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州被吵得头疼,但还是没离开。
他虽然性子急躁又摆烂,但真的有责任压在肩膀上,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搞砸。
还有件又好又坏的事,那就是赤烬醒了。
沈忘州发觉的第一时间便找了一僻静无人处,不大高兴地质问他。
“双修一事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你为何没说?!”
赤烬还懵着,凝出一团金红色光晕飘在沈忘州眼前,语气惊奇中带着看戏般的兴致:“你们双修了?”
那鲛可要得意了,估计会和他好一番炫耀,他这几日一定要装睡。
沈忘州皱眉:“也不算。”
他们这种没做到最后一步的修炼,或许只算半个双修,不然……做的彻底便不会有这种停不下来的副作用?
他看向光团,赤烬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轻快:“想什么呢沈小师兄,你们已经开始了,便不能停下,你若与他彻底双修,尚可以更快地结束。
“如果一直这样发乎情止乎礼,怕不是要缠缠绵绵几十几百年了。”
沈忘州:“……要不你还是睡吧。”
赤烬:“……孤刚醒。”
三日转瞬即逝。
出发当日,一二代弟子们要在主殿集合,听霖泽真仙交代几句,然后再出发。
沈忘州猜是霖泽真仙年纪大了,不需要睡觉,才把集合时间定在了寅时。
天还没亮呢!他起得比鸡还早!
艰难地在天不亮时起来,沈忘州揉着眼睛推开门,一眼看见了靠在门边垂头打瞌睡的司溟。
他几乎是一瞬间便精神了,大步走过去拽着人进了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那日后他便解除了翦绯庭外的结界对司溟的限制,因此司溟进来他没有感觉。
司溟好似困得紧,眼皮微耷,依着他的力气往前走,声音也懒懒倦倦的:“半个时辰前……师兄,你手好暖和。”
沈忘州收回手的动作一顿,继续拉着他坐下,习惯性先检查一遍他内府的灵丹,感觉状态还可以,才放心。
他边用灵力给司溟暖身子,边皱眉道:“已经进了庭院,怎么不进来?”
司溟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沈忘州的掌心,眼神温柔得像在看珍宝,语气低低的:“师兄在休息。”
沈忘州被看得莫名耳根发热,咳了声,转头看向窗外:“下次你直接进来吧,我不给你设结界。”
司溟歪头看着他:“这样可以么?”
沈忘州理所当然地反问:“怎么不可以?你若是还站在外面身体怎么受得了?你体温本就低,还不懂照顾自己,多折腾几次又要病倒了,一个医修总是病着像话么。”
不知道第几次了,沈忘州强调他的脆弱,好似他享受照顾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司溟眼神微暗。
若他不是司溟,而是胤淮,那沈忘州还会同样觉得他会疼会脆弱会受伤么?
司溟垂眸,两只手握住沈忘州的手,感受着脉搏中淌过温热的血,眸底黛蓝一闪而过,低声道:“师兄,你在心疼我。”
低冷的陈述句于司溟来说异样的反常,但沈忘州还在被莫名其妙的心跳困扰,随口道:“怎么了,我还不能心疼一下了?”
司溟抬起头,笑得温柔无害:“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样子,师兄还会心疼我么?”
沈忘州微愣,不是现在的样子……那就是内丹失控走火入魔时的模样?
确实有点难控制,但鉴于走火入魔的是司溟,也不会讨厌。
他点头:“会啊,不都是你么。”
第25章 好茶
沈忘州踩着时间和司溟一起到了议事主殿, 殿内已经零散站满了同行的弟子,他随便扫了眼,除了霖泽真仙与季寒溪外人都到齐了。
遇锦怀最先抬起手喊他们:“小师弟, 司溟师弟。”
三个沈忘州带的二代弟子也齐声喊:“四师兄!司溟师兄!”
