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瀚打断他,“说的轻巧,南离平添了两万如狼似虎的将士,武力大增,一定会更加觊觎我大烈国土。”
“丞相大人,您又错了,如果南离不肯提供足够的钱粮给叛军,以慕容近山的性格,他一定借机生事的,到时候咱们正好作壁上观,等他将南离国搞乱了,趁机以南离包庇大烈叛军为由,兴师问罪,大烈岂不是正好从中渔利?”
“难倒南离国不会既提供钱粮,又许以高官厚禄,令他进攻我大烈吗?”吴文瀚的反应也够快的,立刻抓住孟近竹的破绽。
“按常理这种情况也不无可能,不过叛军连连挫败,连首逆慕容大运也被杀了,如今早已心寒胆战,岂敢与我大烈官军交手,我敢肯定,即便南离给了慕容近山好处,他也会找各种借口逗留不前,日子久了,双方嫌隙必生,朝廷再举兵征讨,定能一战灭了南离国。”孟近竹终于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骆钰昭听他说的在理,不禁频频点头,竹儿之谋略,真实鬼神莫测呀,当即站起身来,“车骑将军的一番高见,令本王茅塞顿开,着实应该予以嘉奖才是。”
“既然如此,你不将慕容近山赶到北方边境,让他去祸乱北方诸国,舍近求远,是何道理?你可知道,叛军所经之处,老百姓的庄稼地可都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有些今年甚至要绝收了。”吴文瀚仗着有隆化帝在后面撑腰,何况他以为理在自己这边,更是不肯退让。
“丞相位居高位,谁知竟是空享俸禄,根本看不懂天下情势。需知北方诸国中,以山戎最强,慕容近山肯定不敢入山戎国境,至于其他两国,即便他将任何一国给闹个天翻地覆,大烈在另外两国的眼皮底下,也很难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这正是我故意放走慕容近山的原因。”孟近竹锋芒毕露,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吴文瀚。
吴文瀚还不服输,“那我问你,老百姓被践踏的庄稼,这笔账该怎么算?”
“问得好,实话告诉丞相,下官已经派人到各地贴出告示,不久之后,便会将在下囤积在沧州的十几万石粮食全部分发给沿途受损的百姓,弥补他们的损失,我想应该绰绰有余了。”
吴文瀚顿时如斗败的公鸡,垂下头去。其余和他结成同盟的官员,眼见讨不到好处,一个个见风使舵,也纷纷倒戈支持孟近竹,情势顿时逆转过来。
吴文瀚见状,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骆钰昭见孟近竹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难题给解决了,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立刻宣布散朝,抓住他的手便往里走。
“竹儿,听说你在战场上病倒了,我可是一晚没睡个好觉,原来你是故意放走慕容近山的,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孟近竹推开他,“昭,我还得去一趟通州。”
“你这刚从马背上下来,又要去通州,身体如何吃得消,我不同意。”骆钰昭剑眉一拧,断然否决了他的请求。
“昭,你想不想在今年内与竹儿举行大婚?”
“想,当然想,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骆钰昭见他忽然提起婚事,情不自禁的吻了他一口。
“那我得立刻去见皇上,请他为咱们赐婚。”孟近竹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骆钰昭见他憨态可掬的模样,“你再上路也不迟。”
“不行,你如果想如愿以偿,一切都得听我的。”孟近竹几乎就要将自己的消息告诉他,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才好不容易忍住。
“好吧,你多带些人马去,我担心父皇会听信谗言,对你不利。”骆钰昭对隆化帝的不满已经有所耳闻,因此处处小心。
“只要兵权在咱们手里,别忘了通州还有王阁老,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带上辰玉一个人去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引起皇上的疑心,他如不肯见我,咱们的婚事岂不是要泡汤。”
骆钰昭想想也有道理,“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辰玉武功不行,还是让暗三和暗九随身护卫吧。”
两人商议以定,孟近竹立刻赶回蘅芜苑拜别母亲。
孟颖姑一听他刚回来又要走,心中虽然舍不得,但她是通晓事理的人,也没多留他,只是拽着他的手,“娘做了好多好吃的,吃晚饭再走也不迟。”
辰玉也从蓝立煌的军营里赶来了,一听孟近竹要赶去通州,不禁指着他,脱口而出,“公子,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
孟近竹生怕他将实情说出来,急忙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辰玉,你要是不陪我,我当然只有独自去了。”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独自”,这么遮掩了过去。
孟颖姑的心思都放在丰盛的饭菜上,并没有发现两人的神情有异,“赶紧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辰玉等孟颖姑走开了,这才小声抱怨道,“公子,你可是亲口答应过一切都会听我的,这才刚回到帝都,你就又变卦了,你要是还这么不听话,我可是要向夫人告状了。”
“我的好辰玉,不是我不想歇着,只是眼前这事事关重大,实在耽搁不得。”孟近竹见他气鼓鼓的不说话,拉住他是手,“我答应你,等咱们从通州回来,我立刻闭门谢客,专心,这样总成了吧?”
