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衣服都被撕成了布条,还好强盗们离开的时候,扔下了不少东西,慕容近山捡了一套最大号的,才勉强将自己发肿的身子给套了进去。
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袱,发现里面的东西虽然少了些,但大部分都还在,顿时大笑起来,“真是天不灭曹呀,有朝一日老子再杀回来,一定将这座鸡公山杀个鸡犬不留!”
笑归笑,他可不敢再在这个鬼地方停留片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连滚带爬的往北方走去。
第196章 沦为乞丐
慕容近山的嘴巴和屁股都涂了一层厚厚的金创药,又吃了大量的止疼药,总算扛了过来。
三天后,身上的淤肿都消失了,身体基本恢复如初。
这天正午,终于到了胜境关的地界,离边关还有百十里地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哭喊声。
慕容近山上了高处仔细往前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道路上挤满了车马人群,大都是些衣衫褴褛的老百姓。
他刚想闪到路边去,避过汹涌的人群,却已经被奔逃而来的人潮给裹挟在了路中央。
这几天来,慕容近山早就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此时见人群蜂拥而来,心中惊惧不定,忙拉住身边的一个老头,走到马路边上,“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小伙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外乡人。前方打起来了,你还是赶紧往回走吧。”老头气喘吁吁的回答。
“山戎国入寇了吗?”慕容近山逃出鸡公山后,有了这次惨痛的教训,怎也不敢扮作女子了,又重新易了容,妆扮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
“你还不知道呀!胜境关的守将慕容大运起兵杀了当地的太守,投降了鬼方国,已经将周边的几个州都给攻占了。有钱人一早就得到风声,昨天都逃走了。只有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有的死于乱兵之中,有的家园被毁了,有的被慕容大运抓了壮丁,侥幸逃出来的,都几天没吃东西了。”老头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旁边有人插嘴道,“慕容大运这个天打雷劈的,如果老天有眼,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有个小伙子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慕容近山这几天吃过的苦,比他这二十年来吃过的所有苦还要多,听到别人的痛苦,自然而然的便想起自己这几天来的遭遇,他那颗冷酷无情的心多少也有所触动,安慰小伙子道,“这位兄弟,干嘛哭得这么伤心?”
“我们全家老老小小十几口,现在死得只剩下我一个了,我能不伤心吗?”小伙子越说越激动,哭天抢地的骂了起来,“都是慕容大运这个乌龟王八蛋,老子有一天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慕容近山听得暗暗惊心,幸好易了容,否则现在要是被人认出来,只怕立刻要被愤怒的人群把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给啃下来。
另一方面,他又暗自高兴,父亲已经起兵造反了,从逃难的百姓口中得来的消息,似乎进展还很顺利,只要他设法顺利抵达胜境关,一定会让父亲如虎添翼,取得更大的战果,将来报仇雪耻是迟早的事。
面对小伙子的哭诉,他假装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兄弟,在下还略懂些武功,你可知道慕容大运现在屯兵何处,我这就前往他的营帐中,寻机将他刺死,为你报了这不共戴天之仇。”
“到处都是打着‘慕容’两个字的大旗,我哪知道这龟孙子在哪呀。”小伙子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慕容大运这龟孙子狡猾的很,四处攻占地盘的都是他手下的部将,他自己一直躲在胜境关的老巢不肯出来呢。”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将答案告诉了他。
慕容近山心中窃喜,父亲深知兵法,他之所以坐镇胜境关不出,是在养精蓄锐,准备与大烈朝廷的正规军一决雌雄,岂是这群蠢人眼中的贪生怕死之人。
他向中年文士一抱拳,“多谢这位大哥的指教,在下现在就取道胜境关,取了慕容大运的首级,来告慰天下被他所害的父老乡亲。”
“古有荆轲,今有义士,请问阁下尊姓大名,等你杀身成仁之后,在下一定为你树碑立传,让你同荆轲一样流芳百世。”中年文士鞠躬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行人顿时跪倒了一大半。
“义士有这份侠肝义胆,就算杀不了那狗贼,也应该永远配享咱们老百姓的祭祀和香火。”
慕容近山见老百姓如此痛恨父亲,生怕言多有失,立刻向众人拜别,老百姓们听说他孤身一人去行刺慕容大运,纷纷朝他竖起大拇指,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慕容近山向前疾行了一阵,走了不到几里地,忽然又有更多的人潮涌来,前面的路完全被堵死了。
忽然间,慕容近山察觉背上的包袱被人一扯,伸手往后面一摸,背上空空如也,包袱已经不见了。
慕容近山一见银子没了,一时忘了伪装,一下子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哪个小贼,竟敢偷了老子的钱财,给老子滚出来!”
