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急忙说:“什么树?长在哪儿?老张你说明白点。”
张管事回忆着说:“我小时候家里穷,父亲死得早,娘身体也不好,不能去矿场做工,我就只能靠给人放牛来维持我娘俩的生计。放牛娃漫山遍野跑,我实在想不起在哪个山头看见的那种树。”
他掐着自己半截小指头说:“就只记得那果子这么点大,果壳很硬,里面的粉是白色的,闻着好像就是这种味。”
“你别好像啊,”三娘着急地说:“你确不确定?”&l裕熹t;br>
张管事无奈地说:“那果子砸出来的味道非常刺鼻,所以我才能记到今天。可这里的味儿都快散尽了,老张我也是刚才突然这么一闻,脑子立刻里就想到了那玩意儿。究竟是不是,实在没法儿确定啊夫人。”
易纾难说:“你说那果子很硬,需要砸开,粉末才能出来。就算湖边有你说的那种树,我也不可能去砸什么果子。”
三娘说:“派人去湖边找找看。”
易纾难对夏飞絮说:“咱们前两天才去了湖边,我当时四周观察了一遍,没有见到管事说的那种果子。”
张管事又恍然道:“对了!我记得这果子掉地上的时候,天很冷,我在山上放牛,冻得手脚都皲了,细想起来那最起码也得是深秋。现在才初夏,就算有也还没长熟呢。”
夏飞絮问三娘:“娘,这个贼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年前,”三娘说。
“半年前已是冬天,”夏飞絮说:“那时果子都熟透了,那贼也正好可以收集这种粉末。”
张管事叹息道:“要能上哪儿去搞到点那粉来试试就好了。”
“你还记得那树叫什么名字吗?”三娘问他。
张管事摇头,“小时候自己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哪里还有心思去记树的名字。”说着又正色道:“不过夫人您放心,老张我要是再见到那果子,一定能认得出来。”
夏飞絮对易纾难说:“不能等到秋天,我们挨个地方找,把你去过的地方都找个遍,说不定能想起来。”
易纾难向他点了下头。
“那就先这样吧,”三娘说。走出仓库,三娘非常疲惫地长叹了口气,对张管事说:“老样子,别声张,把数量和日子都记得下。”
张管事也沉重地回了声:“是,夫人。”
夏飞絮扶着易纾难,一行人前前后后往外走时,又问三娘:“娘,大伯和二姑家的灵晶,也是这么丢的?”
“是啊,”三娘无奈地应道。
“咱们假设那个贼真的是靠老张说的那种粉末将灵晶变没的,他最起码,能随意出入咱们三家的矿坑?”
“也有可能外人,买通了你们三家的伙计,”易纾难说。
夏飞絮问:“哪个岗位的人,一定可以接触到血灵晶的?”
“那可就多了,”三娘扳着指头说:“易少爷你应该也懂的,挑捡出灵石之后,接下来是切割,清洗,标记,但这所有动作都是在层层监视下进行,每个环节都不是一个人完成的。真要有人买通他们,少说也得买通我这矿坑一半的人。而且这还是三家一起,这有点说不过去。”
张管事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我们坑里所有人我都派人仔细调查过,没查到可疑人物。”
几人一阵沉默,快走出地下走廊时,三娘才问夏飞絮:“你们怎么半夜三更来仓库?你说你查到线索了,什么线索?”
“不就是之前来刺杀我们的那个刺客,”夏飞絮说:“我觉得他肯定跟这个贼有关,纾难也因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说什么也得把他抓住。”
“我以为你终于肯上心了,结果还是因为人家易少爷。”三娘叹了口气,又说:“老娘问的是你们为什么半夜三更来,白天干什么去了?”
夏飞絮一手扶着易纾难的胳膊,另一只手环在他腰间,并肩慢慢向外走着,随口解释道:“纾难修为受损后又遇到了魔族来袭,他家也受到损坏,总之这几日就没过上安生日子。忙活了好几天,今日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我们就在床上睡了一整天。不想白天睡太久,晚上就睡不着了,正好就过来调查一下。”
易纾难在他说到睡了一整天时,私下瞪了他一眼,见他还在往下说,尴尬地将脸转向一边。
张管事跟在身后,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只有三娘白了他一眼,低声说:“睡了一整天,你们还挺能睡。”
夏飞絮轻笑了一声,紧了紧搂着易纾难的手臂,“新婚燕尔,娘你理解一下。”
话音刚落,张管事在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咳嗽,然后又掩饰性地多咳了两声。
易纾难一把掐在他腰上,狠狠地瞪着他。他吸了口冷气,小声说:“轻点……”
三娘没想到当着外人的面,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说出来口。眼神非常复杂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两圈,非常不理解易纾难怎么看得上这纨绔。怎么想都有一种自家猪拱了别人家白菜的感觉。
出了下地走廊,三娘又对他说:“这么晚了,先在这边歇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不了,”夏飞絮说:“我们不困,娘你去歇着吧。”
三娘的确累了,懒得管他们,说了声:“那你们自行安排。”向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又折过身来,对张管事说:“老张,你先下去休息。”
等张管事离开后,才拉着他俩,一面思忖着一面低声说:“既然你俩决定好了,要不要娘差人去陆爷哪儿提个亲。你们这种情况,这亲事该怎么操办我也不懂,还得去问问你奶奶。”
夏飞絮见易纾难微皱着眉,想来是不太愿意这般大肆宣扬,对她说:“娘,我们想尽快抓到那个贼,不然谁都过得不安生。还是等抓到他了再来商量此事吧。”
“那就……”三娘看向易纾难,“只能先委屈一下易少爷了。”
易纾难向她微微颔首,“三娘不必在意。”
三娘笑了笑,笑容中透着深深的倦意,也没再说什么,回房去了。
“我们也走吧,”夏飞絮对易纾难说,“你想从哪里开始调查。”
易纾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不觉间,天边已泛起微弱的白光,“就从家里开始吧,”他说。
第69章 我来处理
回到家中时, 长夜已尽。
夏飞絮和易纾难将整个易府上上下下都走了一遍,一无所获。随着天光越来越亮,易纾难的身体开始变得乏力, 一股想吃吞噬一切的欲|望在心头激荡。
夏飞絮见他虽是一声不吭, 眉头却已微微蹙起,脸色越来越苍白, 时不时地就大灌上一口酒,动作有些粗暴, 却也在尽力克制。让他回房休息, 他也不去,反倒让杨总管将府上几十个下人和守卫都叫到堂屋。
他们坐在上座,易纾难斜倚在椅子把手上, 单手撑着下巴,恹恹地看着屋外。
人都聚齐之后, 他也不说话,夏飞絮便替他问道:“你们近几个月可有在府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下人们私下讨论了一番, 都摇着头表示没有。
易纾难依旧用手撑着下巴,若在以前, 他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坐得那么随意。此刻他只是懒懒地侧过头看向夏飞絮,低声说:“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那果子。”
夏飞絮将昨晚张管事说到的果子给他们描述了番, 又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仆人举起手说:“这不就是臭粉果吗?”
