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好生等着吧。”孟颖姑站起来就要走。
慕容大运想到今天是来求人的,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笑着抓住她的手,单膝跪在了她脚下,“颖姑,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孟颖姑想不到他竟然给自己下跪,一颗心顿时就软了,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这又是何苦。”
“我是为了竹儿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家呀。”慕容大运早就瞧破了孟颖姑的软肋。
“赶紧起来吧,叫那些下人看见了多不好。”
“颖姑,今天你如果不答应,我是绝不会起来的。”慕容大运决心将戏演得更逼真些,酝酿了半天,终于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来。
孟颖姑见此,再也把持不住,流泪如决堤之水,将上衣都给打湿了。
慕容大运趁势抱住她,“颖姑,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孟颖姑用力推开他,哽咽着道,“嗯。”
慕容大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母亲说得对,女人果然爱听软话。
第86章 冷嘲热讽
慕容近竹回到蘅芜苑,发现慕容大运竟然端坐在客厅里,脸色顿时黑了,大声喊道,“娘,这宅子里怎么会爬进一条毒蛇来?”
孟颖姑正在卧室里给油灯添着香油,听见儿子回来,心中一惊,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在里面忙活着。
慕容大运并没有会过意来,见了慕容近竹,顿时愣住,他的身形怎么跟昨晚的刺客如此相像?
或者只是巧合吧。
他心里直犯嘀咕,脸上却不露声色,“是竹儿呀,为父离开通州的时候,你还没生下来呢,眨眼间都长成大人了。”
说着伸出手去想要抚摸慕容近竹的头。
小时候,每当看到其他小伙伴被父亲的一双大手抱住,他也曾憧憬着有这么一天,父亲手上的温暖能够传递到他的身上。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不是十三年,而是一千多年。
“别碰我。”慕容近竹淡淡的拨开他的手。
昨晚的激斗中,他只憋着嗓子说了两句话,因此慕容大运并不能认出他的声音来。
“竹儿……”慕容大运一怔,讪讪的缩回手去,儿子跟他疏远,这本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儿子的激烈反应,还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还指望着通过慕容近竹的关系,得到隆化帝的恩宠,因此他必须放低身段,以父子关系来慢慢软化慕容近竹对自己的态度。
慕容近竹仿佛没有长耳朵,径直进了母亲的卧室,“娘亲,我就知道您在里边。”
慕容大运被一个人晾在客厅里,心头火起,却又不敢随便发作,只好厚着一张老脸,尾随着进了孟颖姑的卧室,“颖姑,十多年不见,这孩子跟我好生分了。”
孟颖姑也不抬头,自顾自跟慕容近竹聊着。
慕容大运见母子俩都不搭理自己,尴尬的咳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来,“近竹,拿着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慕容近竹也不客气,随手接过银子,却不道谢,转身去到门口,“辰玉,这里有些碎银子,拿去跟秋菊她们分了。顺便拿块抹布过来,我的手都被它弄脏了。”
辰玉听到呼唤,立刻屁颠屁颠的拿着块湿毛巾进来,“公子。”
慕容近竹一手将银子递过去,一手接过毛巾,用力擦了两把,又交给辰玉,“记得把这条毛巾烧了,然后埋到地底下去。”
辰玉一听糊涂了,“公子,没看到你手里有啥脏东西呀。”
“有些脏东西不是你的眼睛看得见的,比如人心,有时候连豺狼都不如!”慕容近竹用食指戳了戳胸膛。
辰玉吐了吐舌头,“哦,公子,我懂了。”
慕容大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就算再好的涵养,此时也忍耐不住了,大声喝道,“竹儿,在为父面前竟然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娘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吗?”
慕容近竹恍若未闻,对母亲说,“娘,三皇子殿下让我带了好多东西给您,您不要出来看看吗?”
