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色男友 第62章

“我上去,你给我递吧。”蒋颂眠说完,踩着梯子爬上展架,往玫瑰花根茎上斜剪一刀,缓缓插进花泥中,动作熟练,像做过千百次一般。

下头的工友啧啧称奇,“小蒋,你还会这个呢?跟谁学的啊?”

蒋颂眠面不改色,“看别人做过。”

这时美术馆大门突然大开,门轴摩擦发出“吱吱”声响,在空旷的美术馆中回荡。

听见声音,蒋颂眠朝门口望去,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小跑进来,正低着头扑头顶的雪,他简单拨弄了几下黑色短发,然后抬起头朝高处的蒋颂眠看去。

就这一眼,像是朝蒋颂眠的心脏上开了一枪,子弹就是那带刺的红玫瑰。

来人笑得露出小虎牙,脸上的表情生动明艳,他解开脖子上的白色羊绒围巾,提起手里的东西。

“辛苦了!我买了奶茶,喝完再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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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蒋颂眠:嗤,才二十亿

现在的蒋颂眠:很需要这二百块钱

第68章 自闭症?

栎栎……

蒋颂眠看着那个熟悉的人,怔愣了很久。

“李老师,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怎么还给我们带了奶茶啊,这多不好意思!”工友挠挠头,接过男人手里的奶茶,连声道谢,然后关心道:

“李老师,您这眼睛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啊?”

男人低头摸了摸眼皮,“哦,第一次在北京办画展,紧张得一晚没睡,所以干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已经呆愣许久一言不发的蒋颂眠,“师傅,先下来喝杯奶茶暖和一下吧。”

裴轻栎依然不记得他……

蒋颂眠缓缓松手,拇指不知什么时候深深扎入一根刺,他动了动手,“啪嗒”一声,血珠从三米多高的展架上滴落在地上。

这时工友也催促道:“小蒋,先下来吧,愣着干嘛呢!”

“好。”蒋颂眠把拇指藏在手心,踩着梯子下来,接过裴轻栎的奶茶。

“有点烫,我放在保温箱带过来的,小心。”

工友笑笑:“李老师,您可太贴心了,我们才刚开始干呢。”

听着工友一直在喊李老师,蒋颂眠恍惚间想起这次来办画展的绘画天才,好像就叫李雷。

裴轻栎把羊绒围巾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脱去厚重的外套,露出里面得体的白衬衣和西装裤子。

蒋颂眠看着,但觉得如此陌生。

裴轻栎从来只穿卫衣T恤这些让人舒服的衣服,还要颜色鲜艳,越花哨越好,甚至嫌弃过他总穿黑白两色的西装。

他的目光在裴轻栎的皮鞋和腕表上巡回。

裴轻栎变了。

他现在27岁,比蒋颂眠记忆中成熟稳重许多,不再是那个咋咋呼呼长不大的孩子,他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泽,身高高了些,身板好似也结实许多……

“我帮你们吧。”裴轻栎慢吞吞挽起袖子,拿过一旁的玫瑰花。

“哎呀李老师您放着吧,这活我们来干就行,是吧小蒋!”

见蒋颂眠一直盯着自己看,裴轻栎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直视蒋颂眠的眼睛,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怎么感觉你很眼熟?”

蒋颂眠眼睛朝右下角转了一下,然后掩饰一般低头喝了口奶茶。

“没有,我……”

这时工友突然帮他接话,“没有吧,李老师应该是没见过他,小蒋昨天下午才来的。”

“哦……看着好眼熟,还以为之前在哪见过。”裴轻栎眼睛里的光淡了许多,转身拿过剪刀,随手修剪了几支玫瑰花放在一旁备用。

蒋颂眠看着那个背影,一口接一口,很快便把奶茶喝了个干净,接着转身爬上架子开始干活。

“师傅,给你这几支剪好的。”

听到声音,蒋颂眠朝下看去,裴轻栎正仰头看他,右手努力举着四五支玫瑰花朝他递来。

“好。”蒋颂眠微微俯身,伸手去接,却不小心碰到了裴轻栎的手指。

“抱歉。”他看了眼自己沾了油污的手,立马朝裴轻栎干净的手指头看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却还是在上头留下了一道黑色印子。

裴轻栎这时已经把手收了回去,随意笑笑,“没关系。”

蒋颂眠坐直身子,把玫瑰一一插进花泥,然后摊开手掌。

一双干惯了粗活的手,掌心的纹路中藏着无法轻易消除的经年脏垢,他看了会儿,余光又瞥向裴轻栎,那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干净到发光。

