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我看他手里提了个药箱,倒不像是说谎,您就让他进来,说不定还真就把病给您治好了。”云锦头一回被府上的少爷称为姐姐,又收了好处,自然要为慕容近竹说好话。
“那你就带他进来试试吧。”秦氏给她说得动了心。
第45章 药理分析
慕容近竹一进到厅里,一见秦氏就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祖母,竹儿给您请安来了。”
秦氏见他态度恭敬,举止也大方得体,不像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态度缓和了几分,抬手道,“起来吧。”
“谢过祖母。”慕容近竹束手站在一侧。
“你是如何得知老身有风湿病的?”秦氏侧目看了看他。
“孙儿昨天看见蘅芜苑中种了不少鸡血藤,便问过府里的巴管家,是他告诉孙儿的。”
“你既知道那些药材是老身的,为何还要将它砍去!是巴不得我早些死去吧?”秦氏一听他明知那些药材是为她种植的,竟然还敢这样做,气就上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裴若芙和顾倾城先后进来了,一见老夫人正在教训慕容近竹,不禁相视一笑,幸灾乐祸的等着瞧热闹。
慕容近竹见她既不叫自己的名字,又不以孙儿相称,心知她根本没有把他们母子视为慕容家族的人,便再次跪倒在地,“近竹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裴若芙趁机火上浇油,“想法没有,不过你却这样做了,就更显得可恶了。”
“祖母、母亲大人明鉴,竹儿之所以把那些鸡血藤给砍去,的确是有原因的。”慕容近竹欲言又止。
“除了你想害老夫人之外,还有什么什么原因!”裴若芙目露寒光,昨天老夫人心软放过了你,今天你倒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
“不错,的确有人想害老夫人,但这个人却……”慕容近竹眨了眨眼睛,一副害怕的样子。
“来人,家法伺候!”裴若芙心道你以为你主动承认了,就可以免了皮肉之苦吗?
“若芙,别急,你先听他说完在责罚也不迟。”秦氏听出慕容近竹话里有话。
“这些年来,竹儿在王阁老家也曾看过不少医书,知道鸡血藤向来产自南离国的丛林中,帝都天气寒凉,根本不适合它的生长。不知咱们府里的鸡血藤是从何处移植而来?”慕容近竹顾左右而言其他,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这些?”
顾倾城平时没少受裴若芙的气,此时从慕容近竹的一番话里琢磨出些味道来,正想看热闹,可听他说了半天,却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难免有些失望。
“你绕那么多弯子也没用。”裴若芙面有得色,“告诉你也无妨,这些鸡血藤是我哥哥前些年出征南离国时,从当地重金买来的,特意来孝敬老夫人的。”
“你说的可是辅佐太祖的王阁老?”秦氏脸色稍缓。
“竹儿说的正是这位王阁老。”慕容近竹抬头答道,“这鸡血藤确实有舒筋活络、驱除风寒的奇效,但是一旦移植到帝都,它的药效大打折扣还是小事,可怕的事它的毒性却大大提高了。”
“竹儿斗胆问一句,祖母可曾有手足心烦热、腰膝酸软、夜寐易醒等症状?”
“竹儿是如何看出来的?”秦氏惊讶之余,不知不觉将慕容近竹的称呼给改了。
“竹儿昨日曾向巴管家问起祖母的饮食起居,因此作出刚才的推断。”慕容近竹不慌不忙的答道。
其实上辈子他就知道秦氏有这样的毛病,故意将蘅芜苑里的鸡血藤全部砍掉,目的就是想找机会来将裴若芙一军。
“哎,自从十五年前,我慕容家被皇上褫夺了关内侯的封号,你祖父自杀,你父亲被迫流落到通州,我这病根就落下了。”秦氏叹了口气,想起以前的家道衰落的事来,眼泪就上来了。
“请祖母细细想想,这些年来服用鸡血藤制成的药材,身上的病痛可曾有所减轻?”
“当时似乎是好了些,但服药的第二天,往往有种特别乏力的感觉。”秦氏摇摇头,“不过这应该是老年人常有的吧?”