人群中响起一阵笑声,“你既然要杀慕容大运,此去实在是九死一生,却还要带着钱财前往,实在有资助叛军的嫌疑,还是把它分给咱们老百姓,好钢用在刀刃上,岂不是更好。”
慕容近山循声望去,只见人头攒动,根本分不清说话的人是谁,当即骂道,“说一千道一万,你终究是个蟊贼,偷了人家的东西不敢现身,你想把老子的钱财占为己有吧。”
人群中又是一声轻笑,“诸位父老乡亲,请停一停,这位义士要去杀了慕容大运,现在委托我将他身上的钱财全部分给大家,请大家笑纳。”
慕容近山终于看到不远处一个青影闪动,仔细一看,是个非常俊朗的公子哥。
他刚要上前将他拦下,忽然空中撒下了各种金银首饰和珠宝玉器,还有满天的银票。
慕容近山顿时急红了眼,剑身一颤,不顾一切的刺了过去,“小贼,拿命来!”
那个公子哥哈哈一笑,往人群里一钻,早就没了踪影。
不一会,慕容近山身后又传出一阵笑声,“我好心成全你的美名,你不感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杀我。”
慕容近山懒得跟他斗嘴,剑身忽然从胳肢窝下面反刺过来。
那公子哥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招,说完话,便事先换了位置,慕容近山又扑了个空。
“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慕容近山仗剑往身边的人一指,“不相干的,都给我滚远点,本大爷的宝剑可没有长眼睛。”
人们一见两人打了起来,纷纷闪避。
公子也已随着人群跑到了好远的地方,这时忽然从慕容近山的包袱里拿出一封信来,高举过头,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此人身上竟然携带这事先写好给慕容大运的信,证明他根本不是什么刺杀慕容大运的义士,而是与慕容大运狼狈为奸的反贼,大家说该如何处置他!”
“杀了他,杀了他!”人群中发出一阵怒涛般的怒吼。
慕容近山顿时吓得腿都发软了,双手抱头,躲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下。
公子哈哈大笑,“就这么杀了他,也太便宜了他,要不我喊一二三,大伙一齐扔东西砸他好了。”
“好主意,我贩了十万个鸡蛋,准备运往胜境关的边境去卖给北国的商人,谁知给慕容大运这狗贼这么一闹,鸡蛋都变臭了,今天就送给各位父老乡亲,尽管往私通反贼的狗东西身上砸。”
顿时,天上下起了鸡蛋雨,朝慕容近山身上砸去。
片刻功夫,慕容近山脚下的臭鸡蛋壳已经堆积如山。
慕容近山低头看着脚下黑乎乎流淌着的臭鸡蛋清,“哇”的一声,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笑声。
“慕容近山,你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吧!”公子笑盈盈的站在高处望着陷在臭鸡蛋堆里的慕容近山。
“孟近竹!我早该想到是你!”慕容近山一声怒吼,想要冲上去,可是鸡蛋壳已经堆到了腰间,哪里挪得动半步,只要眼睁睁看着仇人将自己羞辱够了,扬长而去。
出了一里地,孟近竹这才笑着朝鸡蛋老板施礼道,“委屈咱们的靖王爷了。”
一身商贩打扮的骆钰昭哈哈笑道,“为了咱的竹儿,别说让我扮成客商,就算当一回乞丐,也算不得什么委屈。”
孟近竹正色道,“慕容大运果然已经起兵造反了,大烈地方州郡的文武官员一个个文恬武嬉,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得赶紧回京,立刻准备与他决战!咱可不能为了报自己的私仇,让大烈的老百姓遭殃。”
等慕容近山出了臭鸡蛋阵,又被北方不断涌来的难民所包围,根本无法往前走半步,这下身上生无分文,混迹在饥肠辘辘的难民当中,为了活命,只好放下面子,一路乞讨,总算在十多天后到了胜境关。
第197章 圈禁太子
隆化帝正为骆钰英的案子头痛,接着慕容近山失踪的消息传来,让他雷霆震怒,责令刘康卓立即将慕容近山缉拿归案,同时令钦差星夜赶往胜境关收缴慕容大运的兵权,并查抄了关内伯府。
想以此将群臣的视线转移到慕容家族身上,从而降低群臣要求严惩骆钰英的呼声。
谁知钦差还没赶到胜境关,消息竟然已经走漏,慕容大运得知之后,以为儿子慕容近山和妻子裴若芙都已经被隆化帝给杀了,一怒之下杀了钦差,扯起了反旗,同时向鬼方国称臣,与他们联手进攻大烈,不到几天时间,北部五个州相继陷落。
一时朝廷震恐,人心惶惶了起来。
各地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到隆化帝的案头上,隆化帝得知北方五个州的地方官员要么不战而降,要么一触即溃,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李德群急忙扶住他,“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呀。”
隆化帝一把推开他,“速速将济王和靖王,吴丞相、王阁老、祝凯和孟近竹他们都召到文华殿来,朕要与他们共商退兵之计。”
李德群匆匆走了出去,将皇帝的口谕传了下去。
不久,隆化帝要见的人全都到齐了。
孟近竹跪在地上,大声道,“请陛下治罪。”
“孟爱卿何罪之有?”隆化帝佯装不解。
“微臣的父兄谋逆,陛下还恩准微臣参与讨论军事机密,微臣实在感到万分惶恐。”孟近竹微微抬头。