看见三个活力小卷王, 沈忘州头又开始疼了,提剑就砍的暴躁四师兄如今整个躲在司溟后面往遇锦怀那边逃,生怕被逮住问修炼法门。
除了天赋异禀外,他就剩一个理由了。
但是难不成他要告诉这几位天真无邪的师弟师妹,他与他们最尊敬的师祖在凡界琴馆春宵一度过,你们若想飞升也找个巅峰实力的修者双修, 对方若是把内丹渡给你一晚就更好了……
他再不要脸也说不出口!
将一切收进眼底,司溟眼底闪过笑意,微微侧身将沈忘州彻底挡住,与几位二代弟子轻声说话,自然地将注意力从沈忘州身上转移。
“师弟。”
一声温柔含笑的问候突然地打断了沈忘州的脚步。
沈忘州偏头看过去。
江照雪一身飘逸的蓝青色仙袍,发丝微动仙气飘飘,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脸上的笑意亲切柔软, 仿佛他们关系有多亲近。
见沈忘州看过来,江照雪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扫过与沈忘州贴的极近的司溟,眼底微闪,关切道:“多日不见,师弟可还安好?我与寒溪近日忙于筹备试炼, 你从仙境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去看望你……师弟不要怪罪寒溪, 都是我太笨了,耽搁了太多时日……”
沈忘州看猴戏似的看着他。
他书没看全, 对原著里这段剧情并不熟悉,甚至于都不记得绊殄邸这个地方。但从江照雪一个筑基期便可随同季寒溪一起带队的情况就能猜到,这又是一个主角攻受打怪升级谈恋爱的副本。
他没有兴趣掺和主角攻受的事业爱情,退一万步说,他已经与赤烬结契,勉强算与鲛人站在一队了,他将来大概率会站在季寒溪江照雪的对立面。
主线剧情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只需要顾好自己。
见沈忘州不说话,江照雪抿了抿嘴唇,垂着眉眼忧伤道:“忘州是生我和寒溪的气了么?”
沈忘州嗤了声:“你€€€€”算什么玩意儿我生气。
话还没说完,司溟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语气玩味,声音不高不低地问:“师兄,这位三代弟子为什么叫你师弟?”
江照雪唇角一僵,维持住脸上温柔,笑道:“司溟师弟,我是二代弟子,你可以叫我江师兄,这一行我与寒溪一起带队前往绊殄邸的€€郦布坊。”
司溟连个眼角都没给到他,始终看着沈忘州,闻言神情好奇,语气无辜地道:“二代弟子带队?师兄,他连金丹都没到。”
他与寒溪自小便在一起,辈分是弟子们中最大的,金丹不金丹有什么关系!
江照雪攥紧拳头,假笑道:“司溟师弟新入宗门尚且不知,我自儿时便入宗,资历€€€€”
司溟眉眼柔柔地望着沈忘州,懒声打断:“师兄,我如今是金丹中期了,我才十八岁,不知道这位自称师兄的筑基期二代弟子如今几岁?”
在一群二代小辈面前被如此贬低,江照雪一阵难以压制的羞恼,他咬牙维持住笑脸,更显得笑容崩的极为难看,偏这时从前挨打挨骂都不说话的沈忘州忽然接话!
沈忘州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嗤了声:“二十五了,长得倒像三十五,不怪你,确实看不出来。”
司溟满心满眼地的沈忘州,闻言勾起一抹茶茶的浅笑,抓住他的手腕小声道:“这么大年纪了,怪不得不能驻颜……师兄,他还不如你的头发丝好看,师兄果然是仙宗最好看的人。”
沈忘州同样小声地说:“你才是最好看的那个,我们不和他比。”
在场的都是修者,再小的声音都不是传音,自然都能听见,两人话音刚落四周就传来一阵€€€€€€€€的笑声。
江照雪脸色发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周围看着他的人眼神嘲笑,他险些骂出声来。
他与季寒溪关系极为亲近,平日里向来享受着宗门弟子的巴结和吹捧,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都忘了沈忘州的容貌俊朗远在他之上。
不过沈忘州长得再好有什么用!
