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州不停地告诉自己司溟现在很难受,需要他这个师兄悉心安慰,至少也把人抱在怀里哄两句好听的,但身体的反应却更加诚实,被刮蹭的触感让他呼吸愈发急促,舌尖干涩地舔着口腔,咽下一口口水,喉咙却更干了。
司溟哭得惹人心疼,他却在这里……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沈忘州羞臊得满脸通红。
他绝对不能让司溟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
沈忘州着急地边抓着司溟的两条手臂试图掰开,边安慰他说:“司溟,你重要,你最重要了……不若,这些日子你不走了,一直留下,我每天都陪着你。”
声音已经多了不明显的颤,勉强忍着什么似的。
司溟吸了吸鼻子,鼻尖不紧不慢地轻轻地动着,低声抽噎:“师兄白日里答应了鲛人,什么事都依着他。”
沈忘州早忘了要“反将胤淮一军”这码事,闻言想也不想道:“我也依着你!”
司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不哭了。
沈忘州肩膀放松,终于松了口气。
他像个三妻四妾的地主老爷,一颗心掰成了三瓣儿送出去,得到心的三个男人天天拿着小秤量,每个人都说他偏心,抱着他哭诉给自己的比另外两个人少……
可怜沈忘州不仅只有一颗心,还只有两颗肾,就算平均分,也还差一颗。
第91章 底牌
日上三竿, 灿金的日光投射到鲛岳仙宗内,在亭台水榭假山浅湖上投下片片阴影。
演武场内,遇锦怀正与秦雨讨论昨晚师父的吩咐, 他之后想告诉沈忘州, 但是玉佩明明亮了,却没有回应……
遇锦怀八面玲珑心,不需细想就已经明白了缘由,没有执着,只等今日一起说。
没想到尽早沈忘州也来迟了,遇锦怀操心不已, 总是望着小师弟来的方向,连话少的秦雨都评价他“真操心”、“小师弟已经成年了”。
又过了许久,远处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步伐不羁地走向这边,眼神还敬业地落在弟子身上,纠正了一位小弟子的术法。
不知道的以为这位师兄来得多么早呢。
看着姗姗来迟的沈忘州,遇锦怀无奈地摇摇头, 和秦雨对视一眼后, 上前去找面色诡异的小师弟。
沈忘州实在不想落个“渎职”的下场,全宗都在紧急待命,恨不得一天分成八天用,他虽然明知季寒溪必胜帝迟,也难免跟着紧张。
整个鲛岳仙宗,不, 整个三界, 只有一人把仙凡大战当儿戏。
胤淮。
胤淮自己当儿戏就罢了,还怂恿牵扯着沈忘州一起儿戏。
他整日无事只管留在鳞渊峰日日盼着沈忘州“回家”, 沈忘州可还有一身的任务呢,被他缠得迟到又早退。
遇锦怀几步上前,微风拂动发梢,笑容温柔清澈,一袭白衣光风霁月,惹得周围小弟子们满眼崇拜倾慕。
可弟子们听不清,这位清风朗月的师兄一开口,就如同老母亲一样关切絮叨。
“小师弟,今日来迟了些,身体可还好?若实在不适,就回去休息一天,任务我和阿雨帮你分担。”
“不用,师兄,我有事找季寒溪,他在哪?”
沈忘州咬了咬后槽牙,忍住扶腰的冲动,身体还隐隐有些异样。
照理说他已经是出窍期的强者,而且还有炎祈灵的自愈能力,就算原地不动被术法暴揍一顿身体都不应该有长期的不适。
但胤淮身上有某种能力,能让接近他的人身上所有的自愈能力都消失……沈忘州不知道这是只针对他,还是对所有人都有效。
总之,因为这点,他每天都在“遭罪”。
昨天夜里,司溟哭哭啼啼地缠着他,细数几天不见沈忘州不仅没有主动找他,还和鲛人这个“外人”说他坏话……趴在他怀里非要讨个说法。
沈忘州纵使有八张嘴也都是一样的茫然,迷迷糊糊被套了进去,到最后还记得司溟趴在他耳边,攥着他的手指说的话。
“师兄,我饿了,想吃……”
还记得他和司溟第一次突破禁忌的时候,也是一句“饿了”,沈忘州那时候甚至想去给他准备饭菜。
真是羞臊。
昨夜司溟趴在他腿上,一边按着他肩膀让他靠着墙,一边含糊地与他说话。
一开始沈忘州还能坚持听他说什么,勉力回应几句,到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冲动之下只记得手指抓住司溟脑后发丝的冰凉触感。
司溟喊出隐隐约约的“疼”,嘴和动作却完全不饶人,直到沈忘州和他保证今天解决完季寒溪的事,立刻带上他一起留在演武场,一切才稍有缓和。
但也只是从一种变成了另一种。
沈忘州暗暗发誓,下次司溟再哭,他一定坚持底线。
“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在想什么?”
