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第84章

罢了,当他什么都没说。

而后陈爻又开始后悔,“早知当今生得这个模样,策卷我便好好答了,做个官当当。”

有这样貌美的陛下,每日上朝也赏心悦目嘛。

陆峤:“……”

陈爻起身,“陆兄,你慢慢吃。”

陆峤出于对他们两家世交的情意问了句,“去哪?”

“书坊。”陈爻坚定道:“买书,等殿试。”

陆峤:“哦。”

你先考中了进士再说廷试的事情!

……

萧岭买东西的点心大概就是宫中没有的都买一遍。

点心买了不知多少,还有数种糖。

萧岭不爱吃甜,这些东西给谁买的不言而喻。

吃食放到车上,又去看笔墨纸张等物。

连着四条街都是各色商铺,三人走走停停,到天色暗了都没逛完。

沈九皋见萧岭兴致勃勃,便安静跟着,不提时辰已晚。

至天彻底黑了,又往曲池去。

一路灯火通明,银灯相映,游人如织。

曲池波光如练,湖面上画舫往来,琉璃明灯宝光流转,花木香气与焚香脂粉香交织,混杂在夜风中,香气浮动。

萧岭无意乘画舫游湖,两人便在湖边悠然走着。

沈副使退于两丈外。

夜风吹拂,萧岭半眯起眼,道:“我听说,之容曾遍游各地,诸州,比此地如何?”

谢之容明白萧岭并不是在炫耀,道:“比琬州府尚有不如之处,输于浮华,”琬州遍集天下豪商,为晋最为富庶所在,“但长于威严。其他州府不能与王都相提并论。”

萧岭点头。

谢之容目露回想之意,“中州府与琬州府都无宵禁,越近羌部,夜巡越严,一夜数巡,至于这种夜里景象,于那处的百姓而言,同于神仙宝宴。”

若能一劳永逸。

谢之容垂眼,不让萧岭看到自己的神情。

两人一时无言,正向前走,萧岭忽听一清脆的嗓音,含笑道:“这位公子,给您身边的姐……”卖灯的小姑娘十一二岁,圆脸圆眼,生得娇憨可爱,以她卖灯的经验,这种夜里,这样好看的年轻公子,身边一定会有人伴着,话一出口,才看到落后萧岭两三步的不是个女子,而是个大男人,张了张嘴,才说出:“买盏灯吧。”

后面花灯许愿灵验,灯神定能佑两位天长地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萧岭偏头看谢之容,见其灯下玉立,如瑶花琪树,欠欠地叫他:“谢姐姐?”

此等美貌,叫姐姐也不违和。

谢之容无奈地看了萧岭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同女孩说话,“买两盏。”

女孩欢快地应了一声,挑了两盏灯,递给谢之容,“公子,灯神灵验,定然佑两位公子心想事成。”

谢之容笑着点头。

付过银钱,两人又继续向前走。

萧岭注意到这两盏灯一是个粉粉的大兔子,一是个银灿灿的狐狸,两厢权衡,从谢之容手中顺手了狐狸,给谢之容留了盏兔子。

他生得太好,提着这样的灯非但不显滑稽,柔和灯光落在安静的面容上,更显仙姿佚貌。

被抽走了灯,谢之容便抬头看萧岭。

萧岭晃了晃手中的灯,道:“多谢。”想起刚才谢之容被叫姐姐时流露出的无语凝噎,又故意去逗人,含着笑意道:“之容不愿意旁人叫你姐姐?”

谢之容恭顺道:“陛下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

谢之容此人持重冷静,看见他流露出了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表情,不得不说,让萧岭很有成就感。

萧岭眼睛一眯,转过身来,对着始终比自己慢一两步的谢之容笑着道:“那,谢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后来萧岭会为着这个称呼悔不当初。

第五十六章

不知是不是萧岭的错觉, 灯下,谢之容眸光正如风动烛光一般,轻轻一颤, 往日再冷静沉稳不过的人竟不知说什么好, 胸口鼓噪得仿佛有什么要跃出, 一甩袖子, 像是最食古不化的老学究,道:“荒唐。”

没等萧岭反应过来, 谢之容已提灯快步走了。

身影甫一错过,谢之容面上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冷淡顿时烟消云散,不过一息间,耳朵脖子俱被晕上了一层薄红。

萧岭愣了愣, 而后赶紧追上去, “之容,之容。”

谢之容目不斜视, 连头都不转, 好像根本没听到萧岭说话。

狐狸灯因为萧岭的动作晃来晃去, 萧岭一边走一边看谢之容的脸,“之容?怎么不理我?”他也没料到谢哥哥这两个字能引得谢之容这么大反应,方才叫谢姐姐时他不是面色如常的, “之容?生气了?”

