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小人,竟敢背主求荣!我早该杀……”慕容大运一句话未完,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
亲兵统领大喝道,“慕容奸贼已经被我等拿下,弟兄们想要活命的,都站到这边来。”
叛军早就已经没了斗志,见慕容大运被擒,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
骆钰昭顺利的接手了剩余的叛军,将慕容大运押进囚车,令蓝立煌留守洛口仓,大军随即往帝都开拔,一面遣使去迎接远在通州的隆化帝。
骆钰昭分兵把守了帝都四处的城门,又亲自赶往皇宫,将所有的宫殿都派兵保护得严严实实,这才回到自己的府上。
靖王府里的人早就散了七七八八,骆钰昭看着劫后余生的府邸,又见孟近竹愁眉不展,“竹儿,你的状元楼估计也没人了,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孟近竹勉强笑了笑,“白云苍狗,斯须一瞬间。如今将叛军主力击溃了,我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骆钰昭明白他的心思,劝解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何况慕容大运对你毫无父子之情,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孟近竹突然单膝跪地,“竹儿求你一件事情。”
骆钰昭心中一痛,一把将他抱住,“竹儿何出此言,别说一件,就是一千件一万件我都应承你。你要为慕容大运求情?”
孟近竹忽然满面泪水,“虽然他无情无义,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他不仁,我却不可不义。竹儿不敢求昭免了他的死罪,只想让他留个全尸。”
“按理说这事只有父皇才能拍板,不过我现在就答应你,如果你要让他活着,我也都答应你。只要你开心就行,世人怎么看我,都不重要了。”骆钰昭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
这个在政坛和战场上算无遗策的孩子,再也没有先前那种叱咤风云、舍我其谁的气概。
他的内心竟是如此的柔弱。
骆钰昭心疼的捧起他的脸,低头将他脸上的泪水吻干。
其实这些天来,孟近竹便一直处于不断的纠结中,当慕容大运败局已定时,他便将一切的指挥权交给骆钰昭,自己独自躲在军营里,没有露面。
骆钰昭也明白,让他亲手在战场上将他的父亲杀死,实在是太残酷了,因此毫无保留的同意了。
如果慕容大运做事稍微留些后手,没有那么决绝,也许他们父子会有和解的一天,可惜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如梦如幻的泡影罢了。
孟近竹幽幽的回答,“竹儿不敢让你背负那么多,你将来是天下之主,对全天下的子民应该一视同仁。”
“就算有一天真的成了天下之主,我也永远是咱们家竹儿的昭,如果可以,我宁愿将天下让给别人,换取你们的一世逍遥。”骆钰昭说到动情处,不禁又向往起那种泛舟五湖的世外生活来。
“就想着游山玩水,等你坐上龙椅的那天,如果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孟近竹朝他做了个鬼脸。
“我已经派人去接父皇回京了,等父皇到了,咱俩不就可以逍遥自在了吗?”骆钰昭点了点他的鼻尖。
“只怕皇上未必肯来。”孟近竹摇头道。
“你说父皇连我也信不过?”骆钰昭有些不以为然。
“昭,你想想,皇上丢了帝都不说,前些日子,骆钰英已经将他尊为太上皇,他手下的老臣也都死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整座帝都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他怎么敢来。”
“那我只身一人去请父皇,这样总行了吧?”骆钰昭顿时急了。
“那也没用,皇上现在就算再收回你兵权,可他现在人心尽失,那些将领们也不会听从他的号令,皇上手上没用兵,帝都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牢笼,有谁肯自愿住在牢笼里面呢。”
“好啊,你这是在逼我登上皇位呀。”骆钰昭略表不满。
“我可没有逼你,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过,竹儿可是对皇后的宝座垂涎已久了。”孟近竹嘴里响起清脆的笑声。
“当皇后可是责任很大的,你想好了吗?”骆钰昭感到身上一阵火辣,用力抱紧了他。
“哎呦,我怕,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好了。”孟近竹笑着避开他。
“看你往哪里躲。”骆钰昭一个饿虎捕食,将他抓住,抱进了卧室里。
第224章 灵异事件
不出孟近竹所料,隆化帝果然待在通州不肯回京,理由很简单,龙体欠佳,由靖王暂时监国。
骆钰昭将圣旨递给孟近竹,孟近竹仔细看了一遍,“这是王阁老代拟的圣旨,看样子皇上是不肯回来了,你那泛舟五湖的愿望可是又落空了。”
“哼,还不是照样将你吃干抹净。”骆钰昭眯起眼睛,少不了又在他身上揩油。
孟近竹扒开他的手,“你怎么跟个小偷似的,昨天被你从下午折腾道半夜,还没够呀。”
“不够,永远都不够。”只要没有旁人,骆钰昭就没个正经的。
“我的王爷,你还是赶紧忙你的政务吧,慕容大运虽然被擒了,可是慕容近山又纠集了不少叛军残部,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做大吧?”
