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第163章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神情,几乎叫人怜爱。

萧岭此人,实在非常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他开口,“不行。”顾廷和眼中动人的光泽似乎闪烁了下,萧岭就道:“顾卿在黎江,宵衣旰食,利国利民,何罪之有,又谈何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他顺手扶起又要俯身下拜的顾廷和。

两人坐的不远不近,但是萧岭总觉得这个距离,顾廷和很有可能把额头贴在他膝上。

不必,真的不必。

那太给了,他是个直……萧岭猛地反映过来,他不是。

顾廷和坐直。

萧岭松开手。

萧岭和顾廷和都保持着那种虚情假意的君臣情意。

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实在无法真情实感。

若是接受能力稍微弱些,此刻恐怕会非常尴尬。

萧岭道:“顾卿可是初次来京,可有安排府邸?”

顾廷和摇头,道:“臣谢陛下关怀,只是臣本是黎江人,只来过京城两次,故而未曾准备。”

“既如此,便令工部则为顾卿择好了住处,”萧岭露出一个笑来,“亦便于日后往日述职。”

皇帝一句话,便将日后他来京都安排好了。

顾廷和谢恩道:“陛下如天之恩,臣百死难报之万一。”

清风徐来,吹在人面上分外舒适。

顾廷和眼中的情绪一闪而逝,不过一息之间,又转变了成方才的感激恭顺。

心思莫名。

顾廷和入京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朝廷。

与顾廷和入京的事情一起传遍朝廷的,还有萧岭对顾廷和的恩赏。

翌日上朝时,顾廷和的容貌自然引起了一干未曾见过他的臣下的震惊,于是有些人莫名地觉得,他们好似知道,为何皇帝对于顾廷和非但不训斥,还恩赏有加的原因了,除却稳定黎江局势有百利而无一害外,还有一个肉眼可见的原因:顾廷和生得的确好看。

之后顾廷和亦时常上书请见皇帝,皇帝亦次次应允€€€€顾廷和说起国事来言之有物,言词犀利,直指要害,有些事,让他同其他官员一起在书房听来,多有裨益,很有几分可取之处,且顾廷和上折子言黎江事务,复杂难明的,面谈更好说清。

萧岭是喜欢用聪明人的。

若非顾廷和留在黎江会对朝廷更有用,萧岭其实很愿意让顾廷和在中央为官。

萧岭居心磊落,至于旁人,则不好说。

有多思多心的官员觉得,萧岭让顾廷和回京且加以宠信,是为了制衡刚立了大功的谢之容,这是正经的,不正经的有关风月的猜想。

顾廷和本人则更不介意旁人认为他与皇帝有私,其心中所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廷和入京这件事不是秘密,所以,不论是谢之容,还是张景芝都收到了消息。

张景芝给谢之容去的信中还没怀什么好意地说了这件事,特意告诉谢之容:今上待顾廷和宠爱有加。

用的居然还是宠爱。

这封信谢之容回了,因为信上有正经事。

谢之容回了关于国事的那一部分,至于张景芝对顾廷和同萧岭关系绘声绘色的描述,谢之容似乎全然不在意。

只是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张景芝见谢之容写着:顾廷和此人心思莫测,巧言令色,越矩在先。

张景芝:“……”

他学生还清醒吗?

谢之容不仅是不清醒,而且疯了!这是兆安官员的想法。

谢之容处事能力之强,办事速度之快,对于各项事务标准之严苛,简直要逼疯了朝廷千挑万选的这些派往黎江的干吏。

在办事速度提升的情况下,要求质量不变,不得有任何敷衍怠懒蒙混过关,偏偏他们还不能上书叫苦,因为谢之容每日要干的比他们多上不知凡几!

就在这样的高效下,原定于半年才能全部办完的善后事宜,谢之容只用了三个月。

谢之容做好这些事是要走的,被派来的官员们则不用,听到谢之容要回京的消息,众人恨不得热泪盈眶,恨不得抱头痛哭。

终于,把这位上司送走了!

今日,萧岭似乎心情非常好。

书房里被他留了数位亲近官员谈事,几人注意到萧岭在看完信后,唇角似乎一直向上扬,在萧岭注意到后,就被压下去,然后慢慢上扬。

“皇兄,”萧岫笑道:“近来可有什么喜事?”

