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近竹刚要施礼,早已被他托住双臂,“免礼,免礼,咱们之间要这些俗礼干嘛。”
慕容近竹低声说,“近竹有一件要紧事需请三皇子出手相助。”
“近竹尽管开口就是,只要钰昭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慕容近竹便把自己在金沙寺所见所闻一一向他禀明,请求他立刻调动近侍到北流县去解救那些被劫持去做苦力的男童。
“调动近侍这么大的事,得先向两位皇兄禀明才行。”骆钰昭拔腿就往里面走。
慕容近竹急忙拦住,“此事最好能够瞒过大皇子。”他怕万一骆钰英从中作梗,这事恐怕就办不成了。
“无妨。”骆钰昭压低声音说,“我与两位皇兄此行是来沧州调查州县官员贪渎朝廷赈灾款一案的,太守隋琳是大哥的人,他正嫌我在他身边碍手碍脚的呢。”
果然,骆钰昭刚一说要掉部分近侍去北流县,骆钰英二话不说,立刻点头同意了。
这边孙统领得到号令,随即便点齐人马,跟着慕容近竹上了路。
第33章 荡平贼窟
大队人马气势汹汹杀向了金沙寺,金沙寺的和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没交手,便全部缴了械。
慕容近竹随即把那些正在挖泥的童工全部召集起来,“各位好兄弟,大家都回家去吧,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来为金沙寺干活了。”
那些童工开始还有些迟疑,后来见寺里的方丈智光、知客僧以及平时看守他们的人,一个个都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这才相信是慕容近竹说的是真话,纷纷逃下山去了。
最后还剩下七八个孩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容近竹问,“你们怎么不走?”
几人齐声回答,“我们被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抓来,不知道怎么回去。”
另有两个则哭着道,“爹爹和阿娘都死了,不知道该去哪里。”
慕容近竹心下恻然,“你们且留在这里做个人证,实在回不去的,让三皇子给你们找个出路吧。”
骆钰昭点点头,立刻在大雄宝殿提审嫌犯,“首犯智光,你可知罪?”
智光方丈老奸巨猾,矢口否认所有指控,“智光一向遵纪守法,实在不知所犯何罪。”
“大胆,我且问你,这些孩童是从何处抓来的?”骆钰昭厉声问道。
“都是他们自己上山来的,金沙寺不曾抓过其中的任何一个。”
“他说的可是真的?”骆钰昭问几个孩子道。
“启禀老爷,我们是被一伙人贩子拐卖上山的。”
“是谁给的银两,那些人贩子又在何处?智光,还不从实招来。”
“银两的确是老衲给的,老衲见他们可怜,就从人贩子手里将他们几个全都买下了。”
骆钰昭实在想不到智光如此狡诈,只好向慕容近竹投去求救的目光。
慕容近竹施施然走上前去,目光从智光身上扫到胡师傅一干人身上,最后盯住知客僧,“我来问你,这些孩子身上的伤可都是你干的好事?”
知客僧吓得连连摆手,“大人我冤枉哪,这可都是他们几个干的。”说着用手指了指几个年轻的灰衣和尚。
慕容近竹上前两步,目光停留在几人身上,“来人,把这四个假和尚拖出去,每人重打三十军棍!”
