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速之客,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大考之前跑到蘅芜苑来了,恐怕他是别有用心吧。
“可是他……他已经进了蘅芜苑,我……我拦不住他。”辰玉很少被孟近竹责怪,一听他极为不满的态度,说话都变得期期艾艾的了。
“人家既然来了,咱们就笑脸相迎,免得别人说咱们没有礼数。难道还怕他吃人不成。”孟颖姑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走,咱们出去瞧瞧。”骆钰昭当先走出了客厅。
孟近竹跟在骆钰昭身后,心里琢磨着,明天就是第一场考试了,他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弄什么坏点子吧?
“不知靖王殿下在此,慕容近山请罪了。”慕容近山远远的看见骆钰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立刻快步走到跟前施礼。
“不知者不罪。”骆钰昭长袖一挥,打量了他一眼,“难怪皇兄经常在我面前夸你,果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想不这次的春试也是志在必得了?”
“靖王殿下谬赞了。”慕容近山直起身子,“咱慕容家世受皇恩,近山只求能报效朝廷,尽一个大烈子民的应有之义,至于功名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好,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关内伯生了几个好儿子呀,今后大烈还要仰仗你们出力呢。”骆钰昭见他不但长得俊美,说话也很得体,似乎并不像是孟近竹嘴里的那种小人,心底对他的厌恶顿时少了几分。
“殿下过奖了。”慕容近山微微一笑,转头对孟近竹说,“三弟,明日就是第一场考试了,为兄想到你没有马车,不如明天早上你跟我一块走,三弟意下如何?”
孟近竹并不抬眼看他,冷冷的回答,“不需要,我自己会走。”
慕容近山一愣,“三弟回到伯府这些天,刚好为兄也比较忙,所以对三弟照顾不周,实在惭愧,还请三弟多多担待些。”
“不敢当,我和母亲苦日子过惯了,这要是突然有人来照顾了,咱们反倒会不习惯了。”孟近竹不假辞色,拎起一只木桶,“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要去给新种下的竹子浇水去了。”
慕容近山一听他一上来就下逐客令,尴尬的笑了笑,“明天的头场考试,不知三弟准备得怎么样了?”
“听天由命。”孟近竹冷冷的回了四个字,随即往院中的竹林走去。
“近竹,等等我。”骆钰昭追了上来。
孟近竹低头拨弄着竹叶,“怎么不跟那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人屁股后面走,跑到我跟前来干啥?”
骆钰昭一听,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呀,于是赔笑道,“我那不过是几句客套话,你还当真了。”
“咱们也认识很久了,怎么不见你这样夸过我呀?”孟近竹将桶里的水哗的一声浇在了竹子根部。
“咱们家竹儿呀,那可是神仙下凡……”
“得了得了,就会说些吹牛拍马的话。”孟近竹白了他一眼,看着堂堂的靖王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不夸你,你说我不好,夸你你又说我拍马屁。那你让我怎么办?干脆让我亲亲好了。”骆钰昭说着就把嘴巴凑了过去。
孟近竹把手指贴在他嘴唇上,“别闹了,你可是当上王爷了,就得像个王爷的样子。”
“王爷就不许亲亲呀,那我还是不要做的好。”骆钰昭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伸手就去扯头上的王冠。
“别动,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孟近竹骂了一声,扯开他的手。
骆钰昭趁势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第111章 寸草春晖
晚饭过后,孟近竹起身拜别母亲,“娘,竹儿今晚就不留在家里陪您了,此君轩离考场比较近,明早起身之后,竹儿直接步行就可以到考场了。”
孟颖姑有些舍不得他离开,“竹儿,那吃的怎么办?我从蘅芜苑送过来的话,到了此君轩也冷了。”
“娘亲,有辰玉在身边照顾,您就放心好了,等三场考试都结束了,竹儿立刻回来陪您。”孟近竹宽着母亲的心。
“那,娘给你准备些衣物。”孟颖姑说着转身回屋去了。
过了好一阵,孟颖姑才出来,身后的秋菊和夏荷一人拎了一口大箱子。
“刚好借着靖王殿下的马车,把这些衣物都带过去吧。”
