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深眉头紧皱。
€€€€他还是被吵醒了。
“小言,没事,你回去睡,这里哥哥会解决。”
程谨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让管家将沙发上的绒毯给他拿上去,披在他的肩头。
许沉的脸色也变得柔和,让管家赶紧去把止疼药和温水拿来,一会送到房间给他服下,“外面太冷了,你先进房间里去,药一会儿就送进来。吃了就不疼了。”
周陵和秦昀看到时雾旁边推着的吊瓶架,又听到许沉说什么药,脸色双双一变,更是说什么都不肯走。
“他受伤了是不是,程谨深,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好歹是你养了二十年的弟弟!”周陵的眼睛登时就红了,少年冲动之下,一拳头直接砸在程谨深的唇角。
就算是隔着这点距离,他们也能很清楚地看到这半个月时雾瘦了多少。
今天他们必须带走时雾,绝对不能让他继续落在程家这对心狠的兄弟手里!
程家的保镖飞快冲上来要制住周陵,场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小言,你跟我走。”
还是秦昀先开口,朝着他伸出手,语气里一如既往地充满着坚定的魄力,“我带你回秦家。”
“小言,五千万我已经收了,我就一定能带你出国去。我知道你不想再待在A市了,你跟我走吧。”周陵也着急地开口,甩脱两个保镖后,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似乎只要他点一点头,他就会不顾一切地从这里将他带走。
时雾那双漂亮又明艳的眼睛,刻却没有看向秦昀和周陵。
他慢慢地,用正在打点滴的那只浮肿的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周陵认得那样东西。
是他给时雾的,用来卷走工程款的银行卡。
“别吵了……”
“你们……不要吵架。我知道,你们在争论这个,是不是。”
程谨深和许沉也在一瞬间明白,他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脸上双双露出诧异的神色。
怎么回事。
他带时雾回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把他在乡下住的房子,以及随身的袋子物品,全都无一余漏地搜查过来。
他的身上,明明没有带着银行卡。
这张卡,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凭空出现在他手里。
时雾好像不是从卧房出来的,程谨深注意到后面敞开的门,是书房。
少年的脸色苍白,似乎因为疼痛而有些站立不稳,试图下楼梯的动作显得格外吃力。
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扶着栏杆,才能稳住笨拙的身形。
他额角又沁出些许冷汗,看向了底下伫立的程家兄弟,最后只能无奈地先抵着栏杆缓慢蹲下。
整张小脸都是煞白煞白的。
只有被啃噬过的唇珠殷
红得过分。
“许沉,程谨深。”
“还给你们,程家的,20亿。”
程谨深立刻一步往上跨去。
他知道自己打的地方会让他疼得根本站不住,更别说蹲下。
可时雾好像太慌张了,他看到程谨深靠近自己,似乎害怕自己再被打,所以迫不及单地想要把那20亿从栏杆缝隙里直接抛下来,更加急促地往下蹲去。
果不其然。
他根本站不稳,刚刚吃过止疼药的手臂和指头都酸软无力,连木制栏杆都抓不住,还没等完全蹲下,瘦弱的身体就往旁边的楼梯栽倒下去。
轰隆隆。
脆弱的身躯,如断线的纸鸢一滚而下。
同时摔落在程谨深脚边的。
还有那张程家兄弟找了大半个月,始终杳无音讯的银行卡。
程谨深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冻结成霜,在心口处爆裂一般地炸开,生生地疼了起来。
“小言!”
第26章 虚荣骄纵假少爷(二十六)
整个程家因为小少爷突然从楼梯口摔落, 顿时乱作一团。
端着止疼药和水赶来的管家,手里的药片和水杯都端不住,碎裂一地。
听见声音赶出来的佣人张大嘴巴, 满脸惊恐。
“医生!”