沈忘州一愣,回过神看见遇锦怀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晃着,眼神关切,但体贴地没有点破他。
沈忘州平白闹了个大红脸,丢人又尴尬,若不是眼前的人是遇锦怀,他对师兄总有种“老母亲”的感觉,早就杀人灭口了。
“我刚刚走神了,”沈忘州理不直气也壮,一双冷厉的眸子心虚地瞥向远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师兄,你说什么了?再说一遍吧。”
遇锦怀惯着小师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闻言只是收回手笑笑,温和道:“大师兄昨天和师父请示过,今日起闭关冲击飞升,不会过来了。”
“不会过来了?”沈忘州眼皮一跳,一种莫名的直觉缭绕心头,“昨天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我去和师父汇报时遇见他,”沈忘州平时最烦遇见季寒溪和江照雪了,这次忽然主动找人,遇锦怀好奇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找大师兄么?”
这么巧,他昨天刚打算找人,今天就闭门不见了。
“有点私事,”沈忘州望向云雾遮蔽的另一个方向,嘴角扯出一个不大愉快的弧度,“师兄,我要是现在闯进去把他抓出来……”
“使不得!”遇锦怀心尖乱跳,赶紧抓住小师弟的手腕,拦着人不让走,苦口婆心劝道:“小师弟,不能去。”
“怎么不能去?”沈忘州腿已经迈出去一步了,又被遇锦怀拉了回来,身形一闪,来到了一处只有他们二人的隐蔽地方。
遇锦怀道:“小师弟,师父为了确保寒溪飞升顺利,联合诸位师叔和寒溪,一起在玄烬庭周围设下九九八十一道禁忌结界,贸然前去只会触发结界,被联合攻击。”
结界季寒溪也参与了,季寒溪是合体期,他还在出窍,肯定进不去。
沈忘州冷静了几分,听见遇锦怀又道:“而且寒溪现在完全沉浸在闭关修炼里,神识内敛,五感尽收,已经认不出我们,就算你破了结界,进去后……”
“进去后说不定还要和他打一架。”沈忘州没好气地总结。
遇锦怀笑了声,补充:“此次飞升事关三界,不可不重视,想必寒溪为了成功一定倾尽了全力,若是贸然打扰€€€€”
“他会走火入魔。”沈忘州咬紧后槽牙。
道理他都懂,但是为什么这么巧!
他只想独处一段时间,彻底试探清楚季寒溪和原主沈忘州的过去,再找找季寒溪此次突破是否另有原因……结果他就闭关了。
“我知道了,日后再说吧,”沈忘州一脸愤怒和无奈,有种被什么摆了一道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些许后认真看向遇锦怀,低声道:“师兄,这次仙凡之战不能把宝全押在季寒溪身上,他根本解释不清楚。”
遇锦怀认同他的话:“确实,寒溪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天道,我们无从考究。”
他垂眸沉思片刻,轻轻叹气,又道:“但是百宗早已被天界吓破了胆,面对唯一能战胜凤凰帝尊的寒溪,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倾注了所有信任……这不是我们说一句怀疑就能打破的。”
“百宗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不堪大用,”沈忘州有别的打算,“只需要让师父和师叔们做好准备,若是季寒溪那边出了差错,至少可以有退路。”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别人的死活他管不过来,但鲛岳仙宗内的师弟师妹们,他要保护好。
遇锦怀看着他:“小师弟,你是指……”
“鲛人,师祖,”沈忘州腰还疼着,这会儿名字喊的毫无敬意,甚至几分烦躁,“我们想叫他什么都行。”
遇锦怀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关系,起初的震惊过后,是对自家小师弟的担忧,怕他吃了亏。如今看来,这般态度换个人早就身首异处了,小师弟若无其事的,还真是……厉害。
遇锦怀问道:“宗内秘典中有写过,鲛人向来不愿插手三界的烦事,这次……”
用愿不愿意来概括胤淮,实在是太片面了,他大概只是闲来无事,又或者忽然想管……没人能揣测明白鲛人的想法,就像没人能想通万年前他为什么突然去杀老凤凰,还收下了赤烬的丹魄。
沈忘州压下心里的想法,低声道:“这场局早已把他划入其中,他躲不开的。九重天上那位敢在这时候下手,定然将鲛人也算了进去,至于那只小凤凰的底牌……会不会是季寒溪?”