辰玉没好气的道,“身子是公子的,你自己不爱惜,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哎呀,辰玉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保证只有这一次,绝不会再犯了。”孟近竹只得连连告饶。
“答应你也成,不过你不可以骑马,只能乘马车去。”辰玉忧虑的盯着他。
“行,都听你的。”只要辰玉不为难他,不向骆钰昭和母亲吐露实情,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这还差不多。”辰玉这才勉强笑了起来,“公子先用餐吧,我的去纷纷一下,让人在马车上多垫些柔软的东西。”
孟近竹见他神情严肃,如临大敌,便开起了轻松的玩笑,“你怎么知道,照我看。”
辰玉瞅着他,“最好不过了,公子可得加油呀。”
孟近竹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第229章 联手逼宫
此次通州之行,孟近竹随身准备了两份奏折。一份是由骆钰昭亲手起草的,内容为要求罢免吴文瀚的丞相之职,同时启用沧州太守严茂勋为新的丞相。
吴文瀚本是隆化帝留在帝都牵制骆钰昭的一颗棋子,他也没让隆化帝失望,对骆钰昭施政多方制肘,处处作梗,常常让骆钰昭下不了台。
尽管如此,双方还没有撕破脸,而这次的弹劾事件,彻底将骆钰昭给激怒了,孟近竹便为他出了罢相的主意。
骆钰昭开始还顾虑隆化帝不点头,孟近竹反复陈述利害,才让他下定决心,一番密商之后,两人在奏折列了吴文瀚的十大罪状,交由孟近竹面呈隆化帝。
另一份奏折是关于王彦军的,孟近竹在奏折中对他大加赞赏,请求皇上加封他为从二品的镇南将军,只比自己的车骑将军低了半级。
王彦军现在鹰扬将军的头衔不过是正五品,等于连升了三级,这在大烈建国的几十年间,实属罕见。
吃完饭之后,孟近竹拜别母亲,便匆匆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暗三和暗九前后护着,辰玉则跟随他坐在车里,匆匆赶往通州。
第三天,一行人便到了通州。孟近竹却不急于去参见隆化帝,而是径直去了王阁老的临时府邸。
王彦军早就在里面候着了,一见他到来,急忙将他迎进客厅。
“阁老什么时候才回来?”孟近竹刚一落座,便追问起王阁老的行踪。
“祖父听闻师傅要来通州,本来一直在等候着,刚刚李德群传了谕旨,说皇上有要事相商,祖父不得已,只好去先参见皇上了。”
“彦军,那就劳驾你走一趟,把通州太守林若望也请来。”孟近竹放下手中的茶盅。
林若望是王阁老的门生,一向为王阁老所倚重,此次作为通州的地方要员,迎驾有功,隆化帝封他做了侍中。
一听车骑将军孟近竹指名要见他,顿时喜出望外,扔下手中的事情,和王彦军匆匆赶到。
“车骑将军,久违了。”林若望一见到孟近竹,老远就抱拳致意。
孟近竹将他迎进客厅,两人便寒暄了起来。
没多久,王阁老终于回来了。见了孟近竹,便连声致谢,“彦军把彦民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多亏近竹从中周旋,才不至于令王家蒙羞,老夫感激不尽。”
“阁老客气了,近竹与彦民情同手足,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近竹一定会尽力的。”孟近竹客气的扶王阁老坐下,“近竹此次来,也是为了彦军的事,要与阁老面商。”
辰玉早已将孟近竹的手札双手捧到王阁老面前。
王阁老展开来一看,竟然是要皇上擢升王彦军的奏折,顿时老泪纵横,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孟近竹还真是一个懂得投桃报李的人,当即对王彦军道,“彦军,近竹对你如此厚爱,还不赶紧跪下谢恩。”
王彦军不明所以,但祖父让他跪下,跪的还是他最崇敬的师傅,当即想都不想,纳头便拜。
“若望,你也看看。”王阁老将手札递给林若望。
林若望一看,立刻站起来向王彦军贺喜,“彦军少年英雄,恭喜有车骑将军慧眼识珠,皇上一定会允了你做了镇南将军的。”
王彦军这才知道孟近竹为他送来了一份大礼,更是心头感激,“师傅大恩,彦军实在感激不尽,彦军发誓,必将终生追随着你,为大烈的江山社稷尽忠。”
孟近竹赶紧将他扶起来,“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
王阁老收到如此大的一份厚礼,与孟近竹心照不宣,当即道,“最近,传来不少关于近竹的流言蜚语,老夫听到后,将那些在皇上面前鼓动唇舌的人统统严厉训斥了一番,近竹尽管放心,有老夫在皇上身边,谁也休想动你一根寒毛。”
“多谢阁老在皇上面前美言,不过近竹得陇望蜀,想来个釜底抽薪,不知阁老与林大人两位能否助我?”孟近竹单刀直入挑明来意。
辰玉收到孟近竹的眼色,立刻将另一份奏折捧给王阁老。
王阁老虽然料到孟近竹必有惊人之举,展开一看,还是被这罢相的主意吓了一跳,随手将奏折递给林若望,“这是靖王殿下的字迹,近竹确认有把握说服圣上吗?”