还不是痴心妄想也得不到寒溪,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差点没命,还不是只能像只没人要的哈巴狗一样嫉妒他嫉妒得险些走火入魔!
思及此,江照雪脸色瞬间好了些,眼底闪过一抹快意。
司溟眼神玩味地轻瞥,忽然用正常大小的声音,语气无辜地道:“江师兄,虽然你二十五岁还未突破金丹,但我理应叫你一声师兄,刚刚是我失礼了……江师兄不会忍心怪罪我吧?毕竟我小江师兄七岁,对江师兄来说,我还是个孩子呢。”
一段话说的江照雪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绿,喝了一壶酱油一样难看,心底刚升起一阵优越感被击得粉碎。
司溟每句话都藏着一句“他天赋和容貌皆比不上沈忘州”!简直是往他心里插刀子!
江照雪刚张了张嘴,司溟忽然转过头,那张稠丽病弱的脸只是看了眼就让江照雪心跳乱了一拍,耳根微烧,即将说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唇边。
但下一瞬就更加嫉妒到怒火中烧。
沈忘州凭什么能获得这种美人的青睐!这些关注和倾慕都该是他的!沈忘州到底在秘境修了什么邪术!周围人突然都围着他转了!!!
瞧见江照雪愣神的模样,沈忘州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不去管这情绪从何而来,他直接扳着司溟的脑袋把人转了回来。
幼稚地不给看。
忽然被挪了回来,司溟眨了眨眼睛,在触及沈忘州烦躁的神色时忽地笑出了声,低头蹭过沈忘州耳尖,若无其事地止了笑,掌心搭在他肩膀上,声音很低地说:“师兄,我好害怕。”
沈忘州茫然了一瞬,但下意识往后护了护他:“怎么了?”
司溟贴在他耳边,意有所指地茶言茶语道:“他眼神好可怕,他在瞪我呢。”
这是瞪吗?这不是看上你了吗?这傻孩子。
沈忘州揉了揉司溟的发梢,眼神冷冷地看向江照雪,声音不大不小地开口:“不用怕,他再瞪你我就一剑劈了他。”
杀气腾腾,是染血的眼神。
周围看戏的弟子们同时收回视线,心头一凛,不敢说话。
江照雪喉间一滚,不自觉后退一步,冷汗从额角溢出,忽然意识到他之前那般刺激都只是与他言语来过的沈忘州,这次真的动了杀心,他连动弹一下都用尽了力气。
他恍然想起,沈忘州是一位金丹期的修者,天赋与季寒溪不相上下,悄无声息地杀他一个筑基期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一旁的遇锦怀恰到好处地走到沈忘州身旁,眸底含笑嗓音温润,却像没看见几步远的江照雪,笑眯眯地问道:“此行凶险,两位师弟准备得如何?”
他倒也不能在议事大殿劈了江照雪。
沈忘州收回落在江照雪身上的视线,自然地接了遇锦怀递过来的台阶,道:“全部家当都拿着了,大概死不了。”
遇锦怀点头:“穹鱼茶肆与北魉花街相近,你们若有事随时与我和二师兄用玉佩联络。”
沈忘州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秦雨。
少年一袭墨蓝绣暗红梵纹的仙袍,垂着双臂面色阴冷神情恹恹地靠在最远处的玉柱上,墨色长发低低束起,散乱着披在肩膀上,面色苍白唇色殷红,仿若吞人饮血但容貌绝佳的鬼怪。
鲛岳仙宗一代弟子选人绝对看脸。
沈忘州得出结论。
霖泽真仙与季寒溪姗姗来迟,各位弟子列于两侧,恭敬地听师父教诲。
沈忘州余光看见季寒溪站在江照雪身旁,微微低头听江照雪说些什么,看江照雪那委屈含泪的神情,估计没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