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个上前一步:
“属下参见裕王殿下,还请殿下指明逆贼邵岩的所在。”
“邵岩意图谋反,颠覆皇位,已被本王就地格杀了。”
那影卫身形顿时一滞€€€€来时他们主人的命令可是“抓活的”,盖因还要审问他关于林寒的事情。谁知却被裕王给杀了,若是从此林寒的事情死无对证……
他想了想,又道:
“那还请王爷交出邵岩所窃玉匣。”
裴年钰摇头:
“事关重大,我不能给你。”
他心道若是林寒在此,他当然可以交给林寒,但这人,不行。他信不过。
谁知那影卫语气竟强硬了三分:
“主人亲命属下,火速将重要物品护送回宫,还望殿下不要让属下为难!”
裴年钰看着这个看似恭敬的御影卫,目光瞬间凝结,冷笑了一声:
“你们统领这才刚出事多久,就开始抢功了?”
第175章
8.不断贪嗔不离垢, 从来蒙昧
那影卫听得裕王一个抢功的大帽子扣下来,不由得动摇了一下。
他看着面前这个宽袍广袖的青年,面色从容, 发丝随意地用系着,然而手上的折扇扇骨中却有鲜血滴落下来。
影卫心中一凛,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与他先前出任务时所面对的朝堂众卿是不一样的。
影卫代天子执行权力, 所到之处无人敢不服,敢反抗影卫者基本都已经死了。然而对于这位王爷来说……似乎从来也没有什么后果。
他只得退让了一步:
“事情紧急,那还请王爷与属下同行,回宫觐见陛下。”
裴年钰却不准备放过他, 看着这个面生的影卫,笑眯眯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现下居何职位?”
没错, 裴年钰就差在脸上明晃晃地写上“待会儿我要去给你主人告状”了。
那影卫一阵纠结, 心知即便他不说,陛下最后也是能知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属下副统领江槐。”
裴年钰一甩扇子:
“江槐是吧, 我们自会回宫,你不必多问,你只管去那边把他尸体收了。”
江槐顿时明白,若他继续跟王爷较真, 恐怕难免到之后被告状。若他不再插手, 把邵岩的尸首拿回, 也算是能显出来“此行办了事”了。
“……是,属下明白了。殿下可否需要几个影卫保护?”
“那倒不必了,逆贼已伏诛, 目前暂无危险。”
“是。”
楼夜锋在一旁看着气定神闲的主人, 只觉今日的主人似乎比之前有了些不一样。
好像……更强硬了些。是因为今日亲自动了手的缘故么?
倒是个好事。
那副统领挥挥手, 指挥下属的影卫去办事,裴年钰直接拽起楼夜锋,运起轻功下了山。
到得山脚,他觉手中楼夜锋的手掌还是偏凉,停下来帮楼夜锋把斗篷又裹紧了些。问道:
“要不你先回府里养伤?我自己也无妨的。”
裴年钰摆出一副“老子是武林高手老子很牛逼”的架势。
“若你不放心,待会儿进了城我让影卫们过来也就是了。”
楼夜锋摇摇头:
“先去宫里吧,不差这一会儿了。”
“……好吧。”
………………
进城之后裴年钰又召来自己的影卫,命他们稍作警戒的同时收缩人手,让所有人回王府€€€€简而言之就是,没事的回家睡觉吧。
随后二人进宫,内书房中裴年晟点了灯批奏折,彻夜未眠,等着手下回信。
谁知却等来了这二人。
“你们是怎么……”
然而裴年钰却更惊讶:因为他竟然看到裴年祯也在此处,找了个太师椅,正坐着打盹€€€€倒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什么,离那堆奏折八百米远。
裴年钰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随即转头问道:
“你怎么在这!”
裴年祯苦笑:“不是你让何岐半夜把我薅醒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的么?”
裴年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合着老何认为的“绝对安全的地方”是裴年晟的御书房?
