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运道,“军师这个主意很好,还有那些阳奉阴违的,也要统统让他们下地狱!”
“总之一句话,顺大帅者昌,逆大帅者亡。”军师干笑两声。
商议妥当,慕容近山便匆匆赶到了宗人府,看守宗人府的宗正和属下早就跑得没了踪影,骆钰英变得没人管了,被关在里面,饿了整整一天。
当他见到慕容近山大开宗人府的门走进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揉了揉双眼,“近山……你……你怎么来了?”
他被圈禁在宗人府,就好比一个瞎子加上一个聋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无所知。
“殿下,你还不知道吧,父帅因为咱们蒙受了不白之冤,一个月前就已经举起了清君侧的大旗,如今咱们打进了帝都,将那帮残害忠良的奸臣统统给赶跑了。”慕容近山见了骆钰英,昂首而立,也不行礼,再也没有从前那种谨小慎微的样子。
“那近山今天所来……”骆钰英心里面直打鼓,在猜测着他的来意。
“大军开进帝都之后,皇上就不知所踪,国不可一日无君,近山此来,当然是请誉王殿下即皇帝位的。”
骆钰英饿的肚子咕咕直叫,“近山,本……本宫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如今说起“本宫”来,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信了。
慕容近山不禁哑然失笑,立刻让人弄来了一大盘好吃的。
等骆钰英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便簇拥着他,到了太极殿。
骆钰英见大殿之上,多少都是些带着刀枪的陌生面孔,不禁有些犯怵,幸好不久便有不少文武官员陆续到来,见到他们,他的心才多少踏实了些。
慕容大运一见到他,立刻拜倒在地,“臣慕容大运来迟了,令誉王殿下受了不少委屈。”
骆钰英赶紧伸出双手,将慕容大运扶起来,“将军忠肝义胆,是我大烈的中流砥柱,国之柱石,以后见到本宫,无需行礼。”
慕容大运假意客气了一番,站起身来,“皇上不知所踪,请誉王殿下立刻登基。”
骆钰英还想推辞,被慕容大运拽着胳膊,走上了台阶。
无奈之下,他只好与慕容大运一道走到了龙椅前。
慕容大运右手一伸,示意他坐下,“请皇上接受百官的朝贺。”
骆钰英盼望坐在这把椅子上,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如今龙椅就在眼皮底下,他却有些犹豫了,抬头看了看慕容大运,“这……”
慕容大运并不说话,伸手在他肩头用力一按。
骆钰英只得乖乖的坐下了,他心里明白,从屁股沾着龙椅一刻起,他就成了慕容大运手里的傀儡皇帝,宗人府对他来说是一个牢笼,可现在的龙椅,对他更是一个牢笼,只不过形式不同罢了。
慕容大运又召来了骆钰英贴身太监吴德,将早已起草好的诏书交给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念。”
吴德不敢抗命,照着文字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誉王德才兼备,今日即皇帝位,改元至正,尊隆化皇帝为太上皇……”
吴德好不容易念完,脸上已是一头大汗。
下面的人乱哄哄闹了一阵,在慕容大运的示意之下,勉强朝骆钰英行了跪拜礼。
第216章 谁为棋子
一切仪式完毕之后,骆钰英随即册封慕容大运为武英王,慕容近山为大将军,叛军的其他将领,也都被封了各种头衔。
兵部尚书祝凯和礼部尚书陈元都没来得及逃出城去,此时两人也都被叛军请到了朝堂上。
祝凯见到昔日的下属慕容大运,为了保命,只得放下身段,极力的讨好道,“恭喜武英王,贺喜武英王。”
慕容大运曾经与他有过过节,如今得势,哪还将他放在眼里,爱理不理用鼻孔哼了几声,算是对他的回答。
陈元自恃是读书人,骨子里看不起慕容大运这样的大老粗,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冷眼旁观。
慕容大运刚刚奉立了新君,正怕隆化帝昔日的臣僚不服,看到陈元如此傲慢,心道正好拿你开刀,在群臣面前立威。
当下向骆钰英奏道,“罪臣陈元,竟敢藐视君上,请陛下立刻将他拿下问罪。”
骆钰英一哆嗦,陈元一向是支持自己的,如今刚坐上龙椅,还需要他的扶持,谁知慕容大运第一个要对付居然是他,忙缓颊道,“朕……朕刚刚登基,本应大赦天下……陈爱卿……”
当他自称朕的时候,内心是惶惑不安的,以至于有些吞吞吐吐。
可慕容大运还是立刻打断他的话,“陛下,这朝堂之内,不知有多少人对您继位心怀不满,如果不杀一儆百,树立朝廷的威信,只怕将来不知有多少人要起来反对陛下。”
“依武英王之见,该当如何?”骆钰英只好听凭他拿主意。
“藐视圣上,罪不容诛!”慕容大运指着陈元的鼻子,厉声叱道,“还不给我跪下!”
