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了下，顺势低头看去，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缠住了脚裸，毛细血管如同蠕动的虫子往皮肤里钻，像是无数支牙签刺穿了脚趾，疼得让人颤抖。
身后的人皮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绑，脖子像是面条般纤长，漆黑的眼眸暴凸，喉底发出宛如少女的嬉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何屿菩转过头去，反应极快，将许姜安护在怀中，单手抽出对方腰间的黑色抗骨刀，将女鬼的手切断。
女鬼迸溅的血液像是被控制了般，脱离惯性，直径往他眼睛里飞去。
何屿菩的视线顿时陷入奇异的灰暗中，眼前整个世界都在重叠颠倒，视网膜传来撕裂般的痛感，控制不住地流下生理性泪水。
等他再次回神时，女鬼已经被扔出了四五米以外，喉底发出凄厉的痛喊声，扭曲着关节在地上抽搐。
许姜安则是紧张地拽着何屿菩的袖子：“船长…船长大人，您怎么了？”
何屿菩很轻地吸了口气，掀了掀眼皮，视线中出现了悬浮在空中的光点，汇聚成线，指引着他往右侧前行。
他身躯附上黏腻而窒息的窥视感，后背掠过寒意，无形的眼睛似乎存在四周的每一处。
何屿菩看着被不知名力量暂时击退的女鬼，再联合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不适感，轻而易举地推断出那个所谓的“神”再次出手了。
他看着光点汇聚成线所指引的方向，从原主的记忆中推断出那是公用厕所的方向。
这儿的厕所都很简陋，并没有自动冲水的功能，得去厕所公共区域的一个水泥缸中舀水冲厕所。
何屿菩陡然想起“神”在手机上留给他的指引€€€€“水溺身，则汝之执念可成。”
那个水泥缸里面的水总是满到能溢出来，它体型巨大，甚至是能容下八个成年人的尸体。
如果前几个副本“神”的指引是暗中进行的话，现在这个副本则是明目张胆了。
他能感受到神隐约的急迫，同时也能察觉到即使副本通关了，现实中的躯体不但没有半分转好的迹象，反而是在逐渐衰竭。
何屿菩每次回归现实，都像是被拉去鬼门关走了一回，死亡的感觉越发明显，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个游戏开局的“保护时间”会失去效果。
他眸色暗了几分，转头看向正在艰难地往这里爬来，并且速度正在逐渐加快的女鬼，淡声道：“姜安，我手上还有事情要办，你先去你说的地方躲一躲。”
“之前跟你一起来的我办公室翻东西的青年，你可以相信他，以及他身边用枪的男人。”
何屿菩嗓音低哑，认真地交代道：“别怕，这个女鬼只会攻击医生，并不会对病人下手，你记得躲起来的时候，不要让其他患者发现。”
“我办完事就会去找你。”
许姜安抿着唇，显然是不太乐意的模样：“船长大人，这太危险了，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去办……”
何屿菩将他推往左侧的路口：“这医院我很熟悉，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安心等我就行。”
“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去帮我找刚才说的那两个人，他们现在可能遇到了点麻烦。”
“姜安，你会听话的，对吗？”
许姜安从小就在船上长大，已经将听从船长命令当成本能了，耷拉着脑袋道：“我会听话的，船长。”
何屿菩这才往光点指引的路线跑去，但跑没几步，就听见了许姜安在喊他的名字。
他心底猛然一颤，以为那些弯刀联盟玩家死前摸错了规则，许姜安受到了人皮女鬼的袭击。
何屿菩转过头，只见人皮女鬼扭曲着关节，血肉模糊的脸上勾着惊悚的微笑，越过了站在身旁的许姜安，朝他爬了过来。
而许姜安扬着手，扔了个东西过来，紧绷的身躯这才松懈几分，向着左边的路口逃去，没有留下半句话。
何屿菩伸手接住，而后侧身躲过扑过来的人皮女鬼，余光中看见被扔过来的是个精致小巧的怀表，银白色的表身泛着细碎的光，看起来昂贵至极。
