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连死了,都还要被季璋拉出来利用。
闭嘴。
你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灰霁双拳紧握,眼中涌出大片大片的红。他双脚无意识地朝着季璋走去,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就在他几乎快要忍耐不住,一拳砸向季璋时……
“哗啦€€€€哗啦€€€€”
角落里传来一声巨响,冷餐台前的香槟塔倒了。
众人闻声回头,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站在台前,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刚才手没拿稳。”
香槟塔累了几千个杯子,立在桌面像是一座高高的山。因为颓不流这一下没拿稳,几千个杯子全都倒了,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怎么这样啊?这么多酒可怎么办?”
“地毯全都脏了,哎呀,别碰到我裙子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躲开,演讲被迫中断。
灰霁再也忍不住,冲到卫生间里一阵干呕。
真是讽刺。
满室虚伪的豪门里,只有颓不流一人对他真心。
灰霁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喷了一遍又一遍的消毒液。他洗得双手几乎发白,这才终于不再自虐式的清洗。
自来水哗哗滚入下水管道,灰霁双手撑在台面,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那张脸。
冰冷阴沉,宛如一具被盛大装点的尸体。
他后悔了。
他不该让颓不流来的,看到他如此肮脏丑陋的模样。
等等,颓不流€€€€
他刚才竟然丢下了颓不流和一堆烂摊子,自顾自地躲了进来。
灰霁顾不得抑郁,连忙转身离开,却在开门的那一刻愣住了。
颓不流独自站在走廊,他手里拿着一盘小蛋糕,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晚上我没吃饭,”颓不流扬了扬手里的蛋糕,语气随意仿佛闲话家常,“陪我吃点东西?”
仅仅是看到颓不流,灰霁身上的焦躁不安,就尽数被抚平。
他喉头有些发紧,很轻地“嗯”了一声。
颓不流和他一起穿过宴会厅,来到一处无人涉足的甲板。
今夜天空阴沉,不见一粒星星。
脚下海水汹涌,仿佛深渊巨兽的血盆大口。
豪华游轮停泊在海面,宴会厅里,富豪们再次唱起了歌舞。
颓不流坐在甲板上,安静地看着身侧的灰霁。
今天灰霁正式亮相,季家在他的造型上下了大功夫。
他穿着昂贵的高定西服,手戴价值连城的限定腕表,连头发都被精心打理过,完美符合大众对豪门少爷的刻板印象。
但是现在,颓不流却开始怀念那个头发蓬松柔软,穿着宽松卫衣的男孩儿。
他会懒洋洋地笑着,会给他弹奏好听的钢琴曲,也会借机耍赖,想多要一个亲吻。
可是现在,他却独自坐在黑暗中,无声饮泣,恍若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灰霁平时会假借伤心对颓不流做各种肢体接触,可当他真正伤心时,他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
颓不流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了他:“不想吃了,给你。”
哪里是颓不流没来得及吃饭,分明是见他一晚上没进食,这才找借口过来喂食。
灰霁愣了一下,有些狼狈地把蛋糕塞进了嘴里。
他吃得太快,最后甚至有些梗咽。
颓不流:“慢点,不噎吗?”
灰霁摇头:“不噎,很甜。”
“甜吗?”颓不流问他。
灰霁点头。
“让我尝尝。”颓不流说完,仰头吻上了他嘴唇。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灰霁一怔,随后,在海风中缓缓闭上了眼。苦涩弥漫在唇齿间,又被颓不流一点点吞没,最后只余下蛋糕的甜。
有细小的晶体从天空飘落。
海上下雪了。
第47章
颓不流和灰霁在甲板上接吻, 没有注意到,身后角落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桃花眼冷冷垂下, 再也没有半分笑意。
等他们回到宴会厅,晚宴已经散场。
老管家过来请灰霁去贵宾室,说老爷子找他有要事相商。
灰霁躲不掉, 但也不放心把颓不流独自留在这里。
“你先去,”颓不流开口,“那边有朋友, 我和他们一起。”
不远处,许知义和许晏正冲颓不流招手。见熟人在场, 灰霁这才放心离开了现场。
颓不流过去找许家父子,刚走过去许晏就递了杯香槟过来。
颓不流接过拿在手里,却没有喝。
许晏笑了笑,还在开玩笑:“不是你弄倒的那堆。”
颓不流:“许总知道我不喝酒。”
“也对, 上次见面也是你助理替你喝的。”说到这里,许晏有些好奇,“不过你怎么还能让季璋的儿子给你当助理?”
颓不流纠正:“不是助理, 而且他也是最近才得知自己身份。”
“那他是准备继承家业?”许晏开始试探,“据我所知, 他父亲手里握着不少羲和汽车的股份。”
“我不清楚, 这是他的事情。”颓不流摇头,“但无论他如何发展,我不会涉及他的事业。”
“那我就放心了,”许晏松了口气, 抬手碰了下颓不流的酒杯, “我就是担心你会因为和灰霁关系亲近, 跳槽到羲和汽车,既然没有就太好了。”
“许总似乎忘了,”颓不流晃动着手里金色的香槟,缓缓提醒,“季翰默才收购了我的公司,我和他可是死对头。”
“无论如何,千里汽车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许晏说完,把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很快许知义也走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问:“听说星尘娱乐被收购了,那你的项目如何处置?”
“电影现在已经转到了导演名下,”颓不流向他允诺,“一切都会照原计划进行。”
“那这……”许知义一愣,突然反应了过来。
都是浸。淫商界多年的老油条,他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颓总这招棋,走得实在是高啊!”
颓不流摇头,神情淡淡:“是对方太过轻敌。”
“不过你刚才那一下可真够帅的,那么大个香槟塔,你二话不说就掀翻了。”许晏凑了过来,忍不住八卦,“你没看到,季璋的脸都黑成了什么样了。”
颓不流:“真的只是手滑。”
“骗鬼去吧,”许晏轻笑一声,又指了指颓不流手里的杯子,“这个你不喝?”
颓不流:“不喝。”
“那给我吧。”许晏手里的酒已经喝完,又懒得过去拿,打算直接白嫖颓不流的。
颓不流有些意外,但还是把酒杯递了过去。只是许晏还没来得及伸手,一只冷白劲瘦的手就先他一步,夺走了颓不流手里的酒杯。
“周€€?”颓不流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许晏脸上的笑容消失,缓缓沉下了脸:“周总,我似乎没有得罪你吧?”
“你现在得罪我了。”周€€冷冷说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拉着颓不流的手腕,径直离开了现场。
许晏:?
发什么疯?
周€€拉着颓不流穿过人群,一直走到宴会厅外的走廊里,这才终于松开手。
“周€€,”颓不流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腕,面色不善,“你最好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
周€€站在灯下,一双桃花眼晦暗不明,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淡定优雅。
他看向颓不流红而柔软的嘴唇,脑海中浮现出他在甲板上看到那一幕,心中愤怒得仿佛有一把火在烧。
他想质问颓不流,是不是因为有了那只狗,所以才三番两次的拒绝他?
为什么灰霁可以,偏偏他就不行?
他甚至可以对许晏言笑晏晏,却唯独在他面前板着一张脸,摆出一副高冷圣洁的模样。
周€€快要被颓不流逼疯了。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许晏了?”
哪怕他再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但心中源源不断地嫉妒,依旧让他的语气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意味。
颓不流垂下眼眸,神情已然有些不悦:“我似乎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
周€€一滞,连忙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彻底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