“近竹怎么看出他们是假和尚?”骆钰昭有些奇怪。
“三皇子,第一,这四人虽然都提了头发,可是头顶上并没有受戒的疤痕,第二,他们掌心上都布满了军人特有的老茧,第三,昨晚我曾听到智光方丈提起过岑知县,于是就想到他们一定是县衙里派来的人。”上辈子慕容近竹为骆钰英筹划夺位的时候,可没少接触军人。
那四人挨了一顿板子,再拖进来的时候,将岑知县派他们扮成和尚在金沙寺监工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招了。
智光和尚见事已至此,也只得承认了与他们里应外合从孩子身上榨取钱财的事实。
“胡师傅,把岑知县许诺你们的好处都说来给我们听听。”
“前些日子,岑知县派人到宜兴找到我们,许诺只要能为他烧制出进贡皇家的陶器,一定重重上我们。小人一时财迷心窍,这才上了他们的当。”
骆钰昭立刻下令,“孙统领,现在一切人证物证确凿,我令你即刻率领一半侍卫先行赶往北流县衙,将嫌犯岑春轩等人羁押,别让他们听到风声跑了。”
“末将得令。”孙统领手一挥,带上一对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骆钰昭和慕容近竹押着一干人犯刚抵达北流县衙门,孙统领早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他们到来,一抱拳说,“岑春轩等人已经被末将拿下,请三皇子示下。”
“好,将他们带上来。”骆钰昭顾不得沿途劳累,立刻升堂断案。
有了金沙寺的教训,骆钰昭本来以为会有一场硬战,出乎意料的是,审讯进展得异常顺利,岑春轩在人证物证面前竟然供认不讳,将所有罪名都承认了下来,随即签字画押,被收入牢中。
原来岑春轩伙同县衙其他官员,以采挖金沙泥为由,四处诱骗男童到金沙寺做工,然后暗中将男童卖入京城的小刀刘牟利。
骆钰昭兴奋的道,“近竹,岑春轩既然全部招了,案子到这里应该说已经真相大白了,没想到小刀刘为皇宫提供的太监都竟然是被人拐卖进去的。”
慕容近竹摇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他把所有罪名扛在自己头上,显然是想保护他后面的人。”
“何以见得?”
“岑春轩作为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自己的治下做起了贩卖儿童的人肉生意?”
“这么说还得查一查帝都的这个小刀刘才行。”骆钰昭点头同意。
“小刀刘号称天下第一刀,有皇上颁发的阉割执照,每一个挨刀子的,事先都要签下生死文书,只要他们没有出面拐卖儿童,就算查到他们头上,咱们也奈何不了他们。”
金沙寺既然只是一个幌子,恐怕小刀刘也只是一个幌子,后面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这正是慕容近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骆钰昭正要回答,一名近侍匆匆进来禀报,“嫌犯岑春轩在狱中嚼舌自尽了。”
“什么!”骆钰昭差点拍案而起。
“想不到线索就这样中断了。”慕容近竹叹了口气。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骆钰昭见他满脸愁容,不禁问道。
“岑春轩手下那些办事的,不可能知道里面的内情。”一开始,慕容近竹就隐隐的觉得,此案一定牵扯到更高级别的官员,岑春轩的畏罪自杀,更说明了这一点。
“北流县提供男童的路子被掐断之后,小刀刘一定会找其他的途径的,我回京之后,一定找人盯住他们,我就不信小刀刘就做的天衣无缝,让我们找不到任何破绽来。”
“这个得慢慢来了,只是这期间小刀刘又要残害了不少人了。”
此事间事一了,慕容近竹牵挂着母亲,不顾骆钰昭的挽留,执意要连夜赶回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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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月下送别
骆钰昭见留不住他,便拨转马头,“我送送你。”
慕容近竹笑了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殿下还是回去的好,免得你的那位大哥为你担心。”
那迷人的笑靥散发着诱人的气息,骆钰昭不由呆了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又见辰玉坐在慕容近竹身后,紧紧的抱着他的腰,不禁皱眉,“孙统领,给辰玉另外安排一匹马吧,青儿今天估计已经累坏了。”