遇锦怀神情陡然严肃,他并不清楚四神的纠葛,只靠自己的分析道:“小师弟,你的意思是寒溪突破分神期有帝尊的帮助?为的是能在修真界留下自己的眼线,制衡鲛人?”
“但是……也不对,”沈忘州蹙紧眉头,“就算季寒溪真的被他所控,就连他本体都不能奈何鲛人,又怎么敢寄希望于一个区区傀儡。”
他的思路就此断开,和遇锦怀对视一眼,眼里装着不解。
“小师弟,也许……帝尊还有其他的帮手?”遇锦怀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仅凭一位人族做不到,那就再多寻些底牌,一张张揭开,或许……”
“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沈忘州恍然大悟,猛地想起什么,抓住季寒溪的手腕攥了攥,“师兄,我回鳞渊峰,这边€€€€”
“我和阿雨帮你打点,”遇锦怀补充道,“百宗宗主商议后告知师父,决定召集所有筑基期和筑基期之上的修者,至于目的,还未说明。”
沈忘州闻言一愣,顷刻间明白了,火气蹭蹭往上窜,怒道:“筑基期都用上了?怎么不直接下凡抓几万个人族祭了增强修为!”
“还能是什么目的,吸干了修为设阵,要么杀阵要么守阵,猪脑子都能想出来他们的计划!无非是帮助季寒溪,讨好他这个救命稻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件事我和阿雨去与师父商议,有情况随时告知你,小师弟,你先回去。”
沈忘州点头,唤出袭焱眨眼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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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烬!醒醒!别睡了!”沈忘州按了按眉心,金红色光芒一闪即逝,一道困倦不已的声音从脑海中虚虚响起。
“小师兄找本尊何事?”
沈忘州一想起这只狐狸和胤淮合伙骗他就恼火,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很快地问:“你曾经说过,如果拿到了你的精魄,和老凤凰帝炙的丹魄相融,引天谴之力烙印陨神劫,就有可能让胤淮陷入无止境的沉睡……”
没被小师兄质问,赤烬果断精神抖擞,声音也大了不少:“本尊确实说过。”
沈忘州抿紧了唇,道:“如今你的狐狸精魄在我身上,我身上还有胤淮的祭,等于帝迟不可能拿到你的精魄,对吗。”
“聪明,”赤烬语气笑眯眯的,“而且天谴之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引出的,想要让天道最为宠溺的存在€€€€鲛人陷入沉睡,自身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赤烬身为远古四神之一,他口中的极大,显然已经超出了神仙能承受的极限。
沈忘州嘴角扯了扯。
“代价是帝迟的命。”
“正是。”
真相即将水落石出,沈忘州已经感觉到他摸到了边缘,只差一点点,他问:“如果拿不到你的精魄,拿到了惊秽的呢?”
“四神除了那鲛并无区别,效果相当。但是惊秽的精魄也在你手里,你身上又有那鲛的‘祭’,抢夺难度和我的精魄没有差别。”
说到这,赤烬颇为感慨地笑:“我要是那只小凤凰,怕是要气倒在九重天了。”
“……他可能会气倒,但事情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沈忘州顿了顿,又问了赤烬一个问题。
赤烬听完,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