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第35章

萧岭刚要命人去准备笔墨,忽听谢之容道:“不迟的,应大人精于水利,即便此时应大人人在南地,亦于事无补。”不等萧岭反驳,又道:“国库空虚,无可奈何。”

所以眼下不着急。

萧岭被噎了一下。

没钱。

从前暴君穷奢极欲没钱了可以加税,乱七八糟别出心裁的搜刮税目有上百种,可谓集封建君主不干人事之大成,除此还能卖官鬻爵,名正言顺不说,钱入私库,不用再经户部官员手中,减少几分,又有他那几个非常会盘剥官员百姓的内臣奉上银钱,整本书,暴君都没缺过钱。

上述这些事,萧岭都不能干。

按了按眉心,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以后的工作会有多么繁重了。

政治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

萧岭闭了下眼睛。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如果他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还可以解决自己。

再睁开眼睛时,谢之容已经去拿浮光香了。

内室陈设皆由许玑接手,皇帝日常琐事,许玑从不假手于人。

今见谢之容自然无比地侍奉左右,许玑颇不习惯,却不能阻止。

萧岭干脆坐在床上,以手撑额,看着谢之容以羽扫扫掉香灰的专注模样,脑子里一下窜出了贤妻良母这个词。

然后他痛苦地捂住脑袋,继续闭眼。

他一定是最近觉睡得实在太少,才会总想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要是被谢之容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便他俩现在关系尚可,谢之容恐怕都会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香粉填入香篆空隙中,多余的香料被回匙中。

起篆,燃香。

清甜绵软的香气从香炉中袅袅而出,如雾如水,顺着蜿蜒的博山炉四散,雾锁山林。

内室安静,所闻,不过呼吸声而已。

许玑为皇帝解去身上多余坠饰,安静退下。

浮光香的香气确实令人觉得颇舒适,萧岭床上一仰,躺入床铺中。

“许……”

猛地想起许玑刚刚出去,萧岭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竭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陛下有吩咐?”

一片阴影笼罩在萧岭上方。

他仰面。

开口的是谢之容。

萧岭道:“无甚大事,只是想叫许玑将浮光香装好,给你带回去一些,你不是睡不着……”他在谢之容越来越疑惑的眼神中停住。

他忽地想起,谢之容说的是,和他一道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臣事君原句没有如,加了如意思全变。

原句出自《韩非子》

感谢不知名小宝贝投的月石,我这边看不见是谁,爱你哟。

第二十七章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萧岭轻嘶一声, 怎么好像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呢。

谢之容要在这试?

要不要让他去偏殿?

种种想法飞快在萧岭脑子里过了一圈,转念一想又暗道自己过滤太多,先前又不是没在一张床过, 将谢之容支开仿佛防着他一般。

别说两人现在有名有分, 哪怕没有, 两个人男人挤一张床也无甚奇怪。

遂往里面挪, 错开了谢之容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拍了拍自己让出的位置, 不忘给谢之容个台阶,和煦问道:“朕知因为先前的事情,之容必没歇好,可要一起?”

谢之容没有立刻回答。

甚至, 在萧岭说完之后, 他亦不曾动一下。

他神色殊无变化,仍旧是淡淡的, 辨不出喜怒。

目光却向下看, 落在萧岭身上。

萧岭怕冷, 脱下外袍后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将脸露在外面。

黑发与暗色锦被都将他的皮肤衬得愈发白,白得几乎泛青, 简直不像是人的皮肤,而像一件烧制精美的瓷器, 纵萧岭身份再尊贵不过,谢之容总能从他身上体会到一种微妙的易碎, 不对, 是已经开始碎裂。

萧岭不解。

我误会了?

轻咳一声, “之容要是不困, 朕这还有几本书。”

谢之容闻言方回道:“谢陛下。”

萧岭以为这就是拒绝的意思,正要命人去把书寻来给谢之容,却不防谢之容道:“臣昨夜的确没睡好。”

中了那种毒能睡好才稀奇。

萧岭只当谢之容方才的沉默是文臣特有的矜持,眼神示意他不必客气,直接上床。

倒是谢之容又停滞了下。

萧岭躺回枕上,偏头看犹站在床边的谢之容,疑惑真诚地发问:“之容怎么了?”

