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容就低下头,与他贴近,几乎耳鬓厮磨。
萧岭道:“朕能给你朕有的一切。”
谢之容蓦地抬眼,惊愕,却炙热至极,被这样看着,仿佛连神魂都会为之炽热。
“朕的,一切。”萧岭道,他将自己能想到一切都悉数奉上,他知道原书中的谢之容野心勃勃,谢之容可以取帝王而代之,谢之容愿意取而代之,不是无可奈何,被逼谋反,不是旁人三请四请,黄袍加身,而是举目所及,地位,舍我其谁?
萧岭更知道,书中的谢之容,与眼前的这个,其实本质上没有差别,“帝位、江山、还有……”
谢之容的神情慢慢冷了下去。
可萧岭无知无觉,他还在继续说,他细数之下发现,能打动谢之容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以至于他无法将那些于谢之容而言无足轻重的小玩意说出口,“你若是要,朕愿意,双手奉上。”
这是萧岭的真心话。
如果谢之容想,他绝不会吝惜。
萧岭迟钝地意识到,谢之容握着他的手指在缓缓失去温度。
谢之容不明白,为什么萧岭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说什么愿意将帝位江山奉上,何其荒诞!
萧岭说的真心,却让谢之容愈发恼怒。
倘若萧岭喝醉了,任何人那点什么与萧岭交换,是否都能得帝王垂首,屈尊降贵地在其耳边一句,你要什么,朕都愿意给你?!
谢之容怒极,却笑了起来,“陛下对谁都这般大方吗?”
萧岭把江山当什么了?把天下百姓当什么了?
就这样地随意交付帝位,若是所托非人,当如何?
况且€€€€他问萧岭能给他什么,萧岭不假思索地说愿意将江山奉上。
那么在萧岭的潜意识里,是不是一直以为,他想要江山,想要皇位?
是不是一直以为他是逆臣贼子,怀狼子野心!
萧岭皱眉,他不明白谢之容看上去不高兴。
对谁都这么大方吗?
是很大方,可他不会大方到给传国玉玺。
“不是。”萧岭回答,他看着谢之容似乎含怒而竭力压抑的眼睛,仿佛烈火,掩藏在冰层之下,他摇头,“不是。”
谢之容的手指发冷,他反扣住那只手,拉到了自己面前。
谢之容只看着他,一动不动。
萧岭就将那只手凑到唇边,轻轻地哈了一口气。
谢之容瞳孔骤地一缩。
仓皇之间,几乎狼狈地抽走了手。
刹那间,火欲要喷薄而出。
萧岭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
萧岭抬头,谢之容一手紧紧地压着刚刚被萧岭握住的另一只手,用力按压掌心,仿佛那里有一道伤口似的。
“不是,”萧岭重申,“朕不给别人,朕只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四十三章
是夜, 未央宫。
萧岭表情生无可恋地喝着醒酒汤,说是喝,其实萧岭只是捏着勺子, 低头看汤, 仿佛里面有什么稀奇珍宝似的。
记忆纷至沓来, 眉心阵阵刺痛。
如果可以, 萧岭宁可自己喝得毫无意识。
偏偏是有的,还趁着醉意打听谢之容的字, 不料非但什么都没问出来,还险些上演了一处君臣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好戏。
相看泪眼没有,手却握了很长时间。
其实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细节萧岭大部分都不记得了, 印象最清楚的只有那句朕只给你。
这已经算是酒后无德了吧!
萧岭心道。
之后再发生什么, 谢之容的反应,他却全无印象。
大约是谢之容好久都没动, 也没说话, 他醉得厉害, 便睡着了。
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已是晚上,谢之容不在身边。
萧岭想起自己趁醉干了什么,只想抽出腰带找个安静地方吊死。
“陛下。”许玑的声音响起。
萧岭僵硬地转过头, 道:“何事?”
许玑道:“陛下,汤要冷了。”
或许生病时住在珉毓宫养成的习惯, 在萧岭心中直接将醒酒汤和药化了等号,一口气饮尽了汤, 有宫人接过汤碗。
“谢……谢之容什么时候走的?”萧岭轻咳一声, 问道。
许玑道:“大约一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 他睡着了之后谢之容还在他身边呆了一会?
干什么?看看哪个地方好下手, 方便掐死吗?
萧岭沉痛道:“知道了。”
他竭尽全力地回忆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但是能想起来的实在不多,只记得自己要问字,然后谢之容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但自己干的那点破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喝醉之后不能好好说话,偏偏要动手动脚?
喝得又太多,过于他的所作所为,谢之容是什么反应他没仔细看,或者说,看了也忘记了。
谢之容居然没掐死他,不知道要归功于俩人现在也算有点感情,还是要归功于萧岭是个皇帝。
萧岭深吸一口气,敲起来系统,开门见山,“违规次数是多少?”
系统:“五。”
萧岭沉默,片刻后才道:“你的计算方式是不是过于离谱了?”
系统闻言立刻反驳,“离谱的不是我的计算方式,是您的做法。陛下,自从您醒过来,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原书进行的,您作为一个暴君,不三宫六院、奢侈享乐、听信谗言、残害忠良也就罢了,您将进行一系列改革,挽江山于颓势,在这种情况下,您居然还觉得违规次数增长过快?”
萧岭深深地,又吸了一口气,“下次,如果我再进入惩罚程序,我是说如果,我还会见到上次的谢之容吗?”
系统笑眯眯,理所应当地回答:“会啊,剧情是继续的。不过为了剧情流畅,程序中的谢之容并不认为您是突然消失的,而是,逃跑的。”
萧岭:“……”
真可谓进退两难,如履薄冰。
他没问出谢之容的字,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极大地得罪了谢之容。
他摸到发冠上没有取下来的簪子,直接把簪子拔了下来。
系统:“陛下?”
萧岭抚摸了一下簪子圆润的头部,确认这玩意扎不死人。
又啪地按在床铺中。
许玑看了皇帝一眼,又垂下头。
“现在谢之容的好感度呢?”萧岭叹了口气,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喝多之后对谢之容的举动实在不很尊重,与调戏无甚差别,而且还是依仗帝王身份的调戏,失德失态至此,实在无颜面对谢之容,另一方面,他一个男人,抓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说了那么多,他自己更觉尴尬,“他是不是很想弄死我?”
系统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萧岭确认一下,“怎么弄死?”
萧岭深觉系统在火上浇油,道:“随他喜欢。”
系统顿了顿,道:“嗯,很想。”
萧岭用力戳了戳自己的眉心,“那惩罚系统中的谢之容?”
系统道:“受谢之容本人情绪的影响,行为会有所改变。”
萧岭心说你口中的改变是指从第一次见面能让我和他谈条件变成了直接捅死我吗?
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酒后无德这件事萧岭是一定要当面和谢之容致歉的,但不是现在。
实在尴尬。
梳洗过后,喝了杯安神茶,直接大被蒙头躺下休息。
满腹心事,越想,就越睡不着。
萧岭直挺挺地从床上起来,沙哑着声音吩咐道:“掌灯。”
……
夜中,天大雨。
雷鸣阵阵。
雨声纷杂,击打在树叶上,吵人思索。
谢之容举棋不定。
与自己下棋,谢之容往往要花上比旁人多数倍的时间来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棋子非是金玉,而是竹木。
是当日萧岭所赐。
想起萧岭,心中微动,见棋布错峙,难得在下棋时孤按收到了烦躁,遂直接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