萧岭偏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答:“有。”

萧岫凑近了些,道:“什么?”

有人心道王爷您何必问,答案显而易见。

果不其然,萧岭下一句是:“谢卿已在返京途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

十几日转瞬即逝。

以萧岭对谢之容当日之约, 谢之容得胜还朝,他必亲自迎接。

帝王迎大军凯旋,此举无可厚非, 朝中自然不会有人上表反对。

天还未亮, 皇帝已睡不着, 与其在床上辗转反侧, 便直接起来梳洗更衣。

不知为何,萧岭从未如此紧张过, 束发时频频深吸了好几口气,看得许玑非常忧心,仿佛在下一刻只要皇帝流露出一丁点不对,就要立刻去宣太医来了。

因今日过于特殊, 便辍朝一日。

但即便没有上朝, 诸位宗亲与大臣也都不曾闲下来。

上午,皇帝祭告天地并列祖列宗, 朝臣宗亲要随其同往。

下午, 又要出城相迎。

以礼部来看, 此礼过重,皇帝若想表示对军队,以及军队最高指挥谢之容的重视, 完全可以出宫相迎,而非出城。

萧岭则以朕与谢卿相约, 君子一诺千金将礼部的奏请驳了回去。

听得众臣表情非常微妙,难得产生了一个共识:陛下, 可还未立后啊。

再仔细想想, 自从谢之容入宫之后, 皇帝再无遴选过一侍君, 莫非……?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便是没有侍君,陛下那些近臣宠臣,又有哪个不是生得容色过人?

而更令礼部没想到的是,皇帝非但要出城迎接,还要出城数里之外迎接。

凤祈年听到这话时只觉得眼前发黑,低声同身边的刑部尚书道:“我只怕恃宠生骄。”

魏嗣只能道:“陛下和谢将军都是有分寸的人。”

看着神采奕奕的皇帝,凤祈年不确定地问了一遍,“有吗?”

魏嗣:“有。”

大约有。

至下午,帝王仪仗出城。

此时正值初春,天色如青似白,媚景秀色,与当日出征时的隆冬之时,万物凋敝肃杀截然不同。

为首十二面龙纹五色大旗由执金吾拖持而出,大旗之后,是名为引驾十二重的骑兵,骑兵持刀负箭,锋刃寒光必现,几与日光争辉,身上却着黑甲,宛如漆黑潮水,可吞噬万物,后有持旗者以千计数,旌旗蔽空,隐天遮日。

随行的大臣与宗亲车驾以官职爵位排列其中,间以禁军与照夜府卫忠的精锐,中间拱卫着的正是帝王玉辂,外又有层层包围,可谓密不通风。

萧岭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素和舍安立刻驱马上前,道:“陛下,可有吩咐?”

萧岭摇头,道:“无事。”

素和舍安颔首,退后半米,给皇帝让出了极佳的视野。

萧岭看了一会,便放下扯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中的紧张非但没有缓解,反而与日俱增。

他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腰间玉佩的络子,垂眼安静地思索着。

原本,若是车上有他人陪侍,大约萧岭不会这般难捱,奈何今日场面特殊,无人可以同乘陪侍。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得车驾停止。

禁军统领危雪在外扬道:“请陛下移驾。”

有人为萧岭打开了车帘。

宫人高声道:“传€€€€”

号令次第而出。

保卫着王驾的护卫自中间而开,让出一道二丈宽的路可供通行。

萧岭下车,行步向前。

凤祈年顿了下。

他是不是之前告诉过陛下,此刻,等着谢之容过来就可以?

四处噤若寒蝉,他自然也不会不开眼地提醒萧岭:陛下,您对谢之容施恩太过。

谢之容步伐极稳,却快。

一如谢之容的呼吸。

心跳愈发急促,竟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情怯的慌张。

待见皇帝身影,谢之容虽着戎装,不以军礼见,却下拜,双手奉兵符送上前,郑重其事道:“陛下,臣幸不辱命。”

就在那一刻,群臣诸兵将皆下拜,口中高呼:“陛下万年€€€€”

其声震四境,如同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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