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汀……”云屹满心愧疚和疼惜,只能按捺着强烈思念守在门外,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叫,就像一只只利剑不断刺到他心上。他崩溃的抓乱头发,想着自己之前的种种禽兽行径,更是懊悔不已。
“呜呜呜我生不出来……生不出来啊!求求你帮我剖出来!”
景洵在床上苦苦挣扎,长发汗湿贴在脸颊上,被褥上沾满汗迹和血迹。他沙哑哀求着,求宋知微给自己剖出孩子,嗓音破碎绝望。
他这十六七岁的身体尚未成熟,却过早的怀上了身孕,宫.缩感越来越强烈,全身痛到抽搐,眼前一片恍惚。煎熬了快两个时辰,下面最多开到四五指,孩子隐隐露出半边脑袋,根本就生不出来,还在他肚子里狂踢,他死死咬着毛巾,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踢碎了。
“好痛……痛死了!呜呜呜……我不想活了!我真的生不出来,求你给我剖出来!”景洵近乎失控,扭头就要往旁边墙上猛撞。
“别!别这样……我给你剖,这就给你剖,乖,再忍耐一会儿。”宋知微实在没办法,担心再这样下去,大的和小的都活不成。
宋知微将刀具拿了过来,往景洵肚子上敷了点草药镇痛,他不再挣扎,躺在那里大口喘息着,目光涣散,仿佛在等待着死神来临。
屋内的动静忽然消失了,屋外众人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云屹倍感煎熬,迫不及待要推门进去,而这时里面又传来了微弱的啼哭声。
“生了!孩子生出来了!我当爹了!”云屹欣喜若狂地冲了进去,与他一同进门的还有阿棠,秦赫川等人则继续守在门外待命。
宋知微剪掉脐带,把沾满秽血的孩子放进热水盆里,随即就忙着给景洵缝合伤口,也顾不得理会突然闯进的人。云屹惊喜地看了孩子一眼,让阿棠赶紧去抱抱孩子,自己则忧心如焚地守在景洵身旁。
鲜血几乎将卧被全部染红,景洵脸色苍白,满脸泪痕,已经不省人事。宋知微利落地缝合伤口,给他敷药包扎,再给他盖上一层衣物,遮住春光外泄的身体,紧接着又扣住他的手腕,检查他的心脉。
“他怎么样了?”云屹握住景洵的手,满眼关切。
宋知微摇了摇头,“心脉趋弱,怕是不行了……”
云屹心里霎时兵荒马乱,把景洵抱到怀中喊他。千呼万唤之下,景洵勉强扯开了眼角,怨恨地瞥了云屹一眼,“来跟我抢孩子了?”
“不是为了孩子,我是来找你的,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四处寻你,终于找到你了!当初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我真的担心死了……”
“呵呵……别装了,不过是个玩物……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玩物?”云屹会过意来,“当初你果然是听到了什么话,才突然不告而别的吗?我当年做的那些事……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只想玩玩而已,玩腻了就丢弃。但对方离开后,他发现自己丢了魂、失了心,彻底魔怔了。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魂牵梦萦地想着那一人。他也试图用新欢代替旧爱,却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别人,他只眷恋那一个人,只想与那一人床笫缠绵……
但他固执地认为,这只是上.瘾后的戒断症状,自己绝不会动真情。
“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绝不会再骗你了,曾经允诺你的我也一定会做到,等回去了我们就拜堂成亲,我只娶你一个,只要你一个,我会一直待你好。”他习惯说甜蜜的谎言,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自己也不清楚。
“呵呵……谁要跟你重新来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不会了,真的不会再骗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求你!”
