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她当时才22岁,不过还是个小姑娘而已。”灰霁垂下头,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力。
“要我说,她本该打掉我的,当时的我,不过是一个还没成型的胚胎而已。可她却瞒着季璋独自生下了我……”
他至今也不明白,灰兰当时为什么要生下他。
“我就是她的累赘,”灰霁双手握拳,胃部传来一阵阵绞痛,“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如果没有他,母亲也不会被爆出小三丑闻,被迫放弃自己的梦想,最后甚至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颓不流:“可是她给你取名灰霁。”
灰霁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颓不流看向灰霁,缓缓说道,“她给你取名灰霁,或许也昭示着她的生活雨过天晴,你是她心中美好的象征。”
灰霁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
颓不流:“我相信她是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生下你,至少在你出生那刻,她还不曾后悔。”
灰霁瞳孔猛地一缩,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灰兰没有后悔生下他?他不仅不是累赘?甚至是她心中美好的象征?
灰霁震惊不已。然而惊讶过后,就是深深的愤怒。
哪怕遇到季璋这样的渣男,哪怕当初被迫退圈,哪怕后来独自抚养他,她也没有放弃过希望。
要不是季家那些人重新找上门……
她本来不会自杀的。
而季家那些人,为了所谓的家族继承权,为了那一笔笔肮脏的资金,他们竟然能毫无芥蒂地逼着一个无辜的人去死!
灰霁双手握拳,眼中布满血丝。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落在他手背,灰霁这才从愤怒中惊醒,一点点找回了理智。
“抱歉。”他垂下眼,不想让颓不流看到自己愤怒的一面。
“不用道歉,”颓不流脸色阴沉,比他好不了多少,“我也很生气。”
“那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再次抬起头,灰霁已经掩去眼底的阴郁,“我明知道季璋是这样的人渣,我却为了继承权认贼作父,恬不知耻的回了季家。”
“怎么会?你才是受害者,”颓不流摇头,“你有资格拿回你的一切。”
灰霁沉默半响,这才告诉他:“这周日,季璋会在季有道生日宴上,正式公开我的身份。”
“这周日?”颓不流挑了挑眉,“除夕夜办生日宴?”
“没错,听起来就很离谱吧?”灰霁神情带上了嘲讽,“但季有道却非常享受这个时间,每年都大办特办。可能对他来说,人们在除夕抛下家人来给他庆生,是一种彰显自己身份的象征。”
届时半个海市社交圈的人都会出席,而对于灰霁来说,那必定是一个充满了压力的场合。
颓不流:“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灰霁本想拒绝,他不想被颓不流看到自己周旋其间的丑陋模样,但对上颓不流眼中的关切,他却临时改变了念头。
虽然卑劣,但他想要颓不流为他心疼。
“好呢,”灰霁俯身抱住他,神情偏执而癫狂,“那我帮你准备礼服。”
……
今年的冬天尤为寒冷。
哪怕海市纬度很低,也罕见地飘起了雪。
腊月29这天,海市初雪。也就是这天,星尘文娱最终还是没有顶住压力,被季翰默收购了所有股份。
但颓不流提前给员工放了春节,而他本人也拒不交接,导致交接工作迟迟无法推进。
季翰默忙着准备爷爷的寿诞,没有在意颓不流这个瓮中之鳖的反抗。反正他早已100%控股了公司,颓不流能做的,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对他来说,真正的战场在季家。
他没想到爷爷对于灰霁如此执着,明知道灰霁母子的丑闻,却也没有任何阻挠。听说季璋已经准备认回灰霁,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继承位置,将变得岌岌可危。
这次生日宴他必须好好表现一番,杀灰霁一个措手不及。
……
季有道是本市前首富,现在也依旧手握实权,此次生日宴会宾客众多,地点也搬到了一艘豪华游轮上,主要突出一个昂贵奢华。
颓不流和灰霁一登上甲板,周围就投来了一道道关注的目光。
季璋认回灰霁,几乎已经是一个半公开的事实,圈内不少人都听到了风声。而如果灰霁在今晚被承认身份,那就意味着,季家第二轮继承者之战,将正式拉开序幕。
不少人都等着在看好戏,期待着这一场豪门斗争会如何发展。
而和灰霁有直接利益联系的季家人,表情就要丰富多彩得多。有的唱黑脸有的唱白脸,不约而同地排挤着灰霁这个外来者。
灰霁顶着张厌世脸站在中间,没给那些人半个多余的眼神。
季翔多次挑衅,却在灰霁这里吃了好几个闭门羹,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拽什么拽,不过是小三在外面生的下贱野种……”
“啪€€€€”的一声脆响,季翔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你……你竟敢打我?!你是谁,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颓不流动作优雅地收回右手,毫无歉意地道歉:“抱歉,刚刚手滑了一下。”
手滑,什么人能手滑到别人脸上啊!
