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抿了抿唇:“对不起。”
季书心€€里已经有了底,所以心€€情还算不错,没打算为难他,只是轻嗤了一声,插着兜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
*
刚刚玩雪时冻得僵硬的掌心€€已经被裴屿寒捂回了热度,景曳还沉浸在€€他刚刚那句“宝贝”里无€€法€€自€€拔。
他俩结婚也挺久了,裴屿寒一直都是喊他的名字,虽然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毫无€€准备的听他在€€外面这么喊自€€己,心€€里还是会激动。
“到了。”裴屿寒捏捏景曳的手€€指,打断了他的思考。
导演住的房子有客厅,还有一个种菜的小院子,两人进门,裴屿寒先是和导演寒暄了几€€句,景曳也在€€一旁打了招呼。
请来的厨师正在€€一旁的厨房做饭,没一会儿€€王朝默和几€€个工作人员也陆续过来了。
王朝默进门先是和导演问了好,随后就将好奇的目光投在€€了景曳和裴屿寒身上,视线不断的在€€两人身上打转,一双眼睛滴溜溜的。
虽然已经提前知道景曳结了婚,但€€是见到裴屿寒这样光是站在€€原地就引人忍不住将目光移过去多€€看几€€眼的俊朗男人,他还是很震撼。
他不认识裴屿寒,但€€仅凭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大有来头€€。
“裴总,下€€午给您发的那个本子您看了吗,有没有兴趣。”导演给裴屿寒和自€€己都倒了杯茶。
裴屿寒:“看了,还不错。”
导演乐呵呵的道:“这个本子是我以前在€€大学当导师,带的一个徒弟写的,写了好几€€年,就是缺个投资,我一看就知道,只要拍出来,那绝对就是奔着拿奖去的……”
趁着导演和裴屿寒在€€聊天,景曳被王朝默神秘兮兮的拉到了院子里。
在€€院子里站定,景曳才问他:“怎么了?”
“景曳,你真€€的结婚了啊!”王朝默又确认了一遍。
景曳一笑:“嗯,不像吗?”
“像,你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很般配。”王朝默咂摸了一句,真€€情实感的道:“你很帅,你老公也很帅。”
景曳被他的话逗笑,拍拍王朝默的肩膀:“谢谢。”
王朝默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他又逮着景曳问了好些问题,景曳也都如实回答,直到导演助理来喊他们进去吃饭,两人才一起回到屋内。
导演蹲在€€房间后面接他带来自€€己酿的枣子酒,裴屿寒用手€€背贴贴景曳冰凉的脸,又帮他搓搓手€€赶走了些寒气,景曳低头€€喝了口热茶,抬眼的时候发现王朝默正在€€盯着他俩。
不仅盯着他们,表情也有些奇怪,欣喜之中又隐隐带了些感动,似乎还有几€€分€€欣慰在€€里面。
导演接了几€€杯酒过来,分€€发给众人,发到景曳的时候玻璃杯被裴屿寒接了过来:“他不会喝酒,喝别的吧。”
“我喝茶就好啦导演。”景曳在€€一边解围。
“好。”导演笑眯眯的答应。
景曳拿上小茶壶给自€€己续了杯水,一抬头€€,又看见王朝默露出了刚才那种奇怪的表情。
“……”他眯了眯眼,将手€€中的茶壶放下€€,也回盯了过去。
王朝默被发现了也丝毫不慌,冲他嘿嘿一笑,表情美滋滋的抿了口酒。
第43章
导演自己酿的酒, 入口€€是柔的,带着一€€丝甜丝丝的辣味。
王朝默灌了一€€大口€€,皱着五官感叹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气音, 称赞道€€:“导演,你这酒不辣嗓子€€,真好喝。”
“那可不, 我之前专门找老家的酿酒师傅学的,回头给你接一€€瓶带回去, 不过拍戏期间不要随便喝,拍戏状态不好我要骂人的。”
导演笑呵呵的说完, 又举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个杯,问道€€:“裴总觉得怎么样?”