“孟爱卿的家事朕都清楚,从你不肯认祖归宗起,其实与慕容家族早已没有任何瓜葛,并且慕容近山屡次加害于你,你们之间的亲情早已不存,朕既然令你参与议政,你尽管大胆发表自己的看法就是。”隆化帝稍稍抬了抬手,示意孟近竹站起来。
孟近竹朗声道,“谢陛下隆恩,微臣以为,大烈承平日久,胜境关的守军都是些久经沙场的精锐,地方守军一时难以抵敌,实属意料之中的事情。”
济王骆钰杰眼见太子骆钰英被关进都察院,他又有了入主东宫的希望,此时急于表现自己的强势,不等旁人说话,抢先抢白道,“你说的这些有谁不知道,皇上问你的是退兵之计。”
吴文瀚干笑了两声,也将了孟近竹一军,“虽然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你与逆贼是父兄关系,现在还是尽量低调一些的好。”
孟近竹一听两人口气一致,显然事先已经商量过对策,顿时明白他们打压他的原因,是急于取得军权,让骆钰杰抢在骆钰昭前面卡位,尽快填补东宫的空缺。
孟近竹看了一眼站在骆钰昭前面的骆钰杰,心中暗自冷笑,凭你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也想战胜慕容大运的叛军,就等你们出了丑再说。
当即回答道,“济王如果有意领兵出征,一定能为陛下分忧。”
骆钰杰以为孟近竹真的怕了他,“只要圣上一声令下,本王当仁不让,愿意亲领大军前去征讨。”
骆钰英打败南离的元帅乌千里之后要雨得雨、要风得风的无限风光,一直是骆钰杰梦寐以求的。
隆化帝将目光转向兵部尚书祝凯,“祝爱卿怎么看?”
祝凯作为主管军务的大臣,这时候再不表态也不行了,自从孟近竹利用《百官行述》捏住了他的七寸,他就对孟近竹亦步亦趋,事事紧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孟近竹已经表明了态度,他立刻大胆的答道,“如果济王能够领兵出征,微臣以为一定会马到功成,很快荡平反贼。”
骆钰杰一听连兵部尚书也极力举荐他,更是大喜过望,立即上前主动请缨,“请父皇拨给儿臣一军,儿臣兵锋所到之处,必让逆贼闻风丧胆,望风而降。”
隆化帝略作思索,下定了决心,“钰杰也该锻炼锻炼了,朕就命你为讨逆大将军,率领七万大军,明日从帝都出发,前去征讨逆贼。”
骆钰杰跪倒,“儿臣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重托。”
只有骆钰昭上前阻止道,“父皇,目前逆贼声势正大,首战关系到我大烈朝廷的威严和士气,儿臣以为,二哥虽然勇猛,但临战经验不足,还是请父皇派一员老将挂帅的好。”
“你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罢了!”骆钰杰见他横插一杠子,立刻出言讥讽。
骆钰昭正色道,“皇兄真要剿灭叛贼,小弟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功劳是谁的,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此战关系到大烈的国运和盛衰,只许胜不许败,岂能儿戏。”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出征就一定会输了吗?你这是在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莫非你也跟叛军暗中勾搭吗?”骆钰杰一听更是不满。
“二哥,这关乎到大烈的江山社稷,不是你我的个人恩怨!”骆钰昭见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你们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这样吧,朕命冠军侯曹力为副帅,钰杰遇事的时候可以多多与他沟通。”隆化帝摆摆手,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相较于叛军的问题,如何处置太子骆钰英更令隆化帝头痛,他撇开查案的刘康卓,问王阁老道,“阁老,依你之见,太子该如何安置呢?”
王阁老心领神会,“陛下,太子虽然有错,但如果没有慕容近山的煽动,太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老臣以为,只要将首犯慕容近山抓获问罪即可。至于太子,不如让他闭门思过的好。”
刘康卓的命差点断送在骆钰英手里,一听王阁老隔靴搔痒的所谓处罚,无非是为骆钰英脱罪,顿时不满道,“太子谋害禁军统领孙家振,豢养死士杀害御史台死牢狱卒,还串通反贼,企图谋反,可谓罪大恶极,岂可如此稀里糊涂了结此案,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陛下严惩太子,否则长此下去,只怕国将不国了。”
“刘康卓,你好大的胆子。”隆化帝听了他一番严词,不禁讨厌他的不识时务,“诽谤天家,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皇上如果杀了老臣,证明皇上听不进逆耳忠言,大烈迟早要亡在陛下的手里。”刘康卓突然间好像是脑子犯了毛病,口无遮拦起来。
孟近竹一听糟了,急忙打断他的话,“刘大人铁骨铮铮,天下谁人不知,您一直能好好的活到现在,不正好说明皇上是一位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