“对付他们,我的竹儿是最有办法的,我才不会跟你争这个功。”骆钰昭索性耍起赖皮来。
“到底是你在监国还是我在监国?传出去也不怕丢脸。”
“只要你喜欢,这江山就拱手送给你吧。”骆钰昭嬉皮笑脸的再次想要捉住他的手。
孟近竹却起身避到一边,“娘亲今晚就回来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屋子。”
骆钰昭无奈的舔了舔嘴唇,“这个不消你操心,我已经派人去了蘅芜苑,庭院和屋子早就给你收拾好了。蘅芜苑的下人早都走散了,辰玉又在洛口仓,晚上我再给你派几个仆人过去。”
“那就多谢了。”孟近竹心头一甜,没料到他这么心细。
“时候尚早,夫人回到帝都还早呢,别急着走,咱们先把正事给办了。”眼里放着光,将他包围在光芒里。
“什么正事?”孟近竹一愣,一时没会过意来。
“就是……”骆钰昭只说了两个字,双臂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他环抱起来,滚烫的双唇似乎要将他熔化。
孟近竹知道这次又被他吃定了,只好乖乖就范,他又何尝不想与心爱的人同衾共枕、相守到老。
当夜,孟颖姑在暗三和暗九两人的护卫下,顺利抵达帝都。
孟近竹一直在城门外守候着,一见到孟颖姑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高高的城墙尽头,立刻冲了上去,旁若无人的抱住她,颤声叫道,“娘……”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早就做了细致的安排,在慕容大运攻破帝都之前,托付值得信任的王彦军将母亲安全护送到了王家村,但他还是为此而提心吊胆,无奈自己身在军营,不能抛下军务亲自打理一切,直到王彦军将孟颖姑的确切消息告知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的竹儿又长高了不少,只是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孟颖姑心疼的捧起儿子的脸,“哎,军旅生涯还真是苦,娘不在你身边,不知道你每天都吃些啥。”
“娘,您一路辛苦了,赶紧回家休息吧。”孟近竹将孟颖姑扶上马车。
“娘不累,一见到你,娘浑身上下都是劲。”孟颖姑仔细的瞧着儿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突然想起了什么,失声惊叫道,“辰玉呢,怎么不见这孩子。”
孟近竹一拍脑袋,“都怪我,忘了告诉您,辰玉跟蓝将军在洛口呢,您就放心吧。”
孟颖姑仰头道,“他们?好上了?”
孟近竹用力点头,“嗯。”
“这就好,了却了我一桩心事,那你呢?也该想想成家立业的事情了。”孟颖姑双手将他的手抓在手心。
“我……最近升了车骑将军,军务繁忙……”孟近竹不禁有些慌乱,生怕自己跟骆钰昭的事被她看出来。
孟颖姑轻轻拧了一把他的腮帮,“你不急,娘可是急着报孙子呢。辰玉还小你呢,人家都有了归宿。”
一提起这事,孟近竹总觉得亏欠了母亲,不过听她刚才的口气,对蓝立煌和辰玉在一起她并不反对,说不定……说不定母亲也会赞成他与骆钰昭的事。
不过终究心里没底,还是没敢把实情告诉她。
孟颖姑见他忽然间神情恍惚,又觉得自己把儿子给逼得紧了些,拍着他手,宽慰道,“好了,娘也不逼你,等你忙过了这头,可得把这当回事。”
“嗯。”孟近竹琢磨着该不该将慕容大运被擒的消息告诉母亲。
“怎么了?竹儿?”孟颖姑还是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孟近竹忽然跪在她的双膝前,“娘,孩儿不孝。”
孟颖姑一把将他拽起来,“竹儿,你这是做什么。是因为那个负心人吗?他被生擒的事,沿途来娘都听到过无数遍了。娘虽然是个女人,但也是深明大义的,你做得对,不需要自责。”
孟近竹听了这番话,顿时松了口气,“娘,他关在御史台死牢里,我想去……去见他一面。”
“去吧,是该去见见他,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他做了许多对不起咱们的事,但说起来,他终究是你的生身父亲,他不义,我们却不能不仁。”
第二天一大早,孟近竹带上母亲亲手做的饭菜,进了御史台死牢。
远远的就见到牢中的慕容大运,不禁愕然,只见他的双眼满是血痕,眼珠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急忙叫来牢头,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连个人犯都看不好!”