裴屿寒放下酒杯, 枣红色的澄澈液体在透明的杯内微微晃动€€,在灯光的照射下荡起细小的淡色波澜, 他微微点头:“口€€感醇厚, 味道€€也正。”
导演哈哈的笑, 似乎很满意这个评价,他一€€高兴就要起身€€去给他们装酒, 被王朝默拦了下来。
景曳在一€€边喝着茶, 眼€€神落在裴屿寒手边的杯子€€上, 他有点好奇, 但碍于现在身€€体的醉酒反应, 又不是很敢尝试。
“想尝尝吗?”裴屿寒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压低了声音问他。
景曳摩挲着自己手中温热的杯壁,幽幽地动€€动€€嘴唇:“不敢。”
这顿晚饭吃了接近三个小时€€, 导演喝的面色发红,高兴的拿上两个大玻璃瓶给他们各装了一€€瓶酒。
酒的后劲慢慢返上来, 王朝默也晕了,他捂着脑袋打电话让助理€€来接自己,就在桌子€€上趴着闭着眼€€睛休息。
景曳和裴屿寒等到王朝默的助理€€骑着小电驴匆匆忙忙的过来,和他交代€€了一€€句路上小心,这才和导演道€€了谢后离开€€。
景曳怀里抱着酒瓶子€€,被裴屿寒牵着手掌步伐轻松的往回走,耸耸鼻子€€,还能闻到瓶口€€传来的浓郁酒香。
清香中夹杂着酒精的冲鼻气味,景曳将下滑的瓶身€€往上提了提,目光不经意扫到半截已经被染上酒色的软木瓶塞,心中猛地一€€跳,随后愣了一€€下。
一€€些深藏在记忆里的清晰片段,像是猛然被这个画面唤醒了一€€般,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在他还是个幼崽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住在乡下,他经常被爸爸差遣着去村头的那家酒坊给他打酒。
还在上学前班的小景曳背着大大的书包,怀里也是像现在这样抱着一€€个玻璃的酒瓶,酒味悠悠的从木塞中飘出来,悠悠的在鼻尖晃悠。
有一€€回他实在好奇,忍不住偷偷舔了一€€口€€木塞,回去走路走的都不成直线了,他爸爸就哈哈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说我们家宝贝居然会喝酒了。
这样一€€瓶酒够喝三天,他隔三差五就拿着纸币蹦€€着往酒坊跑。
打酒的阿姨认识他,每次都要逗逗他才让他回去,到家的大多时€€候妈妈已经摆好了饭菜,桌上还有特意给爸爸准备的下酒菜。
这种生活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景曳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父母带着他转学到城里,他们越来越忙,随之产生的矛盾也越来越多,两人经常不着家,景曳就只能拿着他们给的钱去买一€€些快餐对付饥饿。
后来有一€€回他回家碰见爸爸妈妈在吵架,吵的很厉害,桌子€€上打包的熟食盒子€€和昂贵的酒瓶碎了一€€地。爸爸醉醺醺的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肩膀说如果他们离婚了,景曳一€€定要选择跟妈妈。
那天晚上他睡的极不安稳,后半夜的时€€候,妈妈也抽泣着把他叫醒,抱着他聊了许久,在景曳快睡着的时€€候,轻声问他愿不愿意和爸爸一€€起生活。
小景曳摇着头扑在她怀里,她深深叹了口€€气,说妈妈希望景曳可以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最€€终还是上了法庭,那一€€年景曳五年级,已经满了法律上规定的八周岁自助选择的权利。
法官阿姨笑盈盈的蹲在他面前和声细语的问他想和谁在一€€起,小小的景曳胆怯的看向爸爸妈妈。
他看懂了他们目光中的紧张和迫切,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们之前说的话,声若蚊呐的回答:“不要,爸爸,也,不要妈妈……”
法院最€€后将他判给了生活条件较好的爸爸。
他跟着爸爸回到新家过了一€€年多,上了初中,他爸爸因为受不了后妈和她带来的那个儿子€€一€€天到晚的唠叨,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还请了个保姆带他。
那个时€€候每个月只有固定的一€€千块钱生活费,要负担全€€部的学习和保姆买菜的费用。
初三毕业的中考体检,景曳的报告显示他营养不良,他妈妈那年有了混血宝宝,回国办手续的时€€候见了他一€€面,抱着瘦小的景曳流了一€€下午眼€€泪,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两万块钱。
高中的学费和各种开€€销更€€大,他爸爸那个时€€候已经不给他请保姆了,每个月的生活费有时€€候也拖很久才给。
景曳每天带着他那个小记账本算怎么样才能更€€省一€€点,周末放学有时€€去菜场做一€€点简单的兼职,在那里还和叔叔阿姨们学到了不少砍价技能。
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相反,有什么不开€€心的他的大脑偶尔自动€€就会忘掉,只记住生活中那些快乐的瞬间。
不过这样倒是很好的保护了他的性格,让他不被那些过往的记忆挟持绑架,也更€€讨人喜欢。
……
手指关节在瓶身€€攥出发白的痕迹,景曳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力道€€,肩头突然落下了一€€些重量,紧接着就被人轻轻环住了。
他转头去看,就见裴屿寒轻蹙着眉头,眼€€中隐含的担忧不言而喻,
景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在裴屿寒看来是怎样的失落怅然,只知道€€自己在看见裴屿寒的一€€瞬间,心情€€瞬间就转了晴。
最€€难的那个时€€候已经熬过去了,自己现在有这么好的老公€€,还有两对对自己很好的父母,以及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银行卡数字。
他才不会把自己困在过去,能够幸福的活在当下就已经很满足了。
“怎么啦?”景曳往裴屿寒宽阔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冲他绽出一€€个漂亮的笑。
裴屿寒略微收紧了一€€些手上的力度,好让景曳和自己贴的更€€亲密一€€些,他开€€口€€:“刚刚在想什么?”
