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曲一的房间之中。
曲起了一条长腿,曲一单手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张信纸上‘云灯’的名字,声线低沉的呢喃出声。
“云灯……”
……
一眨眼六天过去了,曲一慢慢的想起了很多事情。
就像是杂乱无章的一团线被一点点的理出了一些规律,很多断断续续的片段接连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他忆起了自己是谁,也忆起了云灯。
只不过,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实在是太过琐碎,他一时还难以将其完全拼好。
直到第七日早上……
今日的天气甚好,太阳缓缓的自东方升起,带着晨霞的暖黄光晕透过窗扉射进了房间之中,柔和的打在了仍躺在床上的曲一侧脸之上。
眼睫颤了颤,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光线有些刺眼,曲一抬起一只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阖上眼帘继续假寐,慢悠悠的理着自己的思绪。
脑海中那些乱糟糟的片段像是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重组归位。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曲一乱了这么多天的记忆终于尽数恢复。
将自己横在眼睛上的手臂拿开,他微眯着一双眸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眼底的神色有些沉。
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曲一轻叹了一声,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想到那杯茶都已经被他逼出来了,竟然还会将他影响至此。
云灯还真是……下手不轻……
低着头缓了一会儿,曲一掀开被子下床,刚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正拿着帕子擦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两名黑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朝着他躬身垂首,“曲一统领。”
曲一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认出来是自己的手下,问道:“何事?”
两人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回道:“是关于云灯道长的事。”
闻言,曲一擦着指尖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
属下回道:“我们按照您的要求,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跟着他,发现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最终找了一处很隐秘的地方落脚,然后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再也没有出来过。”
曲一眉心微蹙,“可是在研究什么药物?”
云灯对很多药效奇特的药材感兴趣,有时候能废寝忘食的一连捣鼓好几天。
两名属下齐齐的摇了摇头。
“并不是,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见他连着三天都没有出过门,甚至连饭都没有吃过,便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就悄悄的走近观察了一下,我们发现房间里面不时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而且他似乎一直躺着没有动过。”
想到当时他们看到的场景,两人脸上的表情皆有些不怎么好看。
太奇怪了。
云灯道长好好的,为什么要将自己关起来?
一连三天连面都不露,如果不是可以听到里面有他的声音,他们甚至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已经……
虽然他们没有进去细看,但也听的出来,云灯道长的声音很是痛苦。
他们都知道云灯对曲一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不敢怠慢,只留了三人在那里守着,而他们两人则是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想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曲一。
曲一捏着帕子的指尖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让他们俩仔细的和他说了一下云灯那边的状况。
听完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抬脚就快步走了出去,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李家村。
李家村外面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马匹在等着。
曲一脸色幽沉的站在一匹棕色骏马旁,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朝着身旁的一人问了一句。
“今天是几月初几?”
被问到的人愣了一下,立刻回道:“好像是四月初四。”
四月初四……
曲一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日子,一双眉头逐渐越皱越紧。
听他们说,他们看着云灯将自己关起来一连三天都没有出过门,而他们赶回来禀报他这件事又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也就是说,云灯是刚到四月的时候将自己给封闭起来的?
曲一忽然想到,一年前云灯离开的时候,也是快到四月的时候。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但他现在忧心云灯的情况,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细细琢磨这些。
曲一没有再多想,长腿一跃,他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骑着马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赶了过去。
因为路途遥远,哪怕是紧赶慢赶,曲一和几名属下还是直到晚上才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处人烟稀少的荒山。
周围几里地没有一户人家,只有半山腰上有一个看着有些破旧的木房子,看样子像是用来供一些猎户和樵夫临时歇脚的地方。
骑着马不好上山,曲一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了一旁的属下,快步往山上而去。
他才刚看到那个木屋,几道黑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躬身唤道:“曲一统领。”
曲一扫了他们一眼,并未说话,而是越过他们直接来到了木屋紧闭着的门口处。
方一在门口站定,他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极为痛苦压抑的声音。
尽管这声音嘶哑到有些难听,但曲一还是一瞬间便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瞳孔微微一缩,他的心口处像是被人猛然重击了一下。
闷闷的疼。
第653章 想解脱,可他不想死
曲一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门扉,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的伸出了手,放轻动作推了推门。
门似乎被人从里面栓上了。
虽然曲一很想直接踹门而入,但一想到里面的云灯,他还是努力的忍了下来。
还不知云灯的状况如何,他不想吓到他。
正在此时,门内又传出了一声难以忍耐的痛呼声,曲一听着,一颗心都不受控制的跟着揪紧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朝手下要了一把匕首,从门缝里面将刀刃插了进去,动作很轻的撬开了门。
待门开了之后,曲一将用过的匕首扔给了手下,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木屋里面的一切都很简陋,就只有一张略有些破旧的小床和两个已经断了半截腿的矮木凳子。
许是久未打理,屋内有些脏,闻着甚至还有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
只不过,此刻的曲一并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全被那道正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的人影给吸引了过去。
四月的天气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的。
尤其是在这荒无人烟,冷风不断的半山腰上。
云灯所在的这个小木屋四面漏风,屋里面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而躺在床上的云灯甚至连一张被子都没有,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寂与可怜。
他面朝墙面的方向侧躺着,身子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因忍耐而有些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屋内显的尤为清晰,就这么一声声的传进了曲一的耳中。
曲一五指攥紧成拳,险些不敢靠近云灯。
而云灯此刻已经痛到神志不清,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曲一脚步沉重,一步步来到了床边,俯身小心翼翼的朝着床上的人伸出了手,几乎是颤抖着指尖触上了云灯瘦削的肩膀。
可哪怕是这样,云灯依然没有发现他。
他只是闭着眼睛紧紧的咬着自己那瓣已经满是血色的下唇,痛苦的闷哼声时不时的从唇间溢出。
曲一听着,只觉得喉间像是堵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哽的他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双眸渐渐的泛上了一丝红,俯身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动作轻柔的揽住了云灯的身子,将他转过来拥到了怀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意的唤了他一声。
“云灯……”
此刻的云灯只觉得很冷,浑身更是疼的像是下一刻就会死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捏着他全身的骨头,用力的挤压着,想要将它们压烂碾碎。
极尽折磨。
那种感觉,痛的云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脸上除了疼出来的汗水,就是不断从眼角涌出来的泪水。
他脸颊抵着的木床上已经被染湿了一片。
曲一将人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满脸泪痕,痛苦的紧皱着眉头的模样。
汗水夹杂着泪水,早已将云灯脸上的脏污洗刷干净,露出了一张稚嫩白皙的面容。
这段时间和云灯相处了几个月,这是曲一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然而,他却瞳孔微颤,心口处一瞬间疼的无以复加。
云灯的样貌看着似乎比之前的他还要年轻,脸上的肌肤白皙的像是一朵盛开的栀子花,瞧着甚至比婴儿的还要嫩滑细腻。
他双眼紧闭着,两只手攥紧了身上的衣衫,指尖和他身下的床板上都带着淡淡的血痕,看样子像是用手指使劲儿抠木板而导致的。
曲一不敢用力抱云灯,生怕会伤害到他,只能就这么手足无措的半拥着。
被云灯眼角涌出的泪水刺到,他用指腹轻轻的拭去了他的眼泪,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微哽的唤他。
“云灯,醒醒……”
云灯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浑身的疼已经快要达到他能忍受的极限,他此时此刻只想着,若是谁能来给他一个痛快就好了。
像是有个人一直不停的在他的耳边低语。
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