谢之容抿着唇,余光看到萧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不算自然地说出一句,“没有, 臣, ”本来想说句臣不敢, 但是有些话自称臣分外恭顺, 自称我却怎么听都奇怪,遂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怎么会因为一句哥哥生气?但的确为着这一句话方寸大乱,已走了几十步,心跳之快竟还有增无减。

萧岭叫人哥哥时故意拿腔拿调,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非要拖得百转千回,他声音好听,这么叫人听起来不奇怪,反而……软,又带着刻意的不庄重,强调就格外黏腻。

萧岭贵为天子,怎么半点不自持身份,什么轻佻的话都能往外说!

况且,他与萧岭不过君臣而已,萧岭在他面前就这般,若在关系更为亲近的人面前,不知该是何模样。

只要想想,便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欲念。

想要像梦中一般,将萧岭锢……

思维戛然而止,谢之容竭力驱散自己的想法,心跳稍缓,而后听萧岭道:“之容不喜欢听我这样叫?不如你这样叫我?”

他还真想象不到谢之容这样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之容:“……公子自重。”

萧岭见他没生气,如玉的耳垂泛着艳色,心中讶然谢之容的脸皮怎么能薄成这样。

叫声谢哥哥就荒唐,要是让谢之容知道他大学时与兄弟共轭父子相称,岂不是要觉得礼崩乐坏人心不古?

不对,本来就不古。

萧岭充分体会到了欺负人的快乐,尤其还是欺负谢之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谢之容于大事上面色不改,但偏偏好些小事能把他逗得耳垂通红,当即笑着反问道:“之容,为何不叫我阿岭?”

谢之容深吸一口气,看见萧岭唇角得意的笑容,忽地顿住脚步,萧岭贴着他走,差点撞在他手臂上。

谢之容垂了垂眼睛,灯光落入眼中,只一点点清光,长睫轻颤,仿佛极不好意思似的一笑,粲然生姿,加之眼角微微泛着红,平添夭€€,“阿岭。”谢之容的声音便在耳畔。

倾城之色仅在咫尺,萧岭愣了下,发现自己的心不争气地跳得很快,半晌,才以手半掩面,“错了,我错了。”

知道你长得漂亮了,可收了神通吧。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廓上,萧岭往后退了数步,避开了谢之容。

原本近得几乎要相贴的距离顷刻间被拉开。

谢之容手指蜷缩了下。

有一瞬间,他想环住皇帝,不让他离自己那样远。

但他只是自然地将手指贴在眉心上揉了揉,笑容烟消云散,仿佛不堪其扰似的。

“以后再也不逗你了。”萧岭义正词严地和谢之容保证。

谢之容闻言,道:“我,我不是觉得阿岭这样做不好,”萧岭抬眼看他,眼中的惊讶清晰可见,“只是,莫要对旁人举止轻佻,以阿岭的身份,恐旁人近之不逊。”

萧岭反问:“你是旁人吗?”

他绝无任何挑衅之一,只是真正的疑惑。

原来谢之容如此排斥他开玩笑的原因是,觉得他会待旁人也这样,有损帝王威严?

萧岭了然,觉得这个思维方式真的好男主。

因为过于合情合理符合人设,以至于根本没看出来谢之容是在给自己的失态找最合理的理由。

对上皇帝坦荡的眼睛,谢之容只觉呼吸微滞。

不是旁人。

萧岭放慢了速度和谢之容并行,同谢之容道:“我以为,我与之容已经足够亲近。”

亲近到,谢之容不是旁人、

沉默的反而是谢之容。

足够亲近吗?

谢之容垂首,轻声回答萧岭,“我非君子,阿岭若待我太近,我难免得意忘形,失之恭敬,若近后再疏远,亦免不得生怨。”

近,则易生妄想。

况且,还是萧岭亲口说出的亲近。

萧岭怔然须臾,片刻后才笑道:“君子坦荡荡,之容能够明言,如何不算君子?”

谢之容笑了笑。

这个笑容和方才那个一样好看,只是意味不同。

随着一声惊呼,两人同时看过去。

曲池边上的揽星楼上已同时放出数百明灯。

明灯如星,在夜空中愈飘愈远。

萧岭眼中似有灯火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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