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系统,未免也太过好心了,与其说是在给他指路,不如说是在暗中试探。
只是在试探什么呢?
何屿菩想不明白,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病危心脏病患者而已,身上有什么能让系统跟神惦记的价值。
他加快了步伐,在大抵五分钟之后来到了“万丈深渊”,它跟荒原之地的分界线极为明显。
前边是深不见底的水,后边是细小流动的沙子,以一条细到肉眼无法察觉的线条划分,各自运作。
何屿菩沙子上,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往下沉,已经有一半的鞋陷在了里面,但他没有理会,而是低头看向水底。
这儿的表层的水几乎是白透的,没有扑腾的浪花,偶尔起几圈涟漪,像是滩死水。
中层的水在散射光中,则是加深了点蓝,但依旧清晰可见,而最底下的水却是漆黑,如同吞噬万物的深渊,随时游出可怖的深海巨怪。
从最底下伸出两条庞大如龙的锁链,表层有着斑驳的锈迹,又掠着淡青色的苔藓,从底下往上变细,往中央的水面蔓延。
何屿菩掀了掀眼皮,有些犹豫地问道:“感觉我现在像是站在断崖上,水太深了,一定得下去吗?”
系统回答道:【不用,它只会淹没到大腿处,宿主可以在水中行走。】
何屿菩听了系统的回答,这才谨慎地下了水,冰凉的液体夺走了大腿以及以下部分的体温,让他克制不住地倒吸了口冷气。
他努力地适应着冰块般的水温:“谢€€言被关在哪了?”
系统:【想找谢€€言的话,宿主可以跟着锁链走,但我身为您的系统,有义务提醒您,对方是个□□,而且是整个游戏的禁忌的存在。】
【很显然,靠近他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何屿菩不听系统的劝告,尝试着在水中行走,在阻力的拦截下,走得并不快:“没事,我就喜欢挑衅禁忌。”
这锁链在视线中透着邪气,从底下向斜上方蔓延而来的,底下细,尾端粗。
他跟着锁链往前走,每走几步,锁链身就跟着细了几分,也证明他离谢€€言所在的地方更近一步。
等到走到锁链的尽头时,他才陡然发现与自己站立的地面呈水平面的位置,平躺着个人。
俊美的男子悬在水中,乌黑的长发像海藻般漂浮,脸色极为苍白,睫毛纤长浓密,长相如同建模般高雅,甚至带了些侵略感。
他的手跟脚都被束缚住了,用的并不是枷锁,而是无尽的铁链直接贯穿骨骸,将其死死地钉在了万丈深渊。
谢€€言如今的长相,比他记忆中的模样要青涩几分,身上落着无数到伤痕,胳膊的伤口几乎见骨,裸露着劲瘦的上半身,全是鞭子挥打后的痕迹,紫青色的淤血混杂着点点猩红。
何屿菩在维斯亚纳捡到谢€€言时,对方刚跟阿里斯蒂德生死搏斗完,最后拖着一口气,偏僻的小阁楼休息。
即使那样落魄的时候,也没有绝对没有现在被囚禁的谢€€言半分狼狈。
谢€€言闭着眼睛被锁链囚在这里,没有清醒时那样故意敛起身上的危险气息,像是被所有人忌惮的沉睡野兽,带着些荷尔蒙的性感。
何屿菩不动神色地把视线移开:“系统,现在能看见副本之外的情况吗?”
他没有给系统拒绝的机会:“我来这里是因为程序出现差错,作为补偿,这点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系统沉默了会,并没有作答,半晌后调出悬浮页面,上边的画面正是副本的实况。
三大公会的玩家追踪他的行径,已经摸索到了公共厕所的附近。
而在公共厕所中,那具诡异可怖的男尸,正站在水泥缸外,低头看着里面的情形,脸上掠着惊悚的微笑,画面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何屿菩蹙了下眉,这种局势他已经基本没有存活的可能性,刚回到副本就得被杀死。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收回眼神,将视线落在被囚在水中的俊美男人身上,伸手触摸穿透对方骸骨的锁链上。
何屿菩的手刚碰上去,悬浮页面立即熟悉的机械声,而后随之出现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字体。
【玩家已获得道具€€€€无尽锁链(A级)】
【警告!】
【警告!】
【系统出现硬件错误,部分代码无法运行,获取失败。】
他重复试了几次,最后都是同样的结果,这个道具并无法获取,是系统用来囚禁谢€€言的道具,故意关掉了道具被玩家获得的权限。
何屿菩抬眸细数了下,发现用来锁住谢€€言的锁链就有十二道,而对方四肢末端的银色锁铐,更是难得的S级道具。
系统为了囚禁住谢€€言,真的是下了血本,废了很大的劲。
系统似乎察觉他想做什么,出声提醒道:【这个人是顶级的危险份子,宿主最好离他远一些。】
何屿菩听见危险两个字,长睫颤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紧闭的眼睛,想起对方说自己是他的信徒,对方就不能杀掉自己的规则,忽然有了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如果借用谢€€言力量的话,他能在这危险的局势中存活下来,甚至是利用对方的能力反转以后的局势。
他将一只腿跨过谢€€言的躯体,而后整个人虚坐在对方腹肌上,尽量不压到伤口,深吸了口气,整个人没入水中。
这里的水格外清澈,何屿菩掀开眼皮,眼眸也没感受痛感跟不适,于是抬手掰起谢€€言的脸,仔细地检查着。
何屿菩视线落在谢€€言的伤口上,莫名其妙有些不爽,好在这张俊美的脸没有半点损伤,让他能勉强压制住情绪。
他点开系统商城,准备买点治疗伤口的道具,视线在上面的价格栏掠过,鬼使神差地将最贵的那几个买了下来。
何屿菩道具栏中有不少基础款的便宜治疗道具,感觉自己疯了,买就算了,还买了最贵的,看着仅剩三位数的积分余额,竟没有半点心疼的感觉。
他将道具的使用对象指定谢€€言,但却没有半点反应,半晌之后才从悬浮页面弹出个【警告!】
伴随着警报声的出现,空中缓缓浮现黑边白体的字体:
【警告!】
【系统出现硬件错误,部分代码无法运行,道具使用失败!】