林若望看了里面的内容,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随便表态,只是伸长了脖子,听孟近竹到底有何高见。
孟近竹道,“皇上是明白人,如今的大烈,天下权柄尽在靖王之手,登基继承大统是水到渠成的事,只不过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近竹这便前去面圣,向陛下陈述利害得失,促请皇上退位为太上皇,好让靖王殿下大展手脚,励精图治。”
王阁老每天在隆化帝面前行走,当然明白孟近竹说的都是实情,不过他一生谨小慎微,要他立刻做出决断,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还是人到中年的林若望更有冲劲,“老师,学生以为车骑将军所言极是,只要靖王爷和车骑将军肯牵这个头,咱们再合力敲敲边鼓,皇上一定会认清当前的形势的。”
王阁老犹豫了好一阵,目光落在身后的王彦军身上,“老夫一生已经享尽人臣应有的殊荣,如今真的老了,完全赶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豪气了。不过,为了王家的将来,老夫这便同你们一起去面圣。”
隆化帝正在宫中借酒浇愁,李德群匆匆跑了进来,“皇上,车骑将军孟近竹来了。”
“他不去剿灭叛贼,跑到通州来干什么。”隆化帝顿时惊得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他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启奏陛下,车骑将军只身一人前来。”
隆化帝这才定下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轻咳了几声,“宣……宣他觐见。”
孟近竹大步进了由太守府临时改建的皇宫,跪倒在隆化帝脚下。
“孟爱卿不在前线杀敌,怎么反而跑到通州这个穷乡僻壤来了?”隆化帝眼珠一转,猜测着他的来意。
孟近竹哪壶不开提哪壶,起身答道,“靖王殿下仁孝,得知通州地狭物寡,皇上待在这里肯定非常的不舒心,特命微臣来接皇上进京。”
隆化帝只怕一进帝都,马上会失去人身自由,岂敢应承他,“钰昭的一片孝心,朕甚为感动,只是朕离开帝都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一时半会只怕难以启程了。”
孟近竹知道他没这个胆进京,也就不再废话,将奏折高举过头,李德群赶紧接过,递给了隆化帝。
隆化帝看到要求擢升王彦军的奏折,御笔一挥,“准了。”
等他看到弹劾吴文瀚的奏折,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吴文瀚虽然平庸,但一向忠于朝廷,就这么罢免了他,只怕有些说不过去。”
孟近竹抗声道,“身居高位者,尸位素餐,便是误国。何况靖王所列吴文瀚的罪证,句句属实,岂止能用平庸二字作为挡箭牌。”
隆化帝只当孟近竹所言全是骆钰昭让他说的,不敢过分用强,勉强笑道,“照孟爱卿的意思,该如何处置丞相?”
“靖王奏折中所列吴文瀚的十大罪状,每一条都是死罪。”孟近竹眼里放着寒光。
隆化帝知道事情绝无回旋的余地,叹了口气,“朕已经下诏让靖王监国,以后这些事情可以自行处理,无需再来向朕请旨了。”
“既然如此,为了天下苍生,皇上何不仿效唐高祖李渊禅位于太宗李世民的先例,成就千古佳话呢?”孟近竹毫不隐晦的表明了他想要的东西。
“孟近竹,你小小一个二品官员,竟敢欺君罔上,妄议废立大事,该当何罪!”孟近竹的一句话立刻刺痛了隆化帝,他顿时暴跳了起来。
“皇上息怒,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皇上若不接受太上皇的尊号,靖王殿下施政的时候,难免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常常顾此失彼,长此以往,实非大烈之福。皇上既然龙体欠佳,何不安心养病,将国事全部交给靖王殿下,自己颐养天年,岂不快活!”孟近竹字字句句咄咄逼人,根本不给隆化帝逃避的机会。
隆化帝怒道,“你……你这是在逼宫吗?”
“正是,不过微臣此举,绝无半点私心,全是为了大烈的江山永固。”
隆化帝忽然双肩抖动,剧烈的咳了起来。
李德群急忙上前给他捶背,一面颤声道,“圣上,瞧今天这情势,您要是不答应,只怕……”
要隆化帝拱手让出皇帝的宝座,他如何甘心,顿时所有的气都出在李德群身上,“你这条老狗,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朕放弃帝都,如今闹得全天下人都在看朕的笑话。”
李德群吓得匍匐在地,“是老奴害了皇上。”
“来人,将孟近竹逐出去!”隆化帝还想最后一搏。
这时,王阁老和林若望走了进来,双双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呀,车骑将军为保大烈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如果将他逐了出去,传到靖王耳朵里,殿下恐怕也会坐立不安的,如此一来,迟早必生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