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毅大为感动,“还是山儿重情重义,出了大狱之后,你立刻回家带上你的母亲和妹妹,与我一道赶赴镇南关,扯起反旗,跟骆岱岩这个昏君决一雌雄,舅舅与你父亲一南一北,同时举兵造反,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慕容近山弯下腰去,“咱们先逃出死牢,再做其他打算吧。”
裴毅甩了甩手上的铁链,“对,快些帮我斩断它,这几天老子都快闷死了。”
“好。”慕容近山答应着,绕到他身后,忽然一剑刺出,短剑立刻插入裴毅的后心。
裴毅一阵剧痛,发现已经遭了暗算,反手便抓向慕容近山。
慕容近山想不到他重伤之下,反击的威力还如此之强,拔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还是被铁链扫中了肩头,只听咔嚓一声,锁骨已经断了。
慕容近山大惊,就势往地上一滚,大叫,“放针!”
黑衣武士听令,立刻发动机关,将那些剧毒的罗刹断魂全射在了裴毅身上。
裴毅顿时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你……你为何……”
慕容近山忍住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裴毅,“谁挡住我成为太子妃的路,谁就得死!”
“好……你很好……”裴毅伸出食指,朝他指了指,“无毒……不丈夫……”
“舅舅,你就放心的去吧,山儿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我会尽量保全裴家的其他人的。”慕容近山生怕他再跳起来报复,边说边往后退了两步。
裴毅在地上滚了两圈,忽然喉头一甜,吐出几口黑血来,抽搐了几下,终于死了。
慕容近山小心的靠近裴毅,低身下去,伸手探了探他鼻息,确认他已经断了气,这才挥手道,“走。”
终于除了这块心病,慕容近山心情格外舒畅,迅速撤离死牢,回东宫复命去了。
这时,死牢外面匆匆走来两个人,正是孟近竹和蓝立煌。
蓝立煌问,“鹰扬将军确定他们会对裴毅下手吗?”
孟近竹向前抢了几步,到了死牢入口处,“不除掉裴毅,骆钰英怎么睡得了安稳觉。”
蓝立煌见黑乎乎的甬道上一路都是死尸,不禁骂道,“这些贼子下手也太狠了吧,竟然一个活口都不留。”
“哎,有一天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如果将牢里的狱卒都撤走,骆钰英的人肯定不会上当的。”孟近竹也为死了这些无辜的狱卒而难过。
两人说话间到了关押裴毅的牢房外,蓝立煌将火把往牢门里一照,只见裴毅的身子蜷成了虾米的样子,睡在地板上,显然是中毒后挣扎而死的。
“他们还真这么干了。”蓝立煌一阵唏嘘,想不到堂堂的武成候,竟然给人在死牢里灭了口。
孟近竹手里拿了个麻袋,将裴毅的双脚套了进去,“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骆钰英做不到的。”
蓝立煌伸手想要抓住裴毅的头,帮着孟近竹将裴毅的尸体给放进去。
孟近竹大声叫道,“放下,千万别沾到他身上的血!”
从裴毅的死状,他第一眼就知道是中了罗刹断魂针后中毒而亡。
前一世,骆钰英对付难缠的政敌,每次一上来就使用这种歹毒的暗器,从不留任何活口,孟近竹不知目睹过多少个死于这种剧毒的人的样子。
蓝立煌急忙缩手,惊疑道,“有这么严重吗?”
孟近竹一脸严肃,“他嘴里吐出的这些毒血,就是再过几年之后,还可以毒死几头水牛。”
蓝立煌不禁咋舌,“果然是狠毒之人用狠毒之法。”
孟近竹小心的拿了块沾了水的粗布,将裴毅尸身上的血迹抹干净,两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他装进了麻袋。
蓝立煌拦腰将尸体抱起,跨步出了牢门,“咱们要将他扔到哪里去?”
“扔不得,留下他还有大的用处。”孟近竹抿了抿嘴。
蓝立煌与孟近竹相处久了,知道他的计谋常常出人意料,也不多问,跟在他身后出了地堡。
“我得先让人去通知刘大人,让他来收拾这里的烂摊子,你在御史台前面的大街等我。”孟近竹说完匆匆离去。
蓝立煌扛着尸体,静静的躲在街角等候着。
不一会,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停在了他身边。
蓝立煌吃了一惊,正要躲开,忽听有人叫道,“蓝大哥,是我们。”
他抬头一看,声音分明是辰玉,但长相却完全不同,不禁哑然一笑,“鹰扬将军的易容术简直神乎其技,我连你都认不出来了。”
辰玉放下马鞭,“你才知道呀。”
接着孟近竹跳了下来,与蓝立煌将尸体搬进了马车,“走,咱们得赶在他们前面。”
辰玉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车便沿着寂静的街道向前狂奔而去。
蓝立煌一见马车竟然是驶往内城方向,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孟近竹端坐在车内,目光直视着前方,“马上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辰玉勒住了缰绳,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邸外面。
蓝立煌抬头一看府上的牌匾,不由大惊,“这……这是何意?”
第189章 请君入瓮
孟近竹若无其事的回答,“不错,咱们就是要把裴毅的尸体送进太子府去。”
“在下有一事不明,咱们为何不在御史台设伏,将慕容近山等人当场擒住,反而要大费周章,送一具尸体到太子府来,不知有什么好处?”蓝立煌跳下马车,疑问仍然梗在心头,不吐不快。
辰玉扬了扬马鞭,“凡是公子说的,照着做就对了,问东问西的干吗?”