“祖母的这些症状,中医里有个名字叫阴虚火亢症,鸡血藤是万万用不得的。”慕容近竹有意无意的看了裴若芙一眼。
“为什么?”顾倾城生怕错失了让裴若芙出丑的机会。
“因为鸡血藤在治了风湿这个标后,却加重了阴虚火亢这个本,治标不治本的结果,导致祖母的病情进一步加重。”慕容近竹总算给出了结论。
“你瞎诌些什么?照你的意思是我们兄妹在害老夫人了!”裴若芙哪里懂这些,听了之后难免有些心慌。
“母亲,近竹可不敢这么说,可无心之失难免还是会有的,至于近竹所说的,如果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竹儿怎么还跪着,快快起来吧。”秦氏心中再无疑义,这才想起慕容近竹一直跪在地上。
第46章 妙手施治
云锦赶紧上前,扶起了他。
众人听他发下这样的毒誓,目光纷纷投向了裴若芙。
“让太医院的太医核实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嘛。”顾倾城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裴若芙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一时乱了方寸。
秦氏的脸色则越发显得难看,阴着脸说,“若芙当然不是存心的,只是医术上的知识浅薄了些。”
“其实也难怪母亲,很多大夫也未必懂得这个道理,要不怎么会有庸医杀人不见血的说法呢。”慕容近竹表面上是在为裴若芙开脱,实际上却在暗示她杀人不见血,至于秦氏怎么想,那就看她自己了。
“你刚才交给云锦的是些什么?”秦氏忽然想起他是准备来给自己看病的。
“是竹儿自己配置的药酒和药丸。”
“你就敢担保你的药一定奏效?”裴若芙发狠道,虽然秦氏并没有出言责怪她,但此后恐怕再也难以取得她的信任了。
“竹儿这药不但能奏效,而且能将祖母的病彻底治愈。”慕容近竹笑了笑。
“哼,先别急着夸下海口,等你治好了再说。”裴若芙瞪了他一眼,她才不信这风湿病有这样的灵丹妙药。
“既然竹儿这么有信心,我可忍不住现在就要试试了。”秦氏从暖榻上站起身来,捶捶腰说,“哎,年岁不饶人呀。”
云锦忙扶住她,“老夫人身子骨可强健着呢,要活一百岁呢。”
“就你嘴巴甜。”秦氏笑骂道。
云锦将她扶坐在椅子上,“现在老爷封了伯爵,连三少爷也从通州回来了,真是好事成双呢,等过些时日,老爷复了侯爵,老夫人活一百岁都不够。”作为贴身侍女,最是懂得秦氏的心思。
“祖母,竹儿先给您用药酒涂抹关节,然后给您施针。”慕容近竹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箱来。
满屋子的药酒味弥漫开来,引得大家好奇的朝那个陶罐望去。
顾倾城低头下去,看黑褐色的药酒里泡着一条蛇,吓了一跳,“哎哟,这都是些什么呀。”
“顾姨娘,是什么不要紧,能治病就好。”说完轻轻按住秦氏的虎口穴,“祖母,待会有些热辣、麻痒的感觉,那都是正常的。”
“尽管按你的方法做就成了。”
不一阵,慕容近竹秦氏全身要穴按摩了一遍,然后在关节处涂上药水,手指不停的按动,让药水迅速渗透进入肌肤。
秦氏身上微微冒汗,顿时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点头说道,“果然不错!”
“银针刺入之后略有酸痛感,祖母放松身子就好。”慕容近竹笑着从箱子里取出银针。
“祖母福寿安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甜甜的男声。
慕容近竹手腕一颤,银针失手掉在地上。
他上辈子最崇敬的大哥,慕容近山,直到临死前,他才看清了那张绝世面孔下隐藏着的肮脏灵魂。
慕容近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忽然感到胸口发闷,仿佛上辈子那个沉重的土囊此刻就压在他的身上。
他用力掐了掐的手臂,疼痛提醒着他,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让他的这位大哥看出身上的破绽。
他的手指甲,因为愤怒,深深的嵌进了自己的肌肤。
“起来吧,嗯,晒黑了、也瘦了。”秦氏心疼的牵起嫡长孙慕容近山的手,“这次跟着大皇子殿下出去办事,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孙儿有幸跟在殿下身边,正是历练的好机会,一点都不觉得苦。”慕容近山看到矮凳上坐着的慕容近竹,有些吃惊,“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来当大夫?”