“跪下!”慕容大运气得浑身发抖,“给我拿家法来,老子今天非要打死这个孽子不可。”
“你以为你是谁!”慕容近竹倔强的抬头瞪着慕容大运,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他。
慕容大运见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存在,是可忍孰不可忍,抬手就是一巴掌,满以为这一掌可以震慑住他。
慕容近竹好似被吓傻了,不经意的往下一蹲,刚好让过这一掌。
秋菊和夏荷两人听到老爷在里面大发脾气,又嚷着要拿家法,一时慌作一团,四处找了半天,夏荷好不容易在慕容近竹书房外找到一把戒尺。
秋菊冲她努努嘴,“赶紧送进去呀,迟了恐怕挨打的就是咱俩了。”
夏荷嘴里应着,身子却在不住的往后退,“秋菊姐,我……我好怕。”
说着把戒尺塞进秋菊手里,“还是你拿进去吧。”
秋菊的手像是被蛇咬了一下,迅速的抽了回来,嘴上发颤,“我……我也是第一……次见老……老爷发这么大的火呀。”
“那可怎么办,急死人了。”夏荷一边搓着手,一边惶然的看着里屋。
“咱们来……石头剪刀布,输了的送进去,这样总成了吧?”秋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两人刚刚握紧拳头放在身后,辰玉走到了两人跟前,“你们倒是想清楚了,这蘅芜苑到底谁是主子,公子要是挨了打,你们今后能讨得到好吗?”
两人一听,齐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不听老爷的就能逃得过责罚?”
“那是你们的事,我那知道呀。”辰玉嘻嘻笑道。
秋菊想了想,对夏荷说,“眼前要应付的是老爷,要是咱们再不把戒尺送进去,恐怕待会咱俩就要挨板子了。至于少爷的惩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干脆咱俩一块进去,也好彼此壮壮胆。”夏荷接着出主意。
“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还真是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了。”秋菊得意的冲辰玉笑笑,“就你坏心眼,见死不救。”
辰玉向前纵了一步,拦住两人的去路,“两位姐姐也太不够仗义了吧,少爷还吩咐咱把这里的银子分给你们呢,你们这样坑少爷,我看这些银子就我一个人享受算了。”
辰玉说着把装银子的袋子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这么多银子,你想独吞呀。那天要不是我,你早让二少爷给上了,也不知道感恩图报。”夏荷瞅了他一眼,伸手就来夺他手里的袋子。
“想要银子也成,先把你们手里的戒尺给扔了。”辰玉早就防着她这招了,身子一晃,闪到了一边。
“秋菊姐,你说该咋办?”夏荷又想要银子,又不想挨慕容大运的惩罚。
“看在银子的份上,咱们就忍着点吧。”秋菊实在顶不住银子的诱惑。
夏荷一听,立刻随手将戒尺扔到了角落里。
两人齐齐伸手,“这下该分银子了吧?”
辰玉解开袋子,往她们手心一人放了一锭银子说,“这还差不多,你们谁要是敢跟公子过不去,我就用银子砸破她的脑袋。”
“你就放心好了,三少爷对咱们这么好,咱们感恩图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干那些下贱的事。”两人喜滋滋的将银子揣进怀里,一边说着些巴结的话。
卧室里边,慕容大运等了半天不见下人进来,随即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缓了缓神,摆出一副慈父的面孔来,叹了口气道,“竹儿,也不怪你,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在我身边,是我疏于管教了。”
孟颖姑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此时终于发话了,“竹儿长了这么大,我这做娘的可从来没有动过他一个指头,想不到这就是你给他的第一个见面礼。”
“我……我这也是教子心切。”慕容大运搓搓手,笑容僵在脸上。
“十三年了,你都没有心切过,现在大过年的,你倒等不及了。”孟颖姑冷笑道。
慕容大运本以为已经重新将孟颖姑的一颗芳心俘虏,现在发现完全想错了,这个女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靠甜言蜜语就能哄骗的傻丫头了,便给自己找个台阶,“为夫也是身不由已呀,谁叫我是大烈的臣子呢,常年征战在外,有家归不得呀。”
“娘,我饿了。”慕容近竹牵起孟颖姑的手就往外走,好像眼前根本没有慕容大运这个人。
“大运,你还是先回去吧。”孟颖姑见他一张脸像蔫了的苦瓜,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那我先过去陪陪母亲大人。可别忘了我叮嘱的事哟,颖姑。”慕容大运起初以为,慕容近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三言两语就可以将他打发了,现在才发现儿子反而比老婆难对付多了,还是先溜之大吉,以后再慢慢想办法笼络他们母子的好。
慕容近竹朝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口,想起昨晚让他吃了自己的口痰,不禁哑然失笑。
“竹儿,不管他再对不起咱们,可他终究也是你的父亲。”孟颖姑搂着儿子,眼见他已经跟自己一样高了,心中是且喜且忧。
“娘,您又心软是吗?”慕容近竹是七巧玲珑心,一眼就看出母亲的心思来,犹豫了一下,“昨晚他是怎么欺负您的,您这么快就忘了吗?”
