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 第21章

服务生送来一份蜜瓜杏仁沙拉,可以补充一点糖分和能量,楚识琛不好拒绝,拿起叉子吃起来,香甜可口,很合他的口味。

项明章吃饱了,拿起平板电脑自己看,一解锁,屏幕上是一张研讨会的出席人员名单。

这份名单公开可查,一共二十六人,楚识琛对每个人做了信息补充,包括公司、职务,衍生出哪些公司和项樾有业务往来、有领域重合、有竞争或合作意向。

项明章连翻十几张才看完,问:“功课做了多久?”

楚识琛咽下最后一块蜜瓜:“正好前两天是休息日,不麻烦。”

项明章道:“又不是打仗,会不会太知己知彼了?”

楚识琛说:“有备无患。”

项仍盯着屏幕,藏起了眼底的欣赏之色,当初让楚识琛做秘书,虽不算无奈之举,但有一点将就的成分。

这段日子他不得不改观了,楚识琛的执行力暂且不表,考虑事情的心思绝对成熟,根本不像第一次工作的新人。

项明章有点纳闷儿,楚识琛一直游手好闲,失忆后性格变了,气质变了,怎么连脑子也升级优化了吗?

仿佛失去的不是记忆,是系统BUG。

楚识琛看了看时间,叫司机备车,过了一会儿,项明章出发前往会议中心。

研讨会不能带助手,楚识琛得空喘口气,他回自己房间,没那么大,面对一片山景倒是清幽安静。

楚太太打电话来,询问南京冷不冷、热不热,有没有吃鸭子,鸡鸣寺的樱花是不是已经谢光了。

楚识琛就回答个“不冷”,别的全然不知,楚太太不满意,叫他拍点照片。

房间桌上有一本册子,印了南京的风景名胜,楚识琛一边答应着一边翻开,曾经戴过勋章、亦留过伤痕的古城,旧貌新颜,时间允许他真的想四处走走。

可惜今天来不及了,研讨会结束就是宴会,又要一番安排。

傍晚,项明章回到酒店,他对宴席之类的场合一向不感冒,把会议内容整理了一下才去洗澡换衣服。

选好衬衫穿上,他给楚识琛发消息:来一下。

楚识琛很快过来,一身黑西装,发丝瞳孔也是漆黑如墨,他步伐款款,动静之间总是沉着不乱。

桌上摆着两对袖扣,不需项明章言明,楚识琛利落地挑了一对蓝宝石的,走过去帮项明章佩戴。

项明章问:“为什么选这对?”

楚识琛说:“我喜欢蓝色。”

项明章低下头,伸着手腕给楚识琛摆弄,那双手修长干净,指间的玛瑙戒指和袖扣呈现极相近的湛蓝。

戴好,楚识琛说:“我拿了胃药和解酒药。”

项明章正一正领带:“你揣着吧。”

晚宴在酒店的高尔夫球场举行,露天形式,如茵的草坪宽阔无际,长桌堆满花束和餐点,灯光混合月色照得周围亮似白昼。

楚识琛拿了一杯香槟,四面西装革履,衣香鬓影,每个人面露微笑,凡是擦身而过都要颔首展示出绅士或淑女的反应来。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旧时的宅邸、商会、钱业馆,宴会举办得像走马灯。楚识琛往往是座上宾,别人赞他显赫光鲜,他费神兼顾八面玲珑,其实厌倦得很。

再艰难的世道也不缺朱门酒肉,甚至要靠纸醉金迷在乱世寻求一丝安慰,等酒喝醉了,华尔兹跳够了,手一牵,腰一揽,□□纵才正式开始。

“你好,一个人吗?”

有人来搭讪,楚识琛抛却前尘,微微举杯与人应酬起来。

夜色愈浓,灯光不够用了,或是故意为之,昏暗一些更有放松的氛围,音乐跟着换成了一首舞曲。

楚识琛与陌生宾客闲谈不超过五分钟,浅尝辄止,若即若离,对方自然就会离开了。

他没忘记本职,搜寻到项明章的高大身影,想过去问一问有没有要交代的,刚走一半,一位高挑的女宾率先走到项明章的面前。

楚识琛识相地止步。

两分钟后,女宾笑容飞扬,仍没有离开的意思,楚识琛只能看到项明章的背影,他猜对方的表情应该同样愉快。

舞曲欢畅,女宾大方地伸出手,邀请项明章一起跳舞。项明章摇摇头,女宾耸肩表示没关系,看得出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场中三三两两,凑伴的不在少数,成熟男女,夏夜良辰,眼神一来一回就够了。

楚识琛拒绝了几次暧昧暗示,饮尽杯底香槟,古往今来的名利场有一点相同,一切旖旎皆与他无关。

他自嘲地抿了抿唇角,忽觉好没意思。

手机振动,项明章发来一条信息:我想回房间了。

楚识琛朝项明章和女宾的方向望了一眼,旧时他跟一些公子哥打过交道,这样的夜晚与佳人一拍即合后意味着什么,他心领神会。

楚识琛悄然退场,回套房叫人更换了一套床品,加了一瓶红酒,并挂起一套西装方便明早更换。

他失意地想,居然沦落到打点这种事,尽完秘书职责,怕煞风景以及保险起见,他离开时拿走了茶几上的会议资料。

回到自己房中,楚识琛洗漱完躺在床上看资料,对于计费模式他了解得不多,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楚识琛越看越困,闭上了双眼,脑海却乱糟糟的无法平静,没有燃香助眠,他辗转了一个钟头还没睡着。

陡地,他忍不住想,套房里是何种情形?会不会耽误明天上午的工作行程?