他和楼夜锋相视了一下。
裴年钰想的是老何简直思路清奇,就没觉得裴年祯坐在这个不属于他的皇宫里浑身尴尬吗。而楼夜锋想的则是€€€€老何这藏人的地方倒决计不是邵岩能想到的。
倒不如说他跟林寒二人,多少都会被自己师父掌握一些心思。换作何岐,反而不会中他的套路。
“那我家老何上哪去了?”
裴年祯正待回答,却听得门外一道声音:
“来了来了,属下在此。”
何岐飞快地闪身进来,解释道:
“我带着他进宫,去和陛下的影卫做了一些必有的手续。”
裴年钰点了点头,将那两样东西掏了出来。
何岐见状,便拉着裴年祯准备离开这屋,却被裴年钰制止了。
“让你们看了也无妨,早晚要告诉你的。何况这东西……一会儿看过便销毁了,你们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
何岐点点头,见楼夜锋似有伤在身,便主动上前接过了玉匣。照例将所有机关检查过后才伸手打开。
玉匣开启的一瞬间,只见内里金丝闪烁,果然是一卷明黄的圣旨。
裴年祯面色微变:“这……”
裴年钰叹了口气。
裴年晟冷哼一声,伸手拿出来那卷圣旨,一抖展开。随意扫了一眼道:
“……果然如此,跟你那传位诏书一样。只不过另多加了一句€€€€若裴年晟有篡位之心,任何人可杀之。”
裴年祯在旁偷偷看着,听了这兄弟俩的对话,忍不住“嘶”了一声。
裴年钰斜觑他一眼:“你看你那德行,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裴年晟愤愤地把那遗诏拍在桌子上,震得台面上的砚台都跳了一下。
“你说他写这个是有什么毛病?若我哥哥好好的在位上,这遗诏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若我已得了这皇位,单凭这一张遗诏又能做什么。兵防大权皆在我手,这遗诏不就是一张废纸?除了到处散播会引得民心不稳以外,又有何用?”
“然若真的江山动荡,又有什么好处了。他躺在这阴曹地府,就乐见其成了?
裴年祯摇摇头:
“看来你们俩那时只顾着防备他了,对他的心思一点儿也不了解€€€€他根本不在乎留下这遗诏会有什么后果。唯恐天下不乱么,倒真的有点。若得位的是你,他巴不得用一张废纸,给你找许多不得不处理的麻烦。”
“……因为他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你。”
裴年晟脸黑了:
“就单凭不喜欢我这种理由,竟全然不管这朝局稳定了么?”
裴年钰摆摆手,一锤定音:
“所以说,他就是个神经病。”
裴年祯做了这许多年太子,在这个爹手下隐忍着谨言慎行了许多年,议论父皇之过之类的事,那是想都别想。
没想到一朝政敌上了位,反而变成了这般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情形,便实在是没忍住跟着附和了一句:
“他这皇帝当得……就是很不怎么样。”
…………
裴年钰又展开那本薄薄的纸笺手记。
“是他亲笔没错。唉,这内容……算了我来念一念吧。”
“影卫统领邵岩亲启:
你见此封信之时,朕必已不在人世。三年前朕行事糊涂,因痛失爱子之事,多见猜疑,终将你逼离京城。
然日易时移,朕时常回想,是他谋逆在先,朕本不该迁怒于你。如今再无如你般知心顺遂之人常伴身侧,朕多悔矣。
岩,你若得见此信,可见朕赐予你那木雕你并未丢弃。你离京匆忙之时仍携着此物,朕便猜你心中究竟对朕难以割舍。
若你肯应,便替朕去做最后一件事吧€€€€朕虽传位给钰,然钰心性过于宽厚仁慈,若无人窥伺皇位,当可作太平之君,仁政爱民。若有人觊觎,则恐难掌大位。
晟与钰虽同出一母,然晟面相阴狠,心机深不可测。若晟以小人行径篡夺皇位,请代朕将真正之君昭告天下……”
裴年钰读完,将那手记缓缓放下。
裴年祯愣了一下,忍不住猜测道:
“没想到他临死前居然还能承认了他做错的事,倒也是十分难得了,他向来是死不认错的。可见他到底还是爱重他这位影卫统领的……”
何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