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气成这样。
丞相夫人见此,紧蹙着眉心走上了前,伸手扶住了苏义呈的一只手臂,她动作轻柔的在他的胸口上一下下的给他顺着气,耐着性子劝他。
“义呈,你消消气,子然这孩子虽然淘了些,但也绝非是非不分之人,你先坐下,等都问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苏义呈和夫人之间的感情很好,府中的事情也大多都是依着他夫人的意愿。
但他夫人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在大事之上一般都会选择听他的。
很显然,今天的事情并非小事。
虽然她很心疼自己的儿子,但她这个儿子毕竟是苏家唯一的男丁,他们夫妇俩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结果,这个儿子居然告诉他们,他将来要和一名男子一辈子在一起。
这事别说是她夫君,她听着也觉得甚是荒唐。
苏义呈虽正在气头上,但自家夫人的话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
犹豫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对苏子然动手,而是转身走到身后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此时的情绪,苏义呈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苏子然,沉声问道:“我问你,对方是谁?”
苏子然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了一句。
“等您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我再告诉您。”
他爹的本事他很清楚,若是知道了对方是谁,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司马拓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早在几年前就独自一人面对了一切,得到了家人的认可。
他能为他做到的事情。
他同样也可以。
苏义呈眯了眯眸子,“你这是在护着他?怎么?怕你爹会去找他的麻烦不成?”
苏子然不置可否,视线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他反问道:“您难道不会吗?”
站在一旁的苏子婴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父子俩,垂着眼帘想了想,她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她,默默的退出了房外。
进了一间书房提笔写了句什么,她将手中的纸卷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那个养着鸽子的小院子里。
苏子然不在的这一年里,这里的白鸽都是苏子婴在替他照料着。
走到一个鸟笼前挑了一只白鸽,苏子婴将手中的信塞进了白鸽腿上的信筒里,然后走出小院子将白鸽给放飞了。
看着白鸽扑闪着翅膀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她摇头轻叹了一声。
唉……
她这个妹妹当的。
简直是为她哥操碎了心。
苏子婴回去的时候,那父子俩仍脸色难看的在对峙着。
苏义呈瞧着苏子然的态度,勉强才忍住了上前揍人的冲动,说出来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个人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不顾世俗的看法,不顾家里的反对,承诺要一生一世都跟你在一起?”
苏子然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嗯,他很爱我。”
他觉得,司马拓对他的爱要比他的更加浓烈。
所以,他以后也要尽力的回应他……
苏义呈瞪了他一眼,斥道:“这也能叫爱?你懂什么是爱吗?”
这混小子,就是成心气他。
“为何不懂?”
苏子然反问道:“你和娘亲之间是爱,我和他之间为何就不是爱了?除了特别了些,我们的感情不亚于这世间的任何一对有情人。”
“特别?”苏义呈气的怒拍了一下身边的桌面,“你们这能简简单单的只用一句特别来解释吗?”
“苏子然,你老子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这么做,是要绝我老苏家的后,还是存了心想要气死我呢?”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喜欢到处给他惹是生非。
但说真的,他就算是生气,就算是气急了会对他动手,也没真的将那些事情往心里搁过。
虽然这混小子三天两头的和人打架,但他想着他也没怎么吃过亏,而且会武功的话还可以自保,所以也就从未阻止过他去学武。
哪怕他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他也没真的重罚过他。
结果没想到,他这一纵容,倒将人给纵容的快要上天了都!
第594章 家法
苏义呈简直是越想越气。
“都不是。”苏子然摇了摇头,垂着眼睫回道:“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罢了。”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和世俗眼中的有些不同……
苏子然的态度放软了一些,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不能为苏家留后这件事确实是儿子对不住您,所以,您想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这件事他无从辩解。
爹娘生他养他,他却如此忤逆他们,的确是该罚。
苏义呈哼道:“罚你有什么用?罚你你就会老老实实的去成亲生子,来给我们老苏家传宗接代吗?”
苏子然自然不会。
给他们老苏家传宗接代这种事情,估计这辈子都指望不了他了。
苏子然的视线在苏义呈和自家娘亲的身上扫了一眼,认真思索了一番之后,他忽然说道:“其实,我觉得您和娘亲如今都还身体康健,像传宗接代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要指望我。”
苏义呈如今才刚过四十,正是不惑之年。
他娘亲及笄两年之后便嫁给了他爹,第二年就生了他,至今也才三十有八。
要给他添个弟弟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听闻此话,苏义呈顿时气的一张脸都青了。
这混小子说什么?
丞相夫人注意到苏义呈的脸色,连忙低头瞪了苏子然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你?”
她夫君现在正怒着呢。
子然在这种情况下如此说,岂不是找打?
果然,苏义呈这下是彻底被惹火了。
但他并没有像刚才一样气急败坏的亲自动手去揍人,而是冷着一张脸朝着外面扬声喊了一句。
“来人!”
他话音刚落,一名属下便快步走了进来,垂首应道:“属下在,请问丞相有何吩咐?”
苏义呈扫了一眼地上的苏子然,“去请家法!”
听着他的话,在场的人皆不约而同的蹙了蹙眉。
请家法?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恼了。
以前苏子然惹事,苏义呈顶多也就是自己动动手。
虽然看着揍的挺厉害,但他其实也没用什么力气,心里有着分寸,从未真的狠心打过他。
但若是请了家法,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丞相夫人一脸的忧色,连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夫君,子然他……”
“今天谁也不许给他求情!”不等她的话说完,苏义呈便开口打断了她,声音里满是不容置噱的气势。
但到底还是担心自家夫人会心疼,他转而又和站在原地还没离开的那名下属吩咐道:“先将夫人送回房间再说。”
丞相夫人有些不太情愿,声音拔高了几分,“义呈!”
苏义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放缓了一些声音说道:“夫人,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不会让自己儿子再如此胡闹下去了。
要是这小子挨了一顿家法之后肯服软的话,他兴许还可以不跟他计较,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但他若是不肯服软,他以后就别想再踏出这丞相府半步。
最终,丞相夫人还是被下人给带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另外几名下人就将府中的家法给请了过来。
被一同带过来的,还有一条婴儿手腕粗的木棍。
木棍的质地极好,棍身被打磨的甚为光滑,上面隐隐的泛着一抹光泽,瞧着约有六尺长。
苏子婴看到这一幕,一张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她上前两步,很是急切的开口唤了苏义呈一句,“爹……”
他们兄妹长这么大,尽管犯过很多错,但还从未受到过家法。
苏子然依然跪的笔直。
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垂着,他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去看那个被下人拿在手里,也许待会儿就会落在他身上的木棍。
苏义呈伸手接过了下人递过来的家法,扫了一眼苏子婴,他沉声说道:“你也下去。”
不等苏子婴说什么,他接着往下说。
“你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最近我和你娘正在帮你物色不错的人选,等物色好了之后,你就在府中老老实实的待嫁,也不许再往外面乱跑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她的事,苏子婴霎时间杏眸一热。
“爹,您怎么能这样?”
她才不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