“这是你的三弟近竹,昨天才从通州回来的。”秦氏向慕容近竹招招手,“先起来跟你大哥认识认识。”
慕容近这才竹松开手,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指甲印,然后整了整衣裳说,“竹儿的手上都是药水,这样跟大哥认识岂不是太失礼了。”
用得着认识吗?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不过今生跟他除了仇恨,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慕容近竹的眸子像钉子一样钉在他那张绝美的脸上,恨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第47章 扭转局面
“三弟在为祖母治疗,山儿就不耽搁他了。”慕容近山见他肩头削瘦,矮了自己差不多两个头,一双眼睛竟敢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心头莫名一紧,这小子怎么跟我有仇似的。
慕容近竹努力平复了心绪,这才缓缓落座,继续用银针给秦氏刺穴。
慕容近山见他手法娴熟,认穴极准,像个已经行医多年的大夫,不禁起疑,“三弟的医术不知是从哪来学来的?”
慕容近竹装作没有听见,自顾自的低头捻着针。
为了秦氏这风湿病,王家授课的这几年里,医术方面的书慕容近竹可没少看,这几年下来,他早已为秦氏制订了精心的治疗计划,连药都事先准备好了,只等合适的时机便为她献上自己的方子。
刚巧连降两天大雪,慕容近竹估计秦氏的老毛病肯定犯了,一早便打定主意来到了兰雪堂,否则,要跨进兰雪堂的这道门,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件轻易的事。
“嗯,给竹儿这么一弄,轻松多了。”秦氏微微点头。
慕容近山一向最得秦氏宠爱,现在受了慕容近竹的冷落,老夫人却没有丝毫要责怪他的意思,心头妒火中烧,却又发作不得,只好往后一站。
“山儿还要为大皇子殿下整理些卷宗,明天再来给祖母请安。”
“我这里有竹儿陪着,山儿有要事在身,就先忙自己的吧。”秦氏也不挽留。
一个时辰之后,慕容近竹终于直起身,“祖母,您起来走走看。”
秦氏依言站起来,试着挪动了几步,惊喜道,“这一下子就腰不酸腿不麻了,咱们家出神医了。”
“这里有两种药丸,红黑各服一丸,每日三次,三个月之后,应该可以基本康复了。”
裴若芙见秦氏左一个竹儿,右一个孙儿叫的亲切,言语中早已应允他们母子认祖归宗了,赶紧上前说,“母亲,媳妇先把那两个下人打发到蘅芜苑去,免得他们误了事。”
“若芙,我看就不用了。蘅芜苑那边的丫鬟,就从兰雪堂挑两个过去好了。”秦氏的身上的酸痛减轻了不少,一时心情大好,把昨天跟裴若芙商量好的事情给推翻了。
“孙儿多谢祖母的疼爱。”老太太把兰雪堂的人派到蘅芜苑去,避免了裴若芙和顾倾城指派的下人暗中使坏,这是再好不过,慕容近竹担心再生变卦,连声道谢。
“母亲,您这边人手本来就不多,怎么可以再往外调。”裴若芙一听秦氏要把自己的贴身丫环安排去服侍孟颖姑母子,果然出言阻拦了。
“我一个人要那么多人服侍干什么,有云锦在身边就够了。秋菊跟夏荷从今天起就到蘅芜苑去。”秦氏想了想,又补充道,“蘅芜苑的各种费用照着顾姨娘和川儿的给。”
“母亲,这事也该跟老爷商量一下吧,毕竟他们算不算慕容家的人……”裴若芙不敢当面顶撞老太太,只好搬出丈夫来。
“怎么,这个家我就做不得主吗?”秦氏立刻沉下脸来,“大运不管做了多大的官,他终究是我的儿子,外面的事情我管不着,进了伯府这道门,上上下下的事我都管得着。”
“母亲大人,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到孟氏一没过门,二没明媒正娶,如果就这样成了慕容家的媳妇,与礼制不合,恐怕传了出去让别人笑话。”裴若芙抓住秦氏昨晚的话不放。
裴若芙的哥哥裴毅因为征讨南离国有功,被朝廷封为征南大将军。
慕容大运能够脱罪,并再次因军功进爵为伯爷,裴毅在其中助力不小,因此裴若芙搬出秦氏的话来,秦氏也不好过于用强,便顺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若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竹儿,不如这样吧,过些日子你父亲便从边关回京,到时候你们母子到慕容家的宗祠磕了头烧了香,再做计较也不迟。”
“竹儿一切都听祖母的安排。”慕容近竹的样子显得特别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