作为季家最小的孙子,季翔在外一向呼风唤雨,哪里受过这种气,捂着脸哇哇大叫:“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人给我抓住,狠狠教训他……”
“啪€€€€”
他话还没说完,灰霁已经反手给了他另一巴掌。
季翔彻底崩溃了,冲过去要自己动手,还没碰到颓不流衣角,就被灰霁推倒在地。
保镖呼啦啦冲过来一大片,季翔终于找到了靠山,趾高气昂道:“今天是我爷爷的七十大寿,这两个人在这里胡乱放肆,快把他们丢进海里。”
七八个西装男往前一站,像是一堵堵小山,充满了压迫感。
颓不流正要出手,灰霁却一个侧身挡在了面前,面沉如水:“谁敢动手?”
保镖被他的气势震慑,一时间竟然不敢向前。
季翔恨不得直接冲过来,捂着脸在一旁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道年轻威严的声音传来,季翰默手挽林苏走了过来。
“哥,”季翔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不迭道,“他们两打我,你看我脸都被他们打肿了,你快帮我教训他们!”
季翰默在心里骂了声废物,抬眸看向了对面的灰霁:“你打了我弟弟?”
灰霁挑眉:“怎么,还要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你、你敢€€€€”季翔捂着脸躲到季翰默身后,气得几乎吐血。
“无论发生了什么,动手打人是你们不对,”季翰默用一副理中客的表情说道,“但你们是季家的客人,今天又是爷爷七十大寿,我不过多追究,给季翔道歉就行。”
灰霁却冷笑一声,凉凉道:“让我给他道歉?凭你也配?”
他说的不是他,而是你。
几乎是直白的挑衅。
季翰默眸色一沉,表情霎时冷了下来。
“我不接受道歉!”季翔也不乐意,立刻反驳,“我是陈述事实,他不过是季家在外的野种,有什么资格正大光明的站在我们面前!”
“闭嘴。”季翰默出声呵斥。
季翔本就不占理,“野种”这两个字一出,彻底让他没有翻身余地。
但是已经晚了。
季璋率领着一队人走来,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季翔脸上:“你刚才说什么?”
“我……”季翔结结巴巴,瞬间就怂了。
他虽然为人放肆,但也是在不如他的人面前。真面对季璋这种上位者,被吓得半个屁也放不出来。
“对不起,我只是……”
“啪€€€€”
季翔甚至还没来得及道歉,脸上就又挨了一耳光。
季璋穿着高定西服,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你母亲死得早,这一巴掌是替她教你做人。”
季翰默脸色跟着沉了下来,季翔是他亲弟弟,季璋这话无异于指着他的鼻子骂人。
季翔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大伯管教得是。”
季璋:“向灰霁道歉。”
季翔咬碎一口牙,又忍辱负重的低下头,又着灰霁说:“对不起。”
“不敢当,”灰霁冷冰冰道,“我不过是季家在外的野种而已。”
“你不是野种,你是我季璋的亲儿子。”季璋看向这张与他有八分相似的脸,缓缓摇头,“当初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和你母亲分手,要是我知道她那时已经怀孕,我绝对会娶她回家,更不可能让你在外流落这么久。”
此话一出,几乎已经是当众承认了灰霁的身份。
周围的人愣了一下,又迅速反应过来,笑着祝福季璋喜得贵子。季家的亲戚一个个气得要死,却不得不挂上和煦的笑容。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都是喝彩的声音。
季璋被情绪感染,抬手想给灰霁一个拥抱,却被后者侧身躲过。
季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你不亲我也正常,以后多习惯就好了。”
灰霁没有说话,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嘲讽。
随后,季璋安排人把季有道请来,正式把灰霁认祖归宗。
季璋为他准备了一场华丽而盛大的认亲仪式,意图弥补这些年缺乏他成长的遗憾。台下宾客露出虚伪的笑容,夸灰霁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
随后,季璋又发表了一连串讲话,许诺把名下的部分资产和股票赠与灰霁。
灰霁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被恶心得直想呕吐。
偏偏季璋还在喋喋不休,向大家回忆他当初和灰兰的“甜蜜”过去。
明明当初对他母亲如此糟糕,为什么现在还能毫无芥蒂地谈起他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