他皮肤接触到怀表时，白体黑边的字体在空中浮现，耳边传来系统的机械声：【恭喜玩家获得道具--外婆的怀表（A级）】
【道具介绍：怪物担心你的安危，于是将心爱的怀表当做遗物赠与你。将该怀表打开后，可以让指定玩家/NPC/怪物陷入静止状态，维持时间两分钟，道具无CD，共有3次使用机会。】
头顶的日光灯传来“滋滋”的声响，光线忽明忽暗，而人皮女鬼扑了个空，纯黑的眼珠子像是淬了毒，极淡地啧了声，布满倒刺的舌尖微微探出，直起身子步步逼近面前的白发医生。
何屿菩举起手中的怀表，按了下旁边的纽扣，表壳“咔”地一声被弹出，黑白色的照片朝着女鬼展示出来。
照片上的女人脸上尽是苍老的疲态，分明是九十多岁的年纪，两颊跟唇却涂上了艳丽的红色，在表格打开的瞬间，缓缓地咽了下口水，睁开了浑浊的双目。
与此同时，系统机械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玩家已使用A级道具€€€€（外婆的怀表）】
【玩家选择对象：白桑桑。】
人皮女鬼眼底顿时呆滞，维持着靠近的姿势，整个鬼固定在了原地。
何屿菩他前两个副本达成perfect结局，都没能从系统手中拿到A级道具，可见这资源在游戏中是极为稀缺的存在。
而这种能多次触发且技能是不限目标数量的A级道具，更是稀有中的稀有。
许姜安说到底也不过是只通过一个副本的新人而已，这种道具可以说是底牌般的存在了。
而这底牌，竟被毫不犹豫地送到了他手上，而且没有收半点代价。
何屿菩小心地将怀表收好，，而后朝着光点汇聚的线走去，奇怪的是，路上基本没有遇到过其他的怪物或者病人。
光线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公共厕所，里面的灯基本都坏了，昏暗无比，地上的灰尘攒了厚厚的一层，看上去荒废了很久。
何屿菩走进去，鼻息间顿时掠过厚重的灰尘味、浓烈的消毒水味，以及一种极为刺鼻的味道。
“滴答、滴答。”
厕所很安静，但在最角落的几个厕所中，传来水滴下坠的声音，有些€€人。
何屿菩从白大褂中拿出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几道裂痕，是刚才跟人皮女鬼纠缠时不小心撞碎的，好在不影响使用。
他打开手电筒，戒备地看着周围，好在这次的环境并没有诡异的血迹，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声。
何屿菩余光中见中间卫生间门毫不遮掩地敞开着，有个黑色的影子正坐在马桶上，正对着他的位置。
黏腻而可怖的窥视感随之探来，刺骨的寒意直接从脚裸攀爬而上，整个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他将摄像头对准厕所的位置，只见上面坐着具赤裸的男性尸体，从体型上看分明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但面部却是像皱巴巴的猴子。
公共厕所内没有窗户，却诡异地掠过阴风，那股不知名的刺鼻气体味道更为浓厚，何屿菩下意识回头看去，刚才进来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何屿菩喉结滚动了下，视线移到那具尸体上，眼眸陡然睁大。
他能非常确定，刚才的尸体不是这个这个姿势，对方刚才手搭在膝盖上，是非常标准的坐姿，而现在是双手自然垂下，身躯往前倾，一副即将起身的模样。
何屿菩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拿起，视线仍然看着尸体，但余光却是在观察水泥缸的位置。
这个公共厕所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当下选择听从“神”的指引，跳进水泥缸中任由水浸没全身，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原主记忆中还有水泥缸所在的大概位置，而且它非常明显，他稍微调整下手机屏幕的角度，就找到了。