有人跟附和道:“对呀,就是臭粉果。”
“你们见过?”夏飞絮问他。
仆人说:“乡下多得是,我家的孩子去年还专门出去捡过。”
又有人附和:“对对,我家也有人去捡过。”
易纾难终于来了点精神,快速问道:“捡来做什么?”
仆人回忆着说:“去年冬天, 黑市里有人出大价钱专门收这个, 听说是某个贵人家的夫人得了怪病, 需要大量这东西来治病。”
易纾难:“哪个贵人?”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捡来卖钱,其它的打听不到呀。”
夏飞絮问:“以前有人收过吗?”
“没有,”仆人说:“一到秋冬,树下落得满地都是,从来没听说它还能治病。”
“你们手上,现在还有吗?”
“你们还留着吗?”那仆人问了问旁边的人,都说没了。仆人又回道:“夏少爷,黑市就收了一两个月,大概是那位夫人的病治好了吧,后来就没说要了。现在这树才刚开花,新的也还没长出来。”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人散了之后,夏飞絮对易纾难说:“你回房间休息,我去黑市问问。”
“我跟你一起去,”易纾难说。
“不是累了吗?”
易纾难伸手,握着夏飞絮放在桌上的那手,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好饿。”
夏飞絮双手紧握着他的手,静默了片刻说:“我们去黑市想想办法,你说你密室里还有些血灵晶,拿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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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快速地奔向黑市,易纾难上了马车之后,依旧是端坐在长凳上,拐杖放在自己腿上,一动不动的像尊雕像。
“还有一段路程,我抱着你睡会儿。”夏飞絮说着,正想坐到他旁边,他却用拐杖将夏飞絮抵住,斜看着他,沉声说:“离我远点。”
夏飞絮只好坐到他对面。
到黑市门口马车停下后,夏飞絮想扶着易纾难下车,他却说:“你去打探消息,我在车上等你。”
夏飞絮和他对视了好一阵,伸手紧抱住他,在他背上轻抚了几下,什么都没说,跳下了马车。
他径直去找了谢卓,谢卓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夏家出了贼,近几个月严防死守,根本搞不出来灵晶。易家又因为前段时间几个兄弟这么一闹,丙字号和丁字号坑都由陆爷亲自管理,现在也是风声鹤唳,里面的人不敢下手。导致整个黑市都断货了,想买灵晶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夏家或者陆家店铺钰醯里实名登记购买。
有些人犯了事儿,买不到,便找人代买,价格一路高涨,涨出原价的好几倍来,惹得躲在黑市里的一帮亡命徒非常不快,嫌价格太高想硬抢,闹出了矛盾就干脆杀人。
谢卓虽然强压着不让下面的人闹事,但总有那么几个背着他乱来。夏飞絮去到他的木楼找到他时,他正在处置几个小弟。
见到夏飞絮时,他双手搭在自己剑上,露出个还算友好的笑容:“夏少爷,今日还找谢某,有何贵干?”
夏飞絮将带来的满满一荷包血灵晶递到他手里,“打听个消息。”
谢卓掂了掂手中的份量,又递回去,“都是自家兄弟,想知道什么你尽管问,这是什么意思?”
夏飞絮没有接,说:“拿着吧,你这边的情况我也知道一点,既然是兄弟,能帮就帮一把,就是数量不多。你知道的,我平时不搞这个。”
谢卓也不再拒绝,深呼了口气,把住他的肩,“好兄弟,走,喝酒去。”
夏飞絮边和他往屋里走边说:“不喝了,我在查一个人,时间不多。”
进了木楼厅堂,谢卓屏退旁边的人,一起在椅子上落座后说:“兄弟,你说。”
夏飞絮直接了当地问道:“听说去年冬天,有人来收过臭粉果?”
谢卓不假思索回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我们都奇怪,那破果子又不能吃,一到秋冬落得满地都是,收来有什么用呢?”
“询问过吗?”
“问了,他是说给他重病的夫人找的偏方。”
“那人是谁?”
“非常隐密,出手也大方,只能说是个有钱人。”
“既然是收来治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为何搞得那么隐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