“太迟了!你毁了我一生,我死也不会原谅你!”景洵睚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在云屹手腕上咬了一口,咬出一股股殷红的血迹。
云屹痛得拧紧眉峰,强忍着没有收手,他只是咬了自己一口,而自己却戕害了他全族,害得他三年来颠沛流离,受尽屈辱和折磨。
“不要忘记我……”一行清泪滑过脸庞,景洵无力地松开了嘴,留下血肉模糊的齿痕,但愿这伤口年年溃烂,疼得锥心刺骨,永不愈合。
此刻,孩子正在嘤嘤啼哭着,他全身皮肤通红,小脸皱巴巴的,声音越来越大。阿棠抱着孩子,就像抱着烫手山芋似的,想扔又不敢扔。
“给我……”景洵颤颤抬起手指,阿棠立即把孩子送了上来。
“替我,照顾好孩子……”触摸到孩子柔软温润的皮肤,景洵颤抖的内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沉重地阖上眼皮,再度失去了意识。
“鹤汀,鹤汀!”云屹焦急地转向宋知微,“你快救救他啊!”
宋知微眼神闪烁,偷偷扫了眼暗阁处的门,心底浮出了一丝邪念。以他的医术确实可以救回景洵,但他却不想救了。因为暗阁里的李暮舟同样濒死,只要他趁机偷走景洵的心脏,换到李暮舟身上,李暮舟就能活命了,他甚至可以长久地活下去,和自己相伴终老!
“我只能尽力而为……请你们先出去,不要在这打搅我。”
“我不能守在这里吗?我是鹤汀的夫君,我必须陪着他。”
宋知微白了云屹一眼,只觉得“夫君”二字极为讽刺,但还是压制着怨气道:“没有时间了,我要用秘术给他引血入体,不能有任何差池,你在这里会影响到我的思绪和动作,稍有不慎人就没了……”
云屹满眼不舍,抱着嗷嗷哭泣的孩子,和阿棠退了出去。宋知微把门关上,还叫他们都离远点,云屹只好让属下们都退到院子外。
“鹤汀,我对不起你……”宋知微拿着短刀,鬼使神差地向景洵靠近,正准备朝景洵胸口刺下去,但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截住了刀柄。他颤颤回脸一看,李暮舟不知何时从暗阁内出来了,正惊恐地打量着自己。
“阿爹,这是在做什么啊……要杀了哥哥?”
“只要把鹤汀的心脏换给你,你就能活命!”
“我不要!我活不了的……求阿爹救哥哥。”
“能活的!我的换心术成功过,我有把握!”
宋知微着魔似的,满脑子都想着挖出景洵的心。李暮舟拼命阻拦,由于用力过猛,他好不容易平息的心疾又发作了,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我一定要取出他这颗心,有了心你就能活命……”宋知微想趁李暮舟没力气赶紧剖膛取心,不料对方竟赫然用身体堵住了刀口,那一刀贯穿他的小腹,霎时血流如注。鲜艳的红色灼痛了宋知微的眼睛,让他从魔怔中清醒了过来,心疼地将李暮舟抱在了怀中。
“阿爹,恕孩儿不孝,不能再陪伴您了……”他本就有心疾,全身血脉不畅,挨了这一刀铁定活不了。但他从来就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知道自己注定活不到成年,能多活一日就是赚了一日。
“若有来世,我再做您亲儿子……好好报答您……”
“孩子……孩子!为父马上救你,会没事的!”宋知微泪如雨下,颤颤扯过布带给对方包扎伤口,虽然明知道这是徒劳的。
李暮舟很快就断了气,但床上的景洵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宋知微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只能将李暮舟身上的残血引渡给景洵。景洵还有一丝意识,隐约看到李暮舟躺在身旁,想喊他,却虚弱得发不出声音……
门外,云屹等人守了一个多时辰,房内只有一些€€€€€€€€的动静。
云屹实在是心急如焚,才去门口询问宋知微情况,但无论他怎么问,宋知微都不应声。情急之下,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却见宋知微呆滞地跪坐在床前,无声泪下,而床上那人脸上竟已盖了一层白布。那一瞬,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痛得不知道要如何呼吸了。
“鹤汀!!”云屹彻底疯了,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摇晃着床上的人,想将对方唤醒,然而对方的身体早就泛凉了。
如果说,他此前一直在撒谎伪装,只想花言巧语地骗回对方,那么,直到李鹤汀死去的这一刻,他的爱意才算真正开始。
李鹤汀和李暮舟容貌相似,又是同样的穿着打扮,同样的腹部大出血、脸色苍白、长发凌乱。只要不褪下衣物细看性别,基本看不出来区别。宋知微这一招偷梁换柱,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黄昏的天空潋滟如血,满山的树叶飒飒作响,林间一处火光冲天而起。云屹等人将尸身火化,准备带走骨灰和孩子。宋知微跪下来苦苦哀求,求云屹留下一€€骨灰,就葬在这深山内。云屹无动于衷,他的心仿佛也随着这把火,和他的心上人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数日后景洵从昏迷中醒来,得知了两件令他崩溃的事。一是李暮舟不在了,那个乐观明朗的少年,再也不会陪在他左右了……二是云屹带走了孩子,他此生唯一的牵挂,被那个负心人带走了!