许沉声音急促,短暂的大脑空白让他甚至说不出长句,整个喉咙都像是僵住了, 两个字说出口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佣人在他的提醒下赶紧慌慌张张地把医生请出来。
程谨深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 耳朵里全都是嗡鸣声。
没接住。
怎么能没接住,怎么能让他从那么高的楼上滚下来。
时雾还有些知觉,下意识地伸出那只细白的手, 揪住了他的裤腿。
许沉更快地替代柔软的布料, 短短四五秒内已经让他恢复心情,他握住那只冷冰冰的手,“小言, 没事, 深呼吸。”
医生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 检查了他的四肢和脑袋,不幸中的万幸。骨头没有断裂和错位, 头部也没有明显磕伤, 只有些许软组织挫伤。
可是, 重大的惊吓致使他突发心脏绞痛, 人直接捂着胸口就昏迷了过去。
医生看着他发紫的嘴唇,脸色陡变:“赶快送医院,通知医院那边立刻准备心脏起搏器!他应该是有严重的心脏疾病!”
程谨深听了这句话, 眼前发黑, 他蹲下身去想要把时雾直接抱起来, 却被许沉拉住, “哥!不行,现在不能挪动他。你冷静一点。”
医生点头:“将他放平,头部轻微后仰,解开他的衣服扣子,来一个人扶着他,我需要做一组胸部按压!”
周陵急忙上去照着医生说的将他扣子解开。
程谨深则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身体,将他蜷缩的手脚打开,握紧了搓暖。
按压几下后,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他有呼吸困难症状,让他半卧位。”
许沉配合着秦昀,冷静而小心地将他身体挪出狭窄的楼梯间,然后微微拖着他的头部,扶着他半坐着,身体斜靠在许沉肩膀上。
医生手不停地按摩着他胸腔附近,不到五分钟,救护车终于赶到。
A市中心医院抢救室内。
四个男人守在医院长廊里,三个小时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手,现在却一个个安静得大气都不敢喘。
就连平时话最多的周陵都沉默了。
他是唯一一个见证过时雾濒死的人。
他知道他有心脏病,也知道看上去恣意张扬的时雾其实病得已经十分严重。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爷爷关住整整十五天。
这半个月里,时雾他没有钱,到处借都借不到,身体还不好,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躲去了乡下,听说还在那里擦盘子为生。
可就算如此,也没躲住。
他还是被程家人揪了出来。
时雾的睡裤很短,刚刚摔下的时候双腿蜷起,他还能看到时雾大腿根部露出一点可怜的淤红,薄薄地肿起一层。
他解开扣子时看到时雾脖子上的点点吻痕,还有他脸上那明显是被吮吸厮磨到靡红的唇珠。
他的肤质细嫩,就连手腕处也残留着两个指痕,像是被谁狠狠攥住过。
是许沉,还是程谨深。
他们竟然€€€€
周陵还没发作,许沉看向他的目光却已然深寒一片,“你给他出的蠢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周陵,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周陵豁然而起,揪住许沉的衣服,“是你们,他最怕的就是你们。上次也是,和你们打完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就心脏病发……”
程谨深本来靠着墙壁,
他专注力都在手术室那边,无暇参与年轻气盛的许沉和周陵之间的口舌之争。听到这一句,蓦地将头转过来。
“上次?哪次?”
问完他就反应过来。
是时雾和周陵计划逃出海的那次。
“如果不是他那天突发心脏病,我们早在那天就逃走了,根本不会被你们抓住!我不知道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那天他在海上……五分钟,只病发五分钟……他就连心跳都没有了。”周陵现在想起那一日的事情都浑身颤抖。
许沉手渐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一道道淤青。
小言他……差点,死在海上。
死在他疯狂想要逃离程家的那一天。
“那时,医生都说救不回来了……呼吸都没有了……”
“可上岸后,他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病急乱投医,带他去找爷爷。
他应该一直陪在他身边。
周陵的手指揪住了头发,他喃喃,“上次是走运,这次……这次完了,他最怕你们,我知道,他最怕你们的……那楼梯那么高……他€€€€”
秦昀将牙齿咬得咯吱响,一字一句:“闭嘴。”
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