陈元这才醒悟过来,慕容大运才是朝堂上真正的话事人,自己是得罪不起的,慌忙跪倒,“微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念在微臣追随您多年的份上,从宽发落。”
骆钰英大声道,“陈尚书也是朝廷的老人了,又是礼部的掌舵人,怎么这么不懂礼数,还不赶紧向武英王赔罪。”
骆钰英暗示,他能不能活命,得慕容大运说了算。
陈元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刚才他误判形势,以至于被慕容大运抓住小辫子不放,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要立刻服软,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现在有了骆钰英的旨意,当下纳头便朝慕容大运拜下。
慕容大运避开身去,厉声道,“将他落下去,午门外问斩!”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带刀的军士出来,一左一右将陈元架住就往外拖。
骆钰英见状,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差点从龙椅上跌落下来,暗暗叹了口气,慕容大运也太不把他这个皇上当回事了,如此下去,今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陈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命悬一线,这下再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哭着哀求道,“陛下、武英王,救……救命呀。”
慕容大运仿佛没有听见,大声朝原先那些朝廷命官说,“今后谁要是再敢对陛下不敬,陈元就是下场!”
祝凯等官员眼睁睁的看着陈元被拖走,早就吓得汗流浃背,噤若寒蝉,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慕容大运成心杀鸡给猴看,一看已经奏效,这才缓了缓口气,“以后,咱们就同朝为官,希望各位同心协力,共同辅佐陛下,让大烈子民过上好日子,给老百姓一个盛世。”
“誓死追随武英王,为陛下效力。”祝凯带头拍起了慕容大运的马屁。
朝堂上的闹剧刚一结束,慕容近山终于闲了下来,这便匆匆出了西城,他可是一刻也没忘记过孟近竹从他手里夺走的庄田。
绿油油的稻田像是一块无边的巨毯,随风起伏,远远的就能闻到稻花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庄田经过孟近竹的整饬,不但面积比从前多了很多,水稻的长势也十分喜人,再过几个月,一定会是取得大丰收。
面对此情此景,慕容近山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孟近竹呀孟近竹,你处心积虑的将庄田到手,结果呢,忙活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为人作嫁,庄田又回到老子手里了!跟老子斗,你还太嫩了!”
跟班们见他突然眼泛凶光,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得都不敢吱声,生怕说错话来被他借机泄愤。
慕容近山春风得意,指着前面高大的谷仓道,“立刻把这里的粮食都运到军中去,咱们正缺军粮,小杂种既然拱手送来这么多粮食,本将军实在不忍拒绝。”
手下人打开粮仓,慕容近山背着手,施施然走了进去,顿时呆住了,粮仓里竟然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孟近竹接手了庄田之后,曾派人四处购买粮食,当时所有的粮仓都装得满满的。
“不可能!”慕容近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急败坏的查看了所有的粮仓,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可恶!”他拔出佩剑,将仓库前面的木杆给斩断了。
从雨山攻入帝都,叛军只不过用了两天,孟近竹就算现在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粮食运走。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他百思不得其解。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就是孟近竹事先就已经算定他们会从通济河渡河,偷袭帝都!所以他事先就派人将粮食给运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将意味着,今天的局势,早就在孟近竹的掌握之中了。
自己和父亲以为得计,到头来却成为了孟近竹手里的棋子!
想到这一点,他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上再也没有胜利者的姿态,转身就出了仓库。
属下见他打马往回走,忙问道,“少帅,你不是说还要在庄田里四处走走吗?”
慕容近山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怒斥道,“滚开!”
慕容近山策马回到城里,立刻去见慕容大运,把刚才的经历一说,慕容大运顿时也傻了眼,“如此说来,这个小畜生是故意让咱们来攻打帝都的?!”
