对方自然也是,这么点小事还要琢磨,别来妨碍我。”
尹凤弦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夫郎最近懒的厉害,我给他做把能推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