手机再一次振动,楚识琛扶额接通,没看来电显示:“你好?”

项明章冷漠的声音传来:“我不好。”

楚识琛惊讶地拿开手机,确认是项明章打来的,这个时间怎么会……他把手机重新贴到耳边:“什么事?”

项明章问:“你把会议资料拿走了?”

楚识琛:“是。”

“给我送过来。”项明章说完就挂了。

楚识琛的困意醒来大半,他披了件睡袍去送资料,到套房外敲开门,项明章的冷脸和通话中的语气简直无比贴合。

房间安静,那瓶红酒打开了,只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旁边是亮着的笔记本电脑,项明章衣衫整齐,双人床上被褥平坦,显然没人动过。

楚识琛递上资料,无言以对。

项明章接过,更是无语得嗤笑出声,应酬场合不好拂人面子,况且对方是主办方那边的一位女士,所以发消息让楚识琛想个由头来帮他脱身。

谁料楚识琛居然丢下他走了。

项明章权当自己暗示不到位,等他回房间,面对种种痕迹才意识到€€€€他要去玄武湖,楚识琛理解到秦淮河去了。

空气弥漫着尴尬,楚识琛试图将功补过:“需要帮忙吗?”

“不用。”项明章说,“要不是必须参考,我不会这个时间扰人清梦。”

楚识琛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那我回去了。”

他后退转身,忽然,项明章在背后挑明:“楚秘书,下次不要自作主张,你以为的艳福未必我就有兴趣消受。”

楚识琛会错意,认了:“对不起,是我多事了。”

项明章说:“以你的生活作风,想歪了倒是也能理解。”

楚识琛转过来:“你和那位女士郎才女貌,相谈甚欢,所以我误会了。”

“通过后脑勺就知道我相谈甚欢?就算是,你不懂什么叫逢场作戏?”项明章说,“或者你觉得我很随便,认识几个钟头就想跟对方上床?”

楚识琛的确评判有误,不好辩解。

项明章又问道:“还是因为你习惯了这么随便,于是以己度人?”

楚识琛无法推翻这个身份曾经的行为,忍耐道:“过去的事我不记得了。”

项明章站起身,迈了一步到楚识琛面前,那张脸透着不屈、不悦,倒像他欺辱人似的。

他最后警告:“下一次不要再搞这种乌龙。”

楚识琛说:“没有下一次,我绝不会再多此一举。”

不料,项明章弯腰端起酒杯,将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那我哪天要是来真的,需要你安排怎么办?”

楚识琛目光轻闪:“那希望你能明示我。”

“葡萄酒太甜了,不够助兴,只配提神。”项明章告诉他,带着淡淡的酒气,“要是来真的,我会找你要一杯伏特加。”

第19章

楚识琛回到房间更睡不着了。

当秘书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办错事,而且办得这么窘。

他不禁想象项明章等他解围,却被一个人丢在宴会上的场景,竟咂出一丝好笑滋味。

他固然有错,但项明章多次强调自己不是正人君子,那他想偏了也情有可原吧?

楚识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夜半堪堪睡着,好在第二天的行程不太紧凑,可以多睡一会儿。

楚识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邮箱,里面有一份项明章凌晨三点发来的文件,他洗漱换衣服,按照要求去酒店的影印室打印了双份。

今天上午在咖啡厅有一场小型交流,四五家公司参与,都是掌握一定话语权的头部企业,昨天的研讨会等于进行了筛选和铺垫。

楚识琛收拾妥当去房间找项明章,他敲敲门,等候的工夫做了个深呼吸。

人一尴尬就容易扭捏,他保持着挺拔的身姿,门打开,目不斜视地直奔办公区,将电脑包装好拎上。

项明章抱肘斜靠着落地屏风,没穿西服,显得特别放松,问:“文件打印了吗?”

“装订好了,都放在包里。”楚识琛看一眼手表,“司机应该在楼下了。”

可能是红酒的缘故,项明章睡得很好,精神饱满地说:“走吧。”

他们准时到达临街的一间咖啡厅,提前包下了整个二楼区域,没有外人在场,大家寒暄过便谈起正事。

楚识琛坐在项明章的右手后侧,作为秘书陪同记录,交流的核心依然是“计费模式”的问题,不过更加深入。

他听得认真,对资料中不明白的地方理解许多。

这群精英里面,有人高谈阔论,有人尖锐驳斥,项明章前二十分钟没开口,仿佛是混在里面喝咖啡的。

直到有人催促叫一声“项总”,项明章搁下杯子,极为绅士地笑答了一句“不敢当”。

楚识琛新建一张空白页面准备记录。

项明章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姿态舒适又高傲,他平均一天开两场会,最受不了的就是把八百字€€啵成两千字,以为开学典礼上校长讲话吗?

“项樾不久前收购了一家公司。”项明章说,“是做医疗领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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