“臣,”谢之容话音一顿,而后才自然道:“受宠若惊。”

萧岭真的很想拍拍谢之容的建刚告诉他无妨,不必太有心理压力,“之容过于拘谨了。”

却不知,谁在这时不拘谨?

这个想法忽地窜入脑中。

谢之容眉头微皱一瞬,觉得自己很是莫名其妙,而后只道:“臣不敢在陛下面前放纵太过。”

萧岭一笑。

不知道要有天他突然和谢之容称兄道弟,会不会把谢之容惊得说不出话来。

既要休息,身上多余饰物便都要拿去。

萧岭侧躺着看谢之容,谢之容出身王侯世家,一举一动都透着种极矜持雅正的好看。

或许是萧岭的视线过于不加掩饰,以至于谢之容解衣带时比方才拆发冠快了好些,脱下外袍便掀开被褥上床,不给萧岭太多盯着看他换衣服的机会。

柔长黑发之下,谢之容玉色的耳朵晕着一层红。

萧岭看完颇为感叹,谢之容平日穿着极规矩守礼,衣袍层叠,里里外外能穿上数层之多,漂亮是漂亮,却太遮掩身形,只能见他身姿颀长,将外衣脱下,隐约可见线条精壮美好的内里。

若是穿衬衣,以谢之容的身姿与美貌,亦可谓盛景……我在想什么鬼东西!?

萧岭骤然回神。

一巴掌扣在了自己额头上,将眼睛挡住,仿佛无颜面对谢之容。

萧岭太用力了,手掌与皮肉相接,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感受到得谢之容闻声看过来。

“陛下?”声音透着浓浓不解。

萧岭只觉自己皮肤相连一片火辣辣的疼,闷声道:“无事,朕突然头疼。”不等谢之容发问,他已然意识到了这是个多么拙劣的谎言,又补充,“以毒攻毒。”

话音未落,便听布料擦磨的簌簌响声。

手指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谢之容声音低柔,“臣能否看看?”

谢之容体温比他高得多,落在身上常年温凉的萧岭手背上,明显的温差令萧岭心中猝地一惊,差点没立刻将手缩回去。

萧岭知道,谢之容用剑亦用弓,指腹上生着茧子,不轻不重地剐蹭在皮肤上,带来一阵令人脊背发酥的麻痒。

萧岭轻而快地呼了一口气。

谢之容可半点都不喜欢触碰旁人,若非谢之容行事半点变化也无,他这样直截了当地碰过来,让谢之容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也被人魂穿了。

“陛下?”没得到萧岭的回答,谢之容又问了一句。

他语气缓慢柔软,好像在哄着萧岭一般。

让萧岭瞬间想到了昨日,谢之容亦是这样循循善诱的语气,问他:“陛下想向臣请教什么?”

明明没按在鼻子上,萧岭却觉得有点呼吸不畅。

浮光香甜美的味道与谢之容身上梅片浅淡而冰冷的香气混杂,萦绕在鼻尖,令萧岭愈发觉得窒息。

倒不是说香气太浓,而是他有意控制呼吸,竭力不让自己闻到太多这样的香气

“不能。”萧岭瓮声瓮气地吐出这两个字。

说完又觉得好像未免过于不近人情,遂道:“朕无事,之容不是累了吗?且睡吧。”

谢之容静默一瞬,回:“是。”

手指抽走,好似无意地在萧岭裸露的手背上一划,方移开皮肤。

萧岭呼吸陡然放松。

今日不是降真香。

他脑子里居然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谢之容规规矩矩地躺在萧岭身侧。

萧岭分开手指,透过缝隙去看谢之容。

好巧不巧地与谢之容对视。

萧岭绝望地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又见到了男主那双漂亮得可称臻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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