孟颖姑顿时脸色苍白,“竹儿,你都看到了?”
“娘,一切都有竹儿,您别怕。”慕容近竹点点头,感觉到母亲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轻轻拥住了她。
“可是他说可以让咱们认祖归宗。竹儿,娘可是不想让你做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孟颖姑抚了抚他的额头,不无担心答道。
“娘,这个您不用担心,皇上还欠咱一个人情呢,到时候我让他还给咱们,还怕咱们没有身份吗?”
“也好,就听你的吧。”孟颖姑站起身来,“走,咱娘俩好好过年,不要因为他坏了咱们的心情。”
第87章 各有盘算
每到过年,管家巴振辉都是慕容府里最忙的一个,这不,刚指挥着下人把兰雪堂的窗花和对联张贴好,准备往春在堂去的时候,云锦匆匆赶过来把他叫住,“巴管家,老夫人和老爷吩咐了,让你先去蘅芜苑。”
巴振辉苦着脸,“可是昨天的除夕之夜夫人还吩咐过,蘅芜苑啥都不许办,所以这些窗花、对联什么都没给那边准备。”
“到底是听老夫人和老爷的,还是听夫人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是负责传话的,事情要是办不好,可别怪我没交代清楚。”云锦回身就要走。
“好云锦,慕容府里谁不知道你是全天下心肠最好的妹子。”巴振辉赶紧跑到前面拦住她,“老夫人果真是这么吩咐下来的?”
云锦冷了他一眼,“这大过年的,本姑娘闲着没事来你面前耍嘴皮子呀?”
“哎呀,我的好妹妹。”巴振辉将脸凑了过去,轻声说,“咱准备了些山货,还有一匹布,早就要过来送给你,可你也瞧见了,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呀。”
云锦哼了一声,“我娘说了,去年的那布匹足足少了八尺多,还有那两罐茶叶,都变味了。”
“都是那个无良的奸商捣的鬼。”巴振辉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天地良心,咱坑谁也不能坑你呀。”
“我看你是在人家身上刮油刮多了吧。”云锦噗嗤笑了起来,随即又板起面孔,“小心我告到老夫人那里,不把你的皮给扒下来才怪。”
“你这可是冤枉好人了。”巴振辉眼珠一转,掂量出云锦话里的份量,随即伸出两个指头来,“今年给你再补上一匹,茶叶嘛,换成跟蘅芜苑一样的级别,你看怎么样,好妹子?”
“蘅芜苑的级别,我怕你以后给不起。”云锦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这上头到底吹的什么风呀,你可得教教我,免得吃力不讨好不说,还要被老夫人责罚。”
云锦不说话,笑着朝他伸出巴掌,巴振辉无奈,只得从荷包里掏出些碎银子,“这是我省了两个月的饭钱。”
“你这是不打自招呀,难怪下人们老是抱怨伙食不好,原来都给你克扣了。”云锦看了看银子,成色还不错,将它收好了,这才说到正题,“实话跟你说吧,老夫人已经和老爷商量好了,正月初八的要给三公子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啦。”
“看样子,这是要变天了呀。”巴振辉一拍大腿,“多亏妹妹的提醒,要不我老巴哪天被扫地出门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也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才肯帮你的,你可得把嘴给我把牢了。”云锦叮嘱道。
巴振辉正心疼着银子呢,“妹子你就尽管放心吧,谁要想从我这里套口风,起码得花三倍的银子。”
两人说了半天的话,各自忙碌去了。
巴振辉带着人到了蘅芜苑,进门就看到孟颖姑,急忙腆着脸做了个揖,“夫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