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是小病,可萧杞却不会这么认为。
此时此刻,他的脸黑的都快能挤出墨来了。
他蹙眉道:“你平常玩我可以陪你闹,但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这副模样很凶,透露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寒气逼人,景良途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
萧杞起身道:“我去给你找大夫。”
看着萧杞可靠的背影,景良途欣慰的笑了。
...
街道上人来人往。
萧杞走在路上,目光沿着街道边缘寻找可靠的医馆。
虽然他此次出来还有别的计划,但是姝慎现在卧病在床,他没有功夫再想那许多。
就在他终于在五十米外看见一家医馆时,一个相貌没什么辨识度的人突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萧杞愣了一瞬,但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常,紧攥着手心,从容地往前走着。
之前,他留在酒楼的标记大抵是被他的人发现了。
因为刚才那人从他身边走过后,他的手心里,多出了一张字条。
他的手紧了
紧,目光深沉。
第187章
走到无人处, 萧杞打开了那张字条。
上面写着一个字€€€€等。
他将那字条收了起来,抬眼看向辽远的天空, 窥见一只脱了队的孤燕在冷风中卖力的挣扎。
倘若没有姝慎, 他此刻恐怕与它一样无助吧。
那人分了他一檐,给了他一个安身避雨之地。
只是,春天来了。
落魄浮尘间已有了生机盎然处。
孤雁该归队了。
....
萧杞请来的大夫帮景良途诊了诊脉, 又开了药方, 让萧杞督促着他吃药。
萧杞自然是点头允诺。
他言出必行,将药碗放在景良途的面前, 准备监督他吃。
这次他表现的比较乖, 没怎么反抗就坐起了身子, 目光淡然地看着那碗药,好像已经习惯成自然。
换作以前那都是一万个不情愿。
毕竟萧杞是一个极度认真的人,不懂得通情达理, 要是景良途不愿吃药, 他就有无数办法逼他喝下去, 而且手段一个比一个要命, 让他吃了一个又一个教训。
简直是魔鬼。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景良途已经深刻领悟到一个道理€€€€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乖乖服从吧。
桌上备好了几块糖,用纸布包着,算是待会的奖励。
明明萧杞的年龄还要更小一点, 可他在这方面就像一个年长的大人一样。
景良途都快泪眼汪汪地喊爹了。
勺子已经喂在了唇边。
景良途表情艰苦地将药一口口服下。
萧杞的目光轻垂, 眼底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好像藏着什么情绪一般。
他不提, 景良途便也憋着, 不去问。
良久, 萧杞抬眸看向他,目光专注:“如果我将来走了,你会怪我么?”
景良途喝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须臾,垂下眼睫,沉默着将那勺中的苦涩的药水喝了下去。
只是从始至终,他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对此并不意外。
他淡淡道:“原本就是捡来的,迟早会飞走,这有什么好责怪的。”
萧杞沉默了一会,低声问道:“那你会想念我么?”
景良途抬眼看他,笑了:“你叫我一声兄长,咱们也算是有感情基础了,我怎么会不想呢?”
毕竟,分开后还是会见面的。
而且见面后还会相看两厌。
估计到时候,你还会每天祈祷着少见我一面,这样心也能舒坦一点。
只是这声轻飘飘的“想”还是轻而易举的取悦到了萧杞。
他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他眉目温柔道:“等你病好了,再同你出去逛逛吧。”
景良途却不愿意了。
他抓过萧杞的手道:“我已经不难受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走吧。”
经历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经历,景良途也明白了世事无常。
或许等自己病好了,萧杞也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了。
所以,不能等。
萧杞不明白为什么姝慎突然改变了心意,明明不久前还躺在床上哼唧自己难受的要命。
他刚想拒绝,却又想到了他的人留给他的字条。
这个“等”具体是等多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可能是一年,一个月,又或者...是明天。
时间好像突然快马加鞭了起来。
正因为如此,他一时之间竟没有拒绝景良途的邀请,而是就这样被他拉着手,戴好斗笠去奔向街道。
....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厉害。
景良途一路走一路看,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但是他的兴趣一直不减。
他对什么有兴趣就会买一点,买来后就全往萧杞的兜里和怀里揣。
先前景良途送给他的木雕他还随身带着,现在又多了那么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就好像一个慈母在替自家的儿子送行。
当他们走到下一个街口时,景良途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因为他看见了凌霜竹的家人。
凌长修带着他的嫡长子凌鸿野挑拣金银饰品。
以前嫡长子的生母过生辰的时候,凌长修都会带着自家儿子上街给他的母亲挑选礼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不过这次,凌佑也在。
他还是那副凶相,整个人往那边一站,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旁人看见他大气都不敢出。
这次除了给自家夫人挑选生辰礼之外,凌长修还给凌鸿野精心备了一份及冠的礼物。
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做的玉佩,上面端端正正的刻了几个字€€€€君子如玉。
凌霜竹的父亲对他一直不上心,但是对他的嫡长子却格外关怀,会认真准备好他的每一份礼物,甚至连他房中的文房四宝都是他亲自准备的。
他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只是他不想这般待凌霜竹罢了。
凌佑应当已经将凌霜竹坠崖的事情告诉了凌长修,但是他现在依然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照顾自己真正的家人,对凌霜竹的死活不闻不问,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个庶出的儿子。
景良途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心中莫名感觉到一阵压抑。
他不想在萧杞的面前失态,亦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闭了闭眼,正想转身离开,就看见凌佑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柄名贵的佩剑,上面剑穗红艳,像一团烧的旺盛的火。
“霜竹也快及冠了,我不能厚此薄彼。”
他说的那样郑重其事,景良途听的心尖一暖,原本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瞬间烟消云散。
景良途笑着背过身去,心中宽慰许多。
如果可以,他也想现在就扑到他的怀里同他相认。
虽然这个表哥长得很凶,身上还带着从沙场上滚过的血气,但是他的内心格外柔软,他是凌家里唯一一个还记挂着凌霜竹安危的人。
等相认时,他一定要珍重的道一声谢。
....
待他再回来时,发现老鸨皱着眉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好像满心心事一般。
景良途还当他是因为自己擅自出去而生气,心中打起了鼓,打算偷偷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还没走几步,老鸨就出声叫住了他。
景良途咽了口唾沫,心虚的看着他。
还没等老鸨开口,他已经原地罚站,积极拱手认错:“是我贪玩,带着阿谨偷偷溜走的,您就看在我们主动回来的份上,少罚几分吧。”
老鸨愣了愣:“原来你刚刚溜出去了啊。”
景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