两个小时后,一幅幅包裹严实的画被运到美术馆,这些画金贵得很,不会让蒋颂眠他们接触,而是找了几个美院的学生来帮忙挂上展架。

蒋颂眠得了空,就站在美术馆外头抽烟,透过一扇落地窗看里面来回忙碌的裴轻栎。

睁眼那一刻,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裴轻栎了,但这次神明似乎心软了一下,又让裴轻栎来到了他面前。

可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一个33岁的男人,一事无成,虽然前三十几年的生活没留下一点记忆,也不知道之前那个蒋颂眠是怎么把自己过成这样的。

但他跟裴轻栎这样的人太不搭了。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裴轻栎从来都是那个耀眼的王子,而他却从王子花房里的玫瑰变成了路边毫不起眼的野花。

野花要走进王子的花房,要耗费的精力太多了。

好在他走过几次这样艰难的路,他可以再走一次。

蒋颂眠把烟头掐了丢进垃圾桶里,正要进去问裴轻栎要个联系方式,却生生钉在当地。

只见美术馆最中央掉下来一个巨大的玫瑰花帷幕,裴轻栎吓了一跳,被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护在身侧。

裴轻栎似是指责那男人几句,但那人丝毫不生气,反倒笑嘻嘻的样子,把藏在身后的玫瑰花递过去。

他们站在红色花海中,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像之前的蒋颂眠。

那一刻蒋颂眠才明白神明将他全部东西都拿走的真正意义。

€€€€它可以让你之前拥有过的所有东西都出现在你面前,但那些东西再也不会属于你。

他的父母是如此,裴轻栎也是如此。

蒋颂眠后退几步,像是绅士一般谦让。

他摸了摸胸口,掏出那块破旧手机,花了十秒钟时间打开相机,朝着美术馆的方向拉近,拉近,直到相机里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才颤抖着拇指悬在拍摄键上方。

正要按下快门时,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手机也跟着猛地一抖,蒋颂眠低头一瞧,画面模糊得只剩一片红色。

“小蒋,走吧?还看啥呢?给!”工友递过来两张红色票子,笑嘻嘻道:“明天那个活儿给的多,一天800呢!你明天去不去?”

“不€€€€”蒋颂眠本想说不去了,可一想到他如今身无分文,顺道改了口,“去吧。”

“成,那我跟工头说一声!走吧!回去吃包子去!”

“嗯。”

两个人转身离开后不久,美术馆里跑出来一个高瘦的人影,在蒋颂眠待过的花坛周围搜寻片刻,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栎栎?”

策划这场浪漫花海的男人也跟出来,右手不经意间往裴轻栎肩头一搭,被裴轻栎迅速甩开。

“陆洋,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我们不合适,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喊得这么亲密。”

叫陆洋的男人笑着耸耸肩膀,没在意裴轻栎的态度。

“栎栎,别这么凶嘛,我妈说了,等你画展结束之后,让我带你去家里玩。”

提到陆洋母亲,裴轻栎的表情果然缓和不少。

“我会给陆阿姨打个电话,去家里就不必了。”说着,他掏出手机,在一堆学校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里翻找着,“我先去忙了,今天的画展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确没时间招待你,你自便。”

第二天干完活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蒋颂眠收拾好工具,弯腰上了面包车。

开车的工头从后视镜瞥他一眼,好奇道:“哎,那个小蒋,你也去?”

蒋颂眠不解地看去。

去哪?不是回住处吗?

看见蒋颂眠挤在他们之间,工友们都“嗤嗤”笑起来。

蒋颂眠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但如果不乘坐这趟车,他靠双脚走到天亮都走不回去。

直到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面包车在灯红酒绿的巷子里停下,蒋颂眠才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小蒋一起去啊!”有工友拿他开玩笑,被另外两个制止。

“行了行了,他哪会那个,让他睡车上吧,给件厚衣服,别冻死了。”

一车人说说笑笑下了车,蒋颂眠也跟着下来,找了个墙角站定,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根烟点起。

透过烟雾盯着闪烁的彩灯看了会儿,蒋颂眠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之前的他三十多年都没存下钱,难道就是把钱花在了这种地方?

巷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风,他又往墙角里面缩了一下,可这阵风把烟的最后一截也给吹尽,蒋颂眠只能遗憾丢掉。

“喂!要烟么?”

蒋颂眠看了眼递到眼前的烟盒,跟他刚刚抽的那根一样的牌子,这样廉价的烟也只有这种地方能买到。

他点点头。

“五百!”

蒋颂眠掏钱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几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书包里塞满了烟,一人提了一根棒球棍。

蒋颂眠一哂,“两包烟,你问我要五百?”

“昂!”黄毛混混们特别硬气,虽然身高还没到蒋颂眠胸口,但气势给的很足。

“怎么了?买不买?赶紧给钱!你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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