景洵成日郁郁寡欢,动不动就大吵大闹,想去找云屹把孩子要回来。宋知微却死活不同意,还把他绑起来,反锁在房间内。
“你就留在这里,从此你就是李暮舟,你替他活下去。”
“可我只想要我的孩子……云政南凭什么抢我的孩子?”
“放弃罢,那个人不会把孩子还给你,你死了这条心!”
为了断绝景洵的念想,宋知微每天都往他的食物里掺药。渐渐的,景洵的记忆开始衰退,忘记了许多事情。他每日神情恍惚,有时不记得自己是谁,有时连宋知微都不认识,但好在还能自己穿衣吃饭,偶尔帮忙干干活。宋知微只想他活下去,其他的也不在乎。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五年。直到有一天,景洵无意发现了宋知微下药的事。他惶恐极了,以为宋知微想害自己,吓得偷跑了出去。宋知微发现后立即追了过去,匆忙得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
景洵神志不清,没有生存的能力,他只能沿街流浪,有时候碰到好心人会给他点馒头吃,遇不到就一直饿着肚子。由于没再服用药物,他的记忆渐渐恢复了一些,但只能隐约记得前些年的事。
这天,景洵狼狈地蜷缩在街角。一群摩勒人打马而过,领头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狐裘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下马走过来,给了他一张馕饼。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对方又撕了些风干牛肉喂给他。
“吃了我的东西,你可就是我的人了。”花砾捧住景洵的脸颊,耐心地擦去他脸上的污迹,越看他的五官越是觉得惊喜。
景洵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撒腿就跑,却被花砾的部下们逮了回去。
至此,故事轮回到起点,与他最初的记忆串成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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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是十六岁的时空,看不懂就往回翻两章~
宫缩开四五指,其实就是4-5厘米,不是说的手指头,我是最近才知道的_(:з」∠)_
老攻当年就是贱,受会狠狠地虐攻报复回来,当然各种羞-耻play少不了啦~
第26章 欺凌冲撞
景洵幽然醒转,过去几年的记忆不断汇入脑海中,从穿越来这个世界开始,到后来所经历的种种,渐渐串成一条明朗的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抗拒剧情的发展,早已沦为悲惨的李鹤汀了。
“你醒了,额上还疼吗?”云屹关切的坐在床边,之前景洵毫无征兆的猛撞石柱,在额角撞出了一块血淤,好在没有大碍。
景洵愣了一愣,自己应该从过去的时空穿回来了,面前这个是二十六岁的云屹。不过他看到云屹就来气,自己不回去一趟,还真不知道当初生孩子疼得死去活来!他气得狠狠甩了云屹一耳光,这个臭男人强占自己、欺骗自己,害得自己年少怀孕,差点难产而死。
云屹被打得有点懵,半边脸颊浮肿起来,但并没有恼火。
“怎么了,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之前为何要寻短见?”