他对孟近竹从来是绝对的服从,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因此觉得蓝立煌的话很奇怪。
孟近竹微笑道,“进攻御史台的那些人都是死士,每个人身上都藏了自杀用的毒药,即使将他们捉住,也未必能拷问出幕后的指使者。”
“你对太子爷的底细好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呀?”蓝立煌更加吃惊了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了解对手,怎么能战胜他呢。”孟近竹指了指不远处,“咱们从那道门溜进去。”
蓝立煌扛着渐渐发硬的尸体,紧紧跟在孟近竹身后,走了不远,果然发现前面有一道侧门。
“我进去开门,你先等会。”孟近竹一提气,纵身上了围墙,看看左右无人,便轻轻跳入院内。
孟近竹打开门,向蓝立煌招招手。
蓝立煌立刻进了门,孟近竹重新闩上门,刚要领路往前走,身后亮起了明亮的火把。
蓝立煌紧张道,“巡逻的内侍来了,怎么办?”
“没事,我能应付他们。”孟近竹轻声安慰,示意他大胆的往前走。
内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一看孟近竹和蓝立煌的穿着与他们一样,以为是自己人,当先一人便问道,“口令?”
“秃鹫。”孟近竹不假思索答道。
“肩上扛的是什么东西?”内侍首领疑惑的用手捏了捏蓝立煌肩头的麻袋。
“南离国差人献给太子爷的珊瑚,要不要打开来过目一下?”孟近竹一掌拍在裴毅的腿上。
“进去吧。”首领一听是献给骆钰英的宝物,哪里敢随意翻看,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一阵,将他们放了进去。
蓝立煌惊出一身冷汗,低头紧随着孟近竹,进了东宫的偏殿。
“就把他扔在这里面。”孟近竹压低嗓子。
蓝立煌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忙问道,“这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就怕他们看不见。”孟近竹扯了扯他的衣角,“我这就回御史台通知刘大人,麻烦将军在这里盯着裴毅的尸身。”
蓝立煌急道,“万一被骆钰英的人发觉了尸体,我该怎么办?”
“你不用跟他们争斗,只需看准他们把尸体移动到哪里就行。等我和刘大人一来,不用你我开口,刘康卓自然会跟骆钰英拼命的。”孟近竹笑着隐身到了黑暗中。
蓝立煌这才明白,孟近竹不惜冒着风险将裴毅的尸体搬到太子府,目的是要坐实裴毅被骆钰英害死的事实。
御史台的死囚无声无息的死在太子府,孟近竹根本无需说什么,刘康卓为了保住乌纱帽,彻底撇清自己的责任,都必须跟骆钰英死磕到底。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蓝立煌一个人留在太子府里,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为孟近竹的计谋之深暗暗佩服。
孟近竹在脸上一抹,卸去易容物,匆匆赶回御史台,御史台从没经历过这么严重的劫狱事件,上上下下早已乱成了一团。
刘康卓一见到他,就哭丧着脸道,“孟大人,你可来了。裴毅被人从死牢里劫走了,这可如何是好,你赶紧想个法子吧。”
孟近竹脸色深沉,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在下先前便已经赶到了,刚好碰见那些贼人在撤退,便一路尾随而去。”
“那些劫狱的贼子到底逃到哪里去了?”刘康卓顿时眼前一亮。
“下官看见他们进了太子府!”
孟近竹话音刚落,刘康卓立刻失声叫了起来,“此话当真?!你可瞧清楚了?”
“千真万确,要不是亲眼所见,在下都不敢相信呀,所以下官便急忙回来禀报大人,请大人定夺。”孟近竹说的跟真的一样。
“裴毅的案子由你们共同审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这事既然牵扯到太子殿下,依孟大人之见,咱们该怎么处置?”
“死囚被劫,这可是要命的事,咱们必须立刻去将人抢回来,不管太子爷出于什么目的,咱们都抓人都是名正言顺的,根本无需看他的脸色。”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去抢人,万一他们将裴毅转移了,可就完蛋了。”
两人商议一阵,立刻率人杀向了太子府。
东宫的守卫一见御史台长官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问罪,也不敢轻易回击,当即禀报了骆钰英。
骆钰英正在听取慕容近山的汇报,一听刘康卓来了,立刻沉下脸,“近山,刚刚你可是夸口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现在竟然被御史台的人踩着尾巴追到我府上来!”
“爷,近山说的都是实话,刘康卓一定是跑到这里虚张声势。”慕容近山自信做得干净利落。
“胡扯,他干嘛不跑到靖王府去虚张声势。”骆钰英死死的瞪了他一眼,“你先避一避,免得被刘康卓看见。”
“爷,刘大人既然来了,近山也没必要再回避了,万一他非要搜上一搜,到时候再发现近山反而更会引起他的怀疑。”慕容近山虽然害怕骆钰英的淫威,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骆钰英想了想,“好,跟我一块出去会会刘康卓。”
两人大步出了府邸,慕容近山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仇人,先就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上前质问,“孟近竹,你半夜三更跑到东宫来骚扰太子爷,该当何罪!”
“侍郎大人难道是东宫的属官?”孟近竹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当即反诘道。
“明知故问,少跟我弄玄虚!”慕容近山将整个作案的过程又回忆了一遍,并不觉得在御史台留下过什么证据。
“侍郎大人既然不是东宫属官,深夜出现在此地,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孟近竹含沙射影道。
“两位大人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骆钰英见御史台来了不少人,显然是准备来抓人的,不由暗生戒备。
“太子殿下,御史台死牢里的裴毅被人给劫走了。孟大人亲眼看见裴毅被人带入了东宫,下官责任重大,不得不前来找太子殿下问个清楚。”刘康卓早就打定主意,来个先礼后兵。
骆钰英本来还怀疑慕容近山事情做得不干净,以至于被御史台追踪而来,一听刘康卓的话,顿时放下心来,“刘大人忠心为国,既然孟大人亲眼看见裴毅进了本宫府中,那么不妨令人进来搜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