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近竹摇摇头,“此贼与我无冤无仇,想来是受人指使才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只可惜贼人已死,再也无法从他口中查知幕后的指使人了。”
“先生洪福齐天,小贼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林若望沉吟了一阵,“本官这就派人到王家村走一趟,说不定从中发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那就有劳林大人了。”慕容近竹施了一礼。
“先生何出此言,保境安民,缉拿贼盗,乃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林若望急忙回礼。
眼见天色已晚,一行人便住在了驿站。
第二天,孟颖姑迟迟不见队伍上路,便差人将慕容近竹叫道跟前,“竹儿,辞去帝都路途遥遥,为何还要在这通州城里耽搁?”
“娘亲,只因州府的林大人要孩儿协助衙门调查案情,所以耽误了。”
孟颖姑虽然急着赶赴帝都,但想起万老头为了救自己而死,总不能死个不明不白,叹了口气说,“如果能查明杀害你万伯父的凶手是谁派来的,也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
“只怕此事一时难有着落,不过请娘放心,竹儿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的。”慕容近竹见她如此伤感,便安慰道。
其实慕容近竹却另有盘算,他故意在沧州逗留不前,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把刺杀事件的经过告知林若望,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让刀疤男已死的消息传到帝都的幕后指使者耳中,令对方不敢再轻举妄动。
到了第三天,慕容近竹估计消息早已到了帝都,这才下令启程。
【求枝求枝求枝,听说要三遍才灵】
第39章 借题发挥
这天到了一处市镇,孟颖姑挑起马车上的帘子,刚好见到前面的指路碑上刻了“香莲镇”三个字,不由心中一动,这地方取名香莲,不知会不会跟秦香莲有些关系。
她出身于乐坊,对秦香莲和陈世美的故事再熟悉不过,自然就想到这上面来。
慕容近竹见母亲向外张望,急忙打马靠近,“娘亲,你看到了什么?”
“近竹,你去打听打听,此地是不是秦香莲的故乡,如果是的话,咱们应该去拜祭一番才是。”
不一会,慕容近竹带着一位乡亲来回禀,“娘,你猜的一点不错,这里正是秦香莲的出生地。”
在那位老乡的指引下,很快到了一处荒凉的山岗上。
孟颖姑远远的看见祠堂,执意就要下车步行。
辰玉只得扶着她下了马车。
慕容近竹也跳下马来,牵着青儿跟在身后。
走近秦香莲的祠堂,只见残垣断壁,早已年久失修。
祠堂门口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秦香莲的生平。
孟颖姑走进殿内,只见四处结满蛛丝,塑像满是尘土,露出一块一块斑驳的裂痕,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了。
孟颖姑默默的点着纸钱,开始拜祭起来。
“公子,秦香莲是个什么人,竟然有人给她修了祠堂?”
对于《铡美案》这出戏,慕容近竹也是非常熟悉的,“秦香莲的丈夫陈世美进京赶考,谁知一去不返。秦香莲无奈之下只好进京寻夫,发现丈夫高中了状元,做了驸马爷。秦香莲与陈世美相见后,陈世美贪图富贵,不肯相认,最后竟然派人要杀害秦香莲母子灭口。最后被铁面无私的包公给杀了。”
辰玉不禁一阵唏嘘,“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狠心肠的人。”
“有些人心肠比蛇蝎还坏,从古到今都有,只是你没有遇见罢了。”慕容近竹叹了叹。
“我才不要认识这样的人呢。”辰玉想着丈夫派人追杀妻子儿女的情景,不禁身子发颤。
“谁都不想遇见,不过事情有时候就摊在自己头上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慕容近竹边说边进殿搀起母亲。
孟颖姑站起来,却迟迟不肯走开,叹了口气,“这个秦香莲,生前没过上好日子,死了竟然也没有什么香火。”说完忍不住掉下泪来。
“娘亲不用难过,竹儿已经想好了,待会给当地的里正一些银子,让他重修祠堂,再塑金身,这样以后的香火自然会旺起来。”
“竹儿有心了。”孟颖姑看了看他,内心一阵欣慰。
“娘亲,孩儿有一句话一直憋在心里,不知当不当讲?”慕容近竹忽然拉住母亲的手,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你这傻孩子,在娘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讲的。”孟颖姑微微一笑。
“娘……”他的父亲,娘的丈夫,却未必将他们当成一家人呢。
上一世母亲虽然惨死在马蹄下,可她终究是幸福离开了,那些谎言、那些残酷的现实,并没有在她面前揭开。
而今生,母亲却要跟他一道去直面那惨淡的真实,于她,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而这些,叫他如何在母亲面前开口。难道他要告诉她,十年的苦苦守候不过是梦一场?
孟颖姑感觉到儿子掌心的汗水,慈爱的看着他,“竹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一路你也够辛苦了,到了帝都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何尝不想过着悠闲的生活,怕只怕形势不由人呀。
有些话现在跟母亲说了,总比进了慕容家的深宅大院后措手不及的好,慕容近竹硬起心肠,“娘,万一……父亲早已有了其他的家室……”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母亲,发现她眼角湿润,立刻打住了话头。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何况你爹爹还是位将军。”孟颖姑幽幽的眼神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娘竟然这样回护与他!
“万一他根本不承认你妻子的身份呢?万一他……他跟陈世美一样……”慕容近竹连父亲这个称呼都不想再提起。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慕容近竹脸上,白皙的脸上立刻泛起五条红色的印记。
“近竹,你疯了吗?竟然这样揣度你的父亲!”