“我看到你就不开心!”真会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此刻宋知微就站在一旁,他猜景洵可能是记起了什么,毕竟当年给对方下的药是暂时性的,一旦停药时间过长,记忆就会渐渐恢复。于是他故意打岔道:“暮舟,我听说你体内有毒针,痛不痛?”
“不痛,没有感觉,阿爹不要担心。”景洵特意用李暮舟的口吻喊爹,告诉对方自己明白他的用意,不会在云屹面前暴露身份。
宋知微也心领神会,“我琢磨了许久,在不割开血肉的前提下,我恐怕无法取出毒针……是谁这么歹毒,要这样残忍对你?”
景洵瞟了云屹一眼,“还不是他那些死对头干的!我只是无辜被卷进来的,取不出来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没盼头。”
“又在胡说什么?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哪里做得不好你直说,但你别总是寻死觅活的,还怀着身孕,一天到晚尽折腾!”
“身孕?哈哈哈……”景洵捧腹笑了起来,“你还有脸跟我提孩子?孩子几天前就被我打掉了!怎么,你还没发现吗?”
“怎么回事?”云屹疑惑地转向宋知微,由于宋知微在这里,就没有喊别的御医过来,先前让宋知微诊断过,他只说孩子有点虚。所以云屹觉得景洵在瞎说,毕竟自己派了那么多人盯着。
“哈哈哈……你不信啊?”景洵跳下床,从床底扒出一个小坛子,还有一枚沾着血迹的玉杵,一股脑扔到了云屹怀中。
“你的儿子早就被我打掉了!我才不会像我那蠢哥哥一样被你玩弄,还要给你这个负心汉生孩子,为你疼得死去活来!”
“你……”云屹打量着玉杵,顶部是尖的,沾着血,他皱眉打开小坛,里面塞着一块沾满血迹的棉布,血迹早已经干涸。
景洵又大喊了羽决一声,羽决应声出现在了门外。他大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那晚我在浴池内流了很多血?”
“记,记得……”
“听到了没,云政南,你的儿子早没了!多可怜啊,还没满三个月,就这样化作了一滩血水,怪谁呢?要怪就怪你当年作孽!”
云屹扣紧拳头,脸色极其阴沉,手臂微微颤抖着,终究是忍无可忍,一把扼住景洵的咽喉,将他扣在了墙壁上,抵着他的脸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次从屋顶摔下来你就是故意的,这次也是存心的,你就这么不想要孩子吗!就这么讨厌生下我的孩子吗?!”
“被强迫生下来的孩子,有什么好要的?我又不是李鹤汀,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当年李鹤汀就是为你生子才死的,可你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只想玩弄他而已!”
“你住口!你什么都不懂……不准你再提鹤汀!”云屹厉斥一声,掌间倏然用力,景洵被掐得满脸通红,胡乱地挣扎起来。
宋知微急忙阻拦,试图掰开云屹的手,“别吵了别吵了,孩子还在,孩子没有掉!但你再这样欺凌他,孩子真的随时会掉!”
“滚开!”云屹一脚踹开了宋知微,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只听一声闷响,宋知微的肋骨似乎被踢折了,疼得四肢蜷缩在一起。
“你!”景洵气得疯狂捶打云屹,“我就是要打掉你的孩子!有你这么个禽兽一样的爹,那孩子就不该出生!我打得一点都没错!”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云屹脸色阴鸷,手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断景洵的喉骨。
“你有种杀啊!咳咳……赶紧掐死我!咳咳……我死了你别哭就是!哈哈哈……”景洵眼底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意。
云屹当真就要动手,不料一道银光划过,冰冷的枪刃赫然抵在了胸前。羽决竟将银枪对准了云屹,急切地支吾道:“别伤他!那孩子……”
“怎么,你也活腻了?”云屹目光刺向羽决,像要把他削成无数片。
“不是……别伤他!孩子还在,真的!王爷信我……收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