“娘,竹儿不过在那里带上十天半月,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衣物,再说此君轩那边也有。”孟近竹看了一眼旁边的骆钰昭,苦笑着说。
“你这孩子,帝都可不比咱们通州,天气冷得很,你从小身子骨就单薄,可别在这关键时刻伤风感冒了。”孟颖姑给孟近竹拉了拉衣领,拿出一条白狐的围脖,仔细的在他脖子上围了一圈。
孟近竹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将衣物统统都放进了马车。
“夫人,近竹的武功可是厉害的很,我都不是他的对手。”骆钰昭见她如此疼爱自己的儿子,忍不住打趣道。
“靖王殿下说笑了,要不是您让着,近竹哪会是您的对手。”
孟颖姑还不放心,又将辰玉叫到身边,仔细交代了半天,“竹儿喜欢吃甜的,明天要是起得早,来不及做吃的,你就到街上给他买几个豆沙包。还有呀,现在气候干燥,容易上火,记得每天要煲一个清肺的老火汤……”
辰玉不敢怠慢,一个劲的点头。
“都记住了吗?”孟颖姑问道。
“后面的都记得,前面说的好像记……不太清楚了。”辰玉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记这么多饮食方面的学问。
“那我写给你好了。”孟颖姑拿出纸笔来,一手娟秀的小楷,让辰玉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前他只知道夫人的厨艺和针线活做得特别好,今天才发现自己就算再练上三年,也未必及得上她。
一直将马车送到了路口,孟颖姑千叮万嘱一番,这才跟孟近竹一行人别过。
到了下午,不知为何,孟颖姑老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便又到后院,捉了几只自己养的鸡鸭,还有鸡蛋、鸭蛋装了满满一篮子,带上秋菊,匆匆赶到了此君轩。
为了迎接明日的科考,店铺早早的就打烊了。
辰玉见孟颖姑和秋菊来了,急忙把她们迎进去,“夫人,要不要叫公子下楼来。”
孟颖姑摆摆手,“让他好好温习功课,咱就别吵他了。”
“夫人要是不放心,不如也在此君轩住下吧,公子可是早就为您准备好了房间,一切用具也都备齐了,啥也不缺,您只管住下就好了。”
“我要是在这里,会让他分心的,影响他的学习,还是不来的好。再说……”孟颖姑摇摇头,将辰玉拉开两步,背过秋菊,“我还得为竹儿看好蘅芜苑,万一哪天我不在那里了,说不定宅子被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给霸占了呢。”
辰玉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咱们吧,连靖王、王阁老都对公子客客气气的。”
“辰玉,你是没经历过呀,世上最让人猜不透的就是这人心,要不,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害得竹儿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孟颖姑撩撩额前的发丝,想起自己的身世和遭遇,不禁感伤起来。
辰玉不明所以,见孟颖姑有些神情恍惚,有些伤心,当下不敢再追问下去。
孟颖姑和辰玉一道将老母鸡杀好了,用炉火炖起来,吩咐道,“这只老母鸡已经养了三年了,煲汤的时候一定要用慢火,记得水要一次加够,如果炖到一半再加水进去,汤的味道就不鲜了。”
辰玉认真的听着,一边舀了一勺食盐,真准备往汤锅里放。
“别急。”孟颖姑急忙将他拦住,“盐巴一定要在起锅前才放,这是煲汤的要领呢,下次可要记得了。”
辰玉忙不迭的点头,“原来煲个汤也有这么大的学问。”
孟颖姑笑了起来,“你如果能把任何事情做到极致,都是一门学问呢。”
辰玉歪起脑袋,“夫人,您把您的本事都教给我,以后我就可以服侍公子了,也不用麻烦大老远的您跑来跑去。”
“傻孩子,有句话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呀,不管近竹走到哪里,只要我这一阵见不着他,心里就惦记着,做母亲的,只是希望每天瞧着自己的儿女,看他们活得开开心心的,就高兴了。你要让我闲着,我哪里闲得下来呀。”孟颖姑语重心长的说道,她自己也不明白,今天为何老是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辰玉懂了,怪不得夫人总是喜欢下厨,明明秋菊和夏荷姐姐可以做的。”辰玉眨着眼睛。
“何况,就算你把我的手艺都学会了,近竹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孟颖姑的话触动了辰玉的心思,“爹娘在天堂里,想必也会一直惦记咱的。”
“哎,孩子,近竹的命苦,想不到你的命比他还苦。”孟颖姑搂过辰玉的头,“从今天起,你就当我是你的娘亲,竹儿是你的哥哥可好?”