景曳眼€€神闪躲了一€€下,撒娇似的用肩膀戳了一€€下他的胸口€€,才晃晃怀里的酒瓶,说道€€:“嗯…我想,一€€会回去我能不能尝尝这瓶酒?”
“可以。”裴屿寒答应:“但是不能喝太多,这酒度数高,后劲也比较足。”
“嗯嗯。”景曳点头表示明白。
裴屿寒继续带着景曳往回走,趁着路灯,已经能看见景曳住的那间房子€€上的平房顶了,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交错缠绵,在他们的身€€后扯出长长的影子€€。
他知道€€景曳没有说实话,但他现在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逼问。
他不愿意讲,就让他好好守护着他自己的小秘密,也未尝不可。
两人走到房间,景曳将外套脱下来,把自己和裴屿寒的衣服一€€起挂在墙上,才在餐桌边坐下。
裴屿寒只给他倒了一€€小杯,估摸着也就两三口€€的量,景曳端起小杯子€€抿了一€€点,接着在嘴里回味了一€€下味道€€,有点儿甜味,又有点辣。
他又小心谨慎的喝下了一€€口€€,毕竟是白酒酿出来的,酒液随着吞咽的动€€作从舌根沿着喉管往胃里滑,一€€路滑下去,感觉整个身€€体从内而外的都暖和了起来。
不过这对于不怎么爱喝酒的人来说味道€€实在算不上很好,景曳将杯子€€送到裴屿寒面前:“我不想喝了。”
裴屿寒也很给面子€€的就着他的动€€作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喝了下去。
“你今天也喝了那么多,为什么不会醉呢。”景曳将杯子€€放下,托着脸观察他。
裴屿寒和他对视了几秒,旋即淡定吐出几个字:“天生的。”
“好想看看你酒后乱……”景曳的话说到嘴边转了个弯,换了种说法,他扯起唇角:“失控的样子€€。”
裴屿寒的语气冷静而自持:“真的?”
“对呀~”景曳没听出来他话中隐含的意味,还在兀自揉着脸,那两口€€酒不至于让他喝醉,但脸上也有一€€点发热,他嘀咕:“像你这样的人,失控会是什……”
说话间,身€€前已经落下了一€€片阴影,景曳猝不及防,茫然的抬头去看,在和裴屿寒对视的一€€瞬间,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抱了起来。
口€€嗨一€€时€€爽。
……
天光微亮,布质的窗帘映出深蓝的光线,景曳闭着眼€€睛呜呜咽咽的咬着手指侧躺在床上,发出不规律的细微抽泣声。
裴屿寒从身€€后拥着他,一€€只手臂环在他胸口€€,另一€€只手架着他已经泄了力气抬不起来的左腿,在自己腰间搭着,轻轻的晃。
景曳徒劳的往前挪了挪身€€体,试图挪开€€,但身€€体被桎梏着,他也没什么力气动€€弹。
“景曳,天亮了。”裴屿寒在他耳边低喃。
景曳用力睁开€€酸涩的眼€€睛,视线瞥向窗外,语气中带了些震惊到无以复加的颤抖:“天…亮了…?”
裴屿寒将他拥得更€€紧了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