何屿菩视线一直落在尸体身上，小心地往泥水缸的位置移动，生怕移开视线，对方就站起来杀人了。
水泥缸的位置不远，他很快就摸索到了那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手电筒的灯光依旧亮着，但余光里水泥缸内部却是漆黑得像深渊，没有半点液体存在的迹象。
何屿菩忍不住低头看去，只见水泥缸中确实有液体在涌动，但却是黑色的，甚至泛着点暗绿，像是带有腐蚀性的毒药。
妈的，这“神”在逗他玩吧？？？
来厕所就算了，还要跳进这种一看就不是正常池子的存在。
然而何屿菩犹豫要不要跳进去时，一只沾了水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指甲尖锐修长，皮肤上泛着尸斑，腐烂的血肉甚至能看见蛆虫蠕动的身影。
何屿菩：“……”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入去了，等再次睁眼，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荒凉原野，地上连抹绿色都没有，空荡荡一片，没有丝毫人烟气息。
何屿菩视线中的光点也随之消失，而后直播被毫无征兆地掐断了，整个悬浮页面都闪烁着危险的红色。
【警告】
【警告】
【系统出行运行错误，硬件将无法维持正常副本地点状态，正在重新加载中……】
【加载失败！】
何屿菩眼中掠过疑惑的神色，直接问系统：“我现在是在哪？”
系统卡壳了下，而后用冰冷的机械声回答：【两年前。】
何屿菩：“……你们两年前的地图长这样？”
系统：【这是两年前的囚地，也就是万丈深渊跟荒芜之地，是专门用来给玩家关禁闭的地方。】
何屿菩微微蹙眉，他陡然想起沈巍然曾经说过，谢€€言是从两年前莫名其妙从万丈深渊出来后，系统跟副本就多了很多bug。
他大概明白，神就是在引导他去见两年前困在万丈深渊的谢€€言了，但是，为什么呢？
而且谢€€言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何屿菩掀了掀眼皮，知道一切只有见了对方才会有答案，于是朝着系统道：“万丈深渊怎么走，带路。”
第85章 惊悚精神病院
◎成为谢€€言的信徒◎
何屿菩在荒原之地走了足足有三个半小时，过渡的体力消耗让他瑰丽的面容泛着点红，长睫如羽轻颤。
白大褂被强大的逆风卷起摆动，薄白的衬衫透着隐隐的腰线，带着独有的禁欲感，像是误入人间荒地的仙君。
这篇荒原寸草不生，无雨无阳，像是被系统遗忘的地图，细小的沙子在脚下流淌，轻轻一踩就陷进去了半只鞋，恍如在缓慢的水流中行走。
何屿菩抬眸看了眼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系统，它进入了这个地方之后，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宿主，您再坚持会，马上就到万丈深渊了。】
何屿菩喘了口气，眼眸被风吹得有点疼，忍不住用手挡了下：“你说的地方不会是那片湖吧？”
其实它根本算不上湖，既看不见边缘，也看不见底，水面泛着细碎的光，底下却是深不可测，从远处看去像是可怖的黑洞。
它更像是海，但水的颜色却又没有海那么蓝，而且地形又与荒原接连在一起，更加不可能了。
系统尽职尽责地回答着，机械声比以往多了音节的起伏，但却非常诡谲可怖，像有自我意识的智能在模仿人类。
【它不是湖，也不是海，而是一个囚笼。】
【宿主，您最好在十分钟内离开，这里是荒漠之地跟万丈深渊的交接地带，沙子的稳定性不高，很容易形成流沙，会被吞噬下去。】
何屿菩难得瞥了眼漂在空中的白色字体，伸手在上面巴拉了几下，熟练地调出悬浮页面。
在确认完这的确是来自系统的警示，而不是什么奇怪的幻觉后，他蹙了下眉。
何屿菩不动神色地看着逐渐消失的白色字体，想起在以前的副本中，系统完全是公事公办，不带半点情感地进行着副本流程。
但自从那个“神”主动来见何屿菩之后，系统的话就开始变多了，并且总对他有着若有若无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