慕容近山一拳砸在案上,“确实如此,他这样做的目的,乃是一石三鸟之计,首先彻底断绝了骆钰英继承大统的希望,然后借咱们的手,将骆岱岩赶下皇帝的宝座,而骆钰杰那个草包,早就被父帅打得个落花流水,放眼天下,如今骆家可以称帝的,就只有骆钰昭一人了!”
慕容大运长吁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咱们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为父正要找他算总账,就怕他不敢来呢。现在咱们占领了帝都,洛口仓又在咱们手里,有了粮食和兵器,还有骆钰昭和那些官员做招牌,咱们给他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也不算对不起他。”
慕容近山大喜,“姜还是老的辣,父帅这一招,咱们师出有名,肯定能战而胜之。”
“你立刻去见通知骆钰英,让他草拟一份讨贼诏书,为父前去准备准备,不时就去征讨反贼骆钰昭和孟近竹,只要杀了这两人,天下就是咱慕容家的了。”
“父帅高明,山儿这就去办。”慕容近山拜别父亲,急匆匆赶进宫中。
骆钰英正坐在龙椅上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唉声叹气呢,一见是慕容近山来了,心想在你老子面前我不敢怎么样,在你面前,总可以摆摆谱吧,索性装作没看见他,继续旁若无人的品着美酒佳肴。
慕容近山走近他,“请陛下拟一道旨,武英王要去讨伐逆贼骆钰昭和孟近竹。”
骆钰英一听慕容大运要带兵去征讨自己的三弟,当然是求之不得了,立刻转变了冷淡的态度,“知道了,朕立刻着人去写。”
“不,陛下,要你亲自写。”慕容近山一把按住他的肩头。
骆钰英大怒,大声骂道,“慕容近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随意碰触朕的龙体,来人,将他拖下去。”
慕容近山背着手,四下环顾了一遍,“陛下,你可别忘了,是谁将你扶上这龙椅的。”
骆钰英喊了半天,不见有人出来,这才想起自己身边,除了一个吴德,是他从前的亲信,宫里其他人都是慕容大运父子的人,这些人哪会听他的。
重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我写还不成么。”
第217章 主客易主
很快,骆钰英就按慕容近山的意思将诏书给拟好了,“传国玉玺在太上皇那里,只怕这诏书的效用会大打折扣。”
慕容近山向身后恭恭敬敬站着的随从招招手,那人随即掀开手上的黄绸缎,露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玺来。
“皇上,你看如何?”慕容近山在诏书上摁了个大印,重又递给骆钰英。
骆钰英仔细一瞅,那字迹果然与大烈的传国玉玺分毫不差,顿时惊得合不拢口,忍不住问道,“这……近山从何处得来?”
“本将军自有办法。”慕容近山不屑的回看他一眼。
骆钰英将玉玺拿在手里,发现连上面雕刻的飞龙都与真的传国玉玺一样,不禁为隆化帝担心起来,难道……难道父皇已经在他们手上了!
慕容近山夺过了玉玺,“放在皇上那里,本将军有些不放心,还是我带走的好。”
“你……你竟敢对朕如此无礼,传国玉玺岂可由一个将军保管,大烈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强烈的不满写在脸上。
“陛下息怒,以前是没有先例,不过从现在起就有了。”慕容近山将玉玺交给身后的随从。
骆钰英恨恨的站起身,气呼呼的转身就往里边走,他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何况羞辱他的人,一个月前还只能乖乖的趴在他的脚下看他的脸色,如今主客易主,他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慕容近山怎肯放他走,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他,“陛下,火气还不小嘛,玉玺留在你身边既不安全,也不方便,我这是在保护陛下。”
“哼,你们干脆将朕从这龙椅上赶下来,由武英王来当皇上算了!”骆钰英见他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他。
“嘿嘿,这个嘛,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真到了水到渠成的一天,你就是想在上面多赖一会都不成!”慕容近山将他脸上的尊严毫不留情的撕下来。
骆钰英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他们要杀他,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现在他还能延续大烈的国祚,不过是因为天下还不太平,他们担心民心,所以他们还需要他,将他高高在上的供在这太极殿上,实际上,跟他们自己做皇帝有什么区别。
现在,他有些为刚才写下的那份申讨骆钰昭的诏书后悔了,从前,他一直视他的这个三弟为寇仇,如今,他倒希望骆钰昭能够打败慕容大运父子。不是因为他突然改邪归正了,而是他知道,一旦骆钰昭战败被杀,也就意味着,他的末日也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