何屿菩抿着唇,漂亮的眼眸掠过苦恼的神色,正想着怎么办时,余光中看见突出的喉结在脖颈中滚动,模样有些性感。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去,只见谢€€言毫无征兆地掀开了眼皮,漆黑的眼眸阴鸷,视线没有半点情绪。
何屿菩错不及防跟对方对视上,心底颤了下,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稳住声线解释道:“你受伤了,我在系统商城买了点道具,但对你并没有用。”
谢€€言不走心地扫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态度甚至说得上是无视,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何屿菩自然没有指望过对方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但这种漠然的态度还是让他有点不悦。
不过看在对方伤得随时会死的模样,他勉为其难地从背包栏中拿出点黏稠的药膏,跟几卷绷带。
虽然不知道在水中能不能发挥出作用,但总比现在这样放任不管好,毕竟这是他未来的冤大头,死了损失可就大了。
何屿菩小心地替他在伤口上抹药,而后拿起绷带试着替他缠上,心底盘算着怎么忽悠对方。
他氧气耗得差不多了,于是直起身子探出水面,小幅度地呼吸着氧气,水位在的肩膀处,没过了心脏,压迫得有点不舒服。
何屿菩有点走神,水珠从轮廓往下滴落,柔顺的白发有点凌乱,竟意外地有些漂亮。
他有点走神,见水中的谢€€言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带入身份卡的角色:“伤口待会包扎好后,三天不能沾水……”
谢€€言:“?”
他难得发出一点声音,落下沉沉的冷笑。
何屿菩顿了下,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离谱的话,沉默地看着困在水中的谢€€言,半晌才道;“很显然,你做不到,还是等死吧。”
谢€€言抬眸看他,语气带着点倦懒,嗓音越过波动的水面,但依旧低沉:“你不知道我是谁?”
何屿菩见他被无尽锁链穿透骸骨,死死地囚在水面下的半米多深,自然没有半分忌惮。
他唇角勾起温和的笑意,漂亮的眼眸弯起:“当然知道。”
“一只愚蠢的狗。”
谢€€言掀了掀眼皮,打量着跨坐在他腹上的白发美人,像是在衡量对方能给他带来什么价值。
何屿菩在水面上获得了足够多的氧气,又潜下水,继续替对方缠绷带。
他撩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在水中的缘故,他无法出声。
谢€€言看着他,眸色暗了几分,许久没活动过的手指忽而动了下,而后肆无忌惮地审视着对方。
何屿菩忽然惊觉自己能在水中呼吸了,他知道是谢€€言动的手,低声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出来:“待会有点疼,可能得你忍一下。”
然而谢€€言全程没有吭过声,只是微微蹙眉,视线落在对方瑰丽的脸上,才幽幽道:“你是个很特殊的玩家,系统其实并没有察觉你的存在,只是把你当成了个病毒。”
何屿菩挑眉:“展开说说?”
他有点意外,毕竟在现实中谢€€言那厮防他防得紧,基本不会跟他透露太多的信息。
这样对比起来,两年前的小谢显得可爱多了。
谢€€言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他:“这么特殊的存在,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你。”
何屿菩手上的动作一顿,选择跳开这个话题,装聋。
他一点也不想透露自己是从两年后穿越过来的,这家伙太聪明了,若是让他猜到自己跟他的关系,别说忽悠了,想在对方手上活下来都难。
谢€€言:“别费劲了,我是神,这点伤还夺不走我的命。”
何屿菩依旧认真地绑着绷带:“但是会疼。”
“冷水是低渗透压,如果伤口长期接触冷水的话,不仅会发炎感染,甚至会让伤口恶化。”
谢€€言掀了掀眼皮,极淡地应了声,垂下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何屿菩给绷带打上了个蝴蝶结:“别想着怎么骗我,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谢€€言“你看起来很无聊。”
他腹部往上顶,直接让对方毫无防备地倒了下来,嗓音低缓,带着点危险的气息:“我已经很久没杀过人了,很想念那个手感。”
谢€€言偏过头,鼻尖几乎是触到了何屿菩的白皙脸庞,压着声音说道:“你猜我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你?”
然而白发美人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趣,会在原地颤抖尖叫,而是怔了下,更为凑近,唇角勾着温和的微笑:“我当然相信。”
谢€€言眼神薄凉,带着少许杀意:“那你还敢靠近我?”
“因为我有求于你。”
何屿菩对上阴沉的眼神,忽然眨了下眼,白色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扫过对方的皮肤,带着若有若无的勾引。
他们在水中气息交融,无数极小的气泡模糊了两人的视线,柔顺的头发也交缠在了一起,有些暧昧,一黑一白,直接将反差拉满。
谢€€言斯条慢理地勾起唇角,眼神掠着少许嗜血的光,迫得人心惊胆战:“那是有代价的。”
何屿菩唇角勾起弧度,扬起修长脆弱的脖颈,散射光透过清澈的水落在他的皮肤上,白得几乎反光,像是悬在天上的月亮。
他衣物在水中浮动,恰好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以及纤细优越的腰线,白皙的皮肤细腻,有些蛊人的撩意。
“代价?谁会在乎这种东西。”
他眨了下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小算计:“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