辰玉摇摇头,“不,夫人和公子都是辰玉最最敬重的人,是辰玉的再生父母。”
“傻孩子,等你再长大些,我就给你说一门亲事,你跟着人家姑娘好好过日子吧。”孟颖姑慈爱的看着他。
辰玉听到这里,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辰玉要是有什么做不得不对的地方,请夫人告诉辰玉,辰玉一定马上改了。”
“瞧你说的啥话呢,赶紧起来。”孟颖姑心疼的一把将他拉起来,“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竹儿的父亲,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我要是还来责怪你,岂不是太苛责于人了。”
辰玉执拗的不起来,“夫人,那您为何要赶辰玉走?”
“哎哟,我这哪是要赶你。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男人家嘛,可以不求富贵,不求名利,起码要有个像样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这就是生活呀。”孟颖姑见他如此倔强,只好继续开导着。
“不,辰玉一辈子也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辰玉只要一辈子跟在您和公子身边,永远服侍着您们,辰玉就开心了。”
孟颖姑听得感动,不由擦了擦眼睛,知道要想说服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好点头道,“好,好,都答应你,行了吧?”
辰玉这才站起身,笑了起来,“谢谢夫人。”说着跑到一边忙活了起来。
“哎,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呢。”孟颖姑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才与秋菊一起离开此君轩。
两个时辰后,孟近竹下楼来,刚到天井里,就闻到浓浓的鸡汤的香味,于是大声问,“辰玉,你几时也跟咱娘学会煲鸡汤了?”
辰玉走出厨房,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公子,刚才夫人来过了,还带来这些东西。汤也是她老人家煲的。”
孟近竹眼圈一红,“你干嘛上来不叫我。”
“夫人怕打搅你温习功课,不准让我告诉你。”辰玉嘟了嘟嘴巴。
孟近竹打开陶制的汤锅,低头闻了闻鸡汤,“来,咱们一人来一碗。等科考结束了,咱也要好好学学厨艺,给娘亲烧几个好菜。”
辰玉满满的舀了两碗,将大碗递给孟近竹。
孟近竹喝了一口,忍不住吐舌头,“辰玉,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那首诗吗?”
“哪一首呀?公子教了我那么多,我可想不起来。”
“笨蛋,还有哪一首,就是那首《游子吟》嘛。”孟近竹用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只记得两句了。”辰玉摇头摆尾的吟了起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也算不错了,把最关键的两句记住了。”孟近竹叹了口气,“寸草春晖,说起来简单,但要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112章 临考失踪
“好香啊,你们竟然瞒着本宫,在背后偷吃好东西。”骆钰昭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蓝立煌。
“你天天山珍海味的也不惭愧,老百姓不过吃只鸡,又关你何事?”孟近竹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辰玉赶紧舀了两大碗,分别递给骆钰昭和蓝立煌,“殿下,蓝将军,这可是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哟,能不香吗?”
“你来帝都才多久呀,吹牛皮也不打草稿。”蓝立煌嘲笑道。
“咦,这只老母鸡可是我从通州带来的,不相信就别喝了。”辰玉跟孟近竹和骆钰昭不敢顶嘴,换了蓝立煌,他可就神气起来了,说着就来夺蓝立煌手里的碗。
蓝立煌正将嘴巴靠近碗边准备喝汤,被他这么一抢,嘴皮立刻被烫了一下,将汤碗高高举起,“偏不给,有本事你来抢呀。”
辰玉的个子刚到蓝立煌的胳膊,在地上跳了几下,连他的手腕都够不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抹着眼泪说,“你……你就知道欺负人。”
蓝立煌想不到这么一下就把他给逗哭了,顿时慌了手脚,“辰玉,对不起啦,老哥哥错了还不行吗?”
辰玉转过身去,蒙着眼睛不理他。
旁边的骆钰昭和孟近竹看着蓝立煌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相视一笑。
蓝立煌没办法,只好弯下腰去,温言劝道,“辰玉,我知道这是你特意从通州带到帝都来的老母鸡,所谓千里送母鸡,礼轻人意重,我这就一口喝光它,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