“娘,父亲要是对咱们有情意的话,早就该来接咱们的了,现在三皇子找到了他,他才不得不跟咱们相认。”慕容近竹豁出去了,反正迟早一天要面对的。
“你……你想气……死娘是不是?”孟颖姑嘴巴都哆嗦了起来。
慕容近竹见状,不敢再刺激她,“娘,孩儿只是怕你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竹儿,娘知道你怨恨你的父亲,但这也不能怪他,他也是没办法,才抛下咱们娘俩去投军的啊。现在他不是派人来接咱们了吗?以后一家团圆,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难道你不愿意吗?”孟颖姑抚摸着他的脸庞,“刚才娘气昏了头,把你打成这样。”
“娘,万一将来你住的不顺心,竹儿就另外再买一栋住宅,咱们搬出去住。”
“人活在世上,谁没有个委屈,再大的事,娘也能扛下来。咱娘俩要是搬出去住了,岂不是全天下人都要看你爹爹的笑话,你让他怎么为官、怎么带兵?怎么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慕容近竹知道母亲对父亲的感情是坚如金石,他是绝对劝不动母亲的,今后也只能步步小心,见机行事了。
第40章 初入伯府
尽管慕容近竹沿路拖延,四天后,一行人马还是到了帝都的地界。
远远的已经能够望见城门,孟颖姑心中是激动万分。
慕容近竹为了不让母亲伤心,只能将各种担心和不安藏在心底。
一别千年,这座壮丽的大城,昔日的伤心地,而今他又踏在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
迎面两匹快马飞驶而来,见了慕容近竹的马队,马上跳下两人,躬身施礼道,“在下蓝立煌、在下左继忠,奉三皇子殿下的命令,在此恭迎夫人和慕容公子。”
慕容近竹跳下马,与他们见了礼,开口问道,“三皇子殿下一向可好?”
“殿下好得很,只是最近被皇上派到青州赈灾,无暇分身,听说公子来了帝都,要我们一定要对公子说抱歉呢。”蓝立煌抱拳道。
“岂敢岂敢。”
“殿下还说了,等他返回帝都,第一件事就是要遍请帝都名士,来为公子接风。”左继忠补充说。
“三皇子有心了,在下一介布衣,怎么担当得起。”脑海里闪现出昔日交游过的那些大烈国名士来,不知他会邀请哪些人。
蓝立煌见他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自有种名士风采,暗暗叹道,难怪殿下如此看重他,果然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慕容公子如今全家团圆,令尊又晋了爵位,真是可喜可贺呀。”
“哦?”慕容近竹扬眉。
“五天前,皇上已经下旨,敕封令尊为一等关内伯,难道慕容公子还没有得知这个消息?”左继忠问道。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并没什么值得庆贺的。”慕容近竹淡然一笑。
车马进了朱雀门,沿着宽阔的朱雀大街往东,再穿过东直门大街,就到了关内伯府。
慕容近竹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大门,并没有归家的喜悦,反而觉得分外的压抑。他在王家村那间茅屋里住惯了,不喜欢这样的深宅大院。
他搀着母亲下了车,径直朝那扇熟悉门走去。
百夫长见护送任务已经完成,立刻辞别了他们母子,马不停蹄的赶赴西北边关,向慕容大运复命去了。
蓝立煌和左继忠也抱拳告辞而去。
管家巴振辉见了他们母子,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夫人和少爷一路辛苦了。”
慕容近竹一看见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恶心,上一世这个管家可没少欺负他,皱眉问道,“我和母亲住在哪里?”
“暂时住在西院的蘅芜苑。”巴振辉眼珠转溜了一下,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慕容近竹知道,蘅芜苑是伯府里一处废弃的小院,房屋年久失修,庭院里杂草丛生,荒凉的很,让他和母亲住在那里,父亲对他们的态度可想而知了。
这也总比上一世让他和下人们住在一起强多了,大概是由于今世他跟皇子攀上了交情,再加上母亲也在,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东西我们自己搬就行,你在前面引路吧。”慕容近竹装作不认得路。
巴振辉也没料到他们会有这么多行李,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当先走了。
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将镖车推进了蘅芜苑,少镖头汪如海一见里面如此荒凉,心中纳闷,但镖行保的是主顾的财货,至于别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问,匆匆卸了东西,也就匆匆离去。
第41章 砍伐藤条
慕容近竹见围墙边上栽了不少藤类植物,走近一看,是南国常见的鸡血藤,便问巴振辉,“这鸡血藤怎么会栽种在院子里的?”
“少爷有所不知,老夫人患有风湿病,一到天寒下雨的时候,身上的关节都痛得厉害,夫人便专门为老夫人栽下这些药材。”
慕容近竹微微一笑,他猜的果然不错,水汪汪的眼珠转了转,心中便有了盘算。
慕容近竹将母亲扶进屋里,地上倒还干净,只是里面的家具,器物什么的,都是破旧不堪。
“老夫人那边还有事,奴才就先告退了。”巴振辉把他们领进屋,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老夫人?”孟颖姑吃惊的问,丈夫可从来没跟她提及过婆婆还在人世。
“老爷没告诉过夫人吗?”巴振辉刻意的扬了扬下巴,一点不像是慕容家的下人,“老夫人可是杜太后的表妹。”
“竹儿,赶紧换一套衣服,咱们先去给你的祖母请安才对。”
“老夫人交代过了,说夫人和少爷一路辛苦,请安的事就免了,也不算你们失礼。”巴振辉眼珠一转,接着说,“何况今天府里来了贵客,老夫人正忙着应酬呢,哪里腾得出时间来见你们。”
“巴管家,照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攀上了贵客,就连亲情都可以统统扔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