孙统领立刻牵过一匹马来,旁边的近卫已经将辰玉抱离了马背。
“我,我不会骑马。”辰玉眼中露出一丝惊慌。
“放心吧,摔不死你,你只要抱紧这位侍卫叔叔的腰就好了。”孙统领给了马屁股上一鞭,侍卫已经带着辰玉往前冲了出去,不远处传来辰玉的阵阵惊呼。
慕容近竹知道,骆钰昭真正在意的是他和辰玉共乘一骑,星目一瞥,故意嗔怪道,“你们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我这是保护他。”骆钰昭纵声笑了起来。
两人并骑向前行去,孙统领带着众卫士,识趣的放慢了速度,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近竹,我老觉得咱们以前在哪儿见过。”骆钰昭将身子凑近过来,“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止不住一阵心悸,勾起唇角道,“或许是因为咱们对诗文有着共同的兴趣吧。”
他还有好多大事要去做,不可以在这种时候乱了分寸。
“还有音乐。”骆钰昭止住马,“你那天的乐曲和歌声,让我听出了不平和饱尝离愁别恨的哀愁。”
“只不过是一只曲子,殿下想多了。”一双眼睛犹如天幕下坠落的星子,闪着清冷的光。
“哎,我要是跟你一样,生在寻常百姓家该多好。”骆钰昭叹了口气,忽然跳下马来,“你乘了一天的马,也累了吧,下来陪我走走。”
这一声叹息,立刻拨动了慕容近竹的心弦,他跟着下了马,“殿下何以有这样的想法,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他们羡慕我的富贵,我羡慕他们的事自由和无拘无束。我要是没了这个皇子的身份,现在就可以跟你走了。”
“难道殿下没想过有朝一日当上太子,成为大烈的皇上,为天下苍生做一番事业吗?”慕容近竹从他的口气中感受到避世的无奈。
“近竹有所不知,皇长兄是嫡长子,合法的皇位继承人,背后有太后、皇后等外戚势力,朝中大臣也大都支持他。而钰昭的生母出身寒微,以前只是宫里的一名宫女,咱们在朝中无权无势,与其被锁在宫廷之中,参与到毫无胜算的夺嫡之中,倒不如与志趣相投的友人,泛舟五湖来得自在痛快。”
“殿下为何要跟我说这些。”出乎意料的和盘托出,慕容近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因为……”骆钰昭忽然扳转他的身子,“因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是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的。”
长长的睫毛底下那深邃的眸子泛起微澜,“这么快就认定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骆钰昭紧了紧他的双臂。
“殿下一定要留意你的两位皇兄,他们可是时时刻刻在盯着你。”慕容近竹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感觉浑身乏力,只得微微欠了欠身。
“这个我自有分寸,近竹不必担心。”骆钰昭低头看着他,“倒是你自己要养好身体,看你这么瘦。”
“近竹身上的力气可是大得很,如果有什么要我出力的地方,近竹愿效犬马之劳。”
“你想错了。”骆钰昭淡淡一笑,“我可不愿你卷入皇室的争斗中,这样会害了你的。”
“殿下想过没有,即便你有泛舟五湖之志,你的父皇还有未来的皇帝会答应吗?既然身在天家,身上流淌着皇上的血,很多事情是由不得殿下的。”
“这正是我的烦恼呀。”骆钰昭再次叹了一声。
“其实殿下在未来的夺嫡之争中并非毫无胜算。”慕容近竹把那天对王阁老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
“这么说父皇对皇长兄并不满意。”骆钰昭点点头。
“殿下,您身上肩负着大烈的未来,切不可妄自菲薄呀。”慕容近竹忽然单膝跪下。
“你我以朋友论交,近竹不必行如此大礼。”骆钰昭将他扶起,扬了扬下巴,“既然不能脱身事外,免不得要全力而为了。”
“前些天王阁老已经被我说动了,我会尽量与他拉近关系,到时候他一定会倒向殿下一边的。”
“哦,我说王阁老一向都是支持大哥的,那天晚上他却突然到访我的住所,原来是你给他出的主意?”骆钰昭想起王阁老带着厚礼拜会他的事来。
“王阁老是聪明人,我一点他就明白了。”慕容近竹笑了笑。
月光像流水一样泻在两人身上,四周静悄悄的,除了€€€€€€的马蹄声,偶尔有些秋虫在吟唱。
“披上它,你还要赶夜路。”骆钰昭把猩红的斗篷披在他身上。
慕容近竹想要拒绝,骆钰昭已经将带子系在他的脖子上,“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