牢头慌得跪了下来,“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可是这实在不关小人的事呀。”
“还敢狡辩!”孟近竹一听他的话,更加恼怒。
“小人岂敢欺骗将军,牢里闹鬼呀,闹鬼。”牢头说到这里,忽然四下张望了起来,好像生怕恶鬼突然扑到他身上来。
“你是怕我责罚,想推卸责任吧!”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甘愿接受将军的惩罚。”牢头不住的磕头,指着牢房里边说,“玉佩,人犯身上的那块玉佩十分古怪,里面……里面竟然有鬼!”
“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牢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如实禀报!”
“昨天,人犯入狱之后,本来很镇静的,可是到了半夜,忽然听到牢里一声惨叫,吓得我毛骨悚然,顿时瞌睡都醒了,我掌了灯,急急到了人犯的牢门外,只见人犯双手捂住双眼,满面鲜血……”
孟近竹打断他,“慢着,人犯手脚不是都带了几十斤的镣铐吗?如何能将自己的眼珠给抠出来?”
“大概是人犯的武功过于高强,手上的镣铐不够重,所以困不住他。”牢头叙述起昨夜是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说下去。”按理说,死牢里的牢头,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了,不可能会被轻易的吓成这样,孟近竹见他似乎被吓得不轻,暗道,难倒其中果然有些蹊跷?
“人犯听见我进来,大声惊叫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一听有些怀疑他是故意装疯,便大声训斥他,‘什么真的假的,告诉你,这里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你再怎么装疯卖傻,也出不了这座天牢。’人犯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指着地下,‘快帮我扔了它。’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地上放了一块小小的玉佩,便低身下去,把它捡起来。那玉佩触手温润,十分舒服,不用看都知道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我心说这下可发财了,便掂在手里看了看,谁知玉佩里面竟然有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
“玉佩上雕刻一些凶恶的魔鬼形象,本有辟邪之意,竟然把你吓成这样?”
“将军,那可不是工匠雕刻上去的,里面活生生的有一只恶鬼,还会动哪。”牢头说到这里,嗓音都变了。
“带我去看看。”孟近竹虽然在地狱里受过各种煎熬,却不大相信人间真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牢头犹豫了一阵,还是挪动脚步,慢慢走向牢房,打开牢房门后,便站在门外,不敢再往里走,“玉佩就在人犯左手边的角落里,当时小人吓得扔下玉佩就逃出了牢房。”
孟近竹走进牢房,挥挥手,示意他站远些。
牢头正求之不得呢,转身就跑到了拐角处藏了起来。
慕容大运折腾了一夜,有些神情恍惚,此时听到有人进来,大声道,“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孟近竹道,“我是孟近竹,娘亲煮了些你爱吃的东西,让我带来给你。”
慕容大运这才稍稍安静下来,“这世上也只有你娘还惦记着我。山儿,你不是早就逃走了吗?怎么探监来了?”
孟近竹顿时生出一阵怒意,到这时候他还是只记得裴若芙母子,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见到了这步田地,他的心里对自己和母亲还是没有丝毫的歉意。
“我是孟近竹,慕容近山早就弃你而去,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裴若芙已经死了,给你做饭的是我的母亲孟颖姑!”说完这些,他将食盒重重的放在地上,心头突然有了些快意。
第225章 玉佩再现
“你来干什么!是成心来看我出丑么!”慕容大运突然咆哮了起来,将手脚上的铁链撞得叮当作响。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孟近竹仔细看了看他那张沾满血迹的脸,以及那空洞的眼眶,先前的一丝怜悯之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你虽然没有父子之间应该有的感情,但我还是为你向靖王求了情,殿下已经首肯,给你留一个全尸。我想你应该知足了。”
“你少来假惺惺的猫哭耗子,我今天的遭遇,还不是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