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 第22章

楚识琛不禁侧目,以亦思如今的状况,远不够资格和这些公司相提并论,他全神贯注地听项明章说下去。

公司做一个项目,甲方付费,是最基础的盈利模式。亦思主要做客户管理系统,深耕医疗领域,多年来不断积累掌握了非常庞大的行业数据。

对科技公司来说,数据的价值是不可计算的,利用数据优势,能为客户提供更多价值,可以谋求更深度的合作。

进一步发展,介入垂直领域的供应链,医疗业、制造业、餐饮业等,在万亿级的市场里分一杯羹,而不只是做一柄精美的汤匙。

项明章以亦思为例,简洁地说了说想法,他交流的原则和做方案一样,避免空中楼阁,做人要打扮,做事还是踏实落地一点比较好。

楚识琛意犹未尽,后半段讨论没怎么听,一直在思索项明章说的话。

关于亦思,倘若没有打烂一手好牌,究竟会发展到哪种程度?

现在的这把烂牌,又是否有机会反败为胜?

从咖啡厅离开,项明章坐得久了,想走一走活动活动双腿,楚识琛亦步亦趋,逐渐与项明章并肩而行。

细碎树影在地面上摇晃,楚识琛踩过,突然道:“项先生,下次出差还会带我么?”

项明章问:“你不嫌累么?”

“不累。”楚识琛说,“跟你出来一趟,受益匪浅。”

项明章道:“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夸我。献殷勤的人要么心怀不轨,要么心有所求,你是哪一种?”

楚识琛笑了笑:“我心无杂念,单纯地夸你一句不行吗?”

项明章站定,侧身和楚识琛面对面,玩味地打量道:“楚秘书,你心情不错啊。”

楚识琛便也停下,笑意略收,顶着璨璨阳光问:“你拿亦思举例的时候,是可惜,还是期待?”

项明章回答:“二者参半。”

既然有一半期待,那情况就不算差。

楚识琛郑重地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的期待大于可惜了。”

他们之间话不必说得太明,点到即止已足够,继续朝前走,经过一家卖礼品的商店,楚识琛想进去逛逛。

出差一趟总要买点礼物,楚识琛琢磨了一圈,家里都是女眷,他根据喜好选了云锦,钱桦爱玩,买了一盒雨花石。

他还买了些茶叶和板鸭,数量太多,直接填地址发快递。

写的是项樾办公大楼,应该是分给同事的,项明章说:“全是吃的,回去要开茶话会?”

楚识琛道:“销售部出差如家常便饭,每次都带礼物不太现实,买些吃的,大家啃啃鸭子喝喝茶,吃完喝完不会记多久,也就不会有负担。”

这时服务生包好五份礼盒拿来,项明章问:“这又是给谁的?”

楚识琛回答:“游艇出事那晚项樾一共五名同事,这是送给他们的。”

这份缜密妥帖包含了真心,项明章自愧不如,说:“楚秘书,这下没有了吧?”

经过昨晚的乌龙,楚识琛警惕又一次自作主张。

他去项家那次,除了项行昭,见项明章和一众家人并不热络,估计不必惦记。但母亲就不一样了,不值钱的蜂蜜也要送去分享两瓶。

他问:“要不要帮项董和令堂买点礼物?”

出乎意料的是,项明章反应平淡:“算了吧,她不稀罕。”

楚识琛没有多事,老板的心思难猜,什么时候该未雨绸缪,什么时候该装聋作哑,做下属的要不断试错。

目前来看,在家人和异性方面,要做的是后者。项明章有手段,懂世故,好像却懒得经营这两种最亲密的关系。

下午,项明章受邀去一家外企参观。

这家公司叫UT,是专门做硬件的,跟项樾有合作意向。负责接待的是中国区总裁欧文,汉语很流利,全程热情介绍。

他们参观完去欧文的办公室,一片半开放的区域,墙上挂着几十张大大小小的照片,欧文曾先后在四个国家任职,拍了不少留念照。

楚识琛逐一扫过,目光停驻在某一张€€€€照片中欧文穿着毕业服,背后是一幢历史悠久的红墙建筑。

他目不转睛,辗转在这个时代看到,亲切又神奇。

欧文说:“楚秘书,看来你很喜欢这张照片。”

楚识琛神采斐然地问:“你是宾大毕业的?”

欧文惊喜地说:“难道你也是?”

楚识琛稍怔:“不……”他否认了,撇开目光,用恰好的笑意掩盖一切情绪变化,“我不是。”

项明章旁观得一清二楚,楚识琛那一瞬间的失意恍若美梦初醒,此刻的得体仿佛在逞强。

他觉得奇怪,可楚识琛的确跟宾大无关,或者说跟任何名校都八竿子打不着,他岔开话题,说:“第一台计算机就是在宾大发明的。”

又聊了半个小时,他们从UT离开,为期两天的出差正式结束了。

回酒店办理了退房手续,上路后正是晚高峰,玄武大道堵得看不到尽头。

楚识琛坐在商务车的最后一排,挨着窗,趁机再看一看城市的街景。

司机从后视镜瞧他,说:“楚秘书不舍得走啊。”

楚识琛道:“正是黄昏,美不胜收。”

“大街一般般吧。”司机说,“玄武湖不远,那边的风景才美呢。”

楚识琛没去过玄武湖,问:“只有一个湖?”

“哪能就一个湖,一个大公园诶。”司机笑道,“可惜你跟项先生太忙了,没时间逛逛。”

楚识琛轻叹:“公事要紧,有机会再来吧。”

项明章听出不小的遗憾,他来过南京很多次,不新鲜了,所以忙完没想多待。既然堵得走不动,赶夜路是一定的,那不差耽误上一时三刻。

他扭头问:“你想逛公园?”

司机把他们送过去,停车吃东西去了,项明章和楚识琛进了玄武湖公园。

初夏好天气,人很多,湖面上飘着白色和黄色的鸭子船,凉风阵阵,把大脑中的琐碎杂事都清空了。

楚识琛在湖畔凭栏,目之所及,一池悠远的湖,簇新可爱的船,古地之上到处都是新景象。

公园太大了,来不及遍走一遭,他融入在游玩的人潮里已经感到满足。

时间有限,楚识琛想起楚太太让他拍照,说:“项先生,你帮我拍一张纪念照吧。”

项明章问:“在哪拍?”

湖边风大,小教堂人多,莲花仙子石像太远,楚识琛穿过一片水杉林,一根根杉树笔直、茂盛、高耸参天。

浓绿包裹四面八方,像用生命力织成的一张网。

楚识琛停下,要在这里拍。

项明章举起手机,镜头对焦,四方屏幕框住楚识琛半身,白衫绿树,比波荡的湖水更清冽。

唯独一点不好,他道:“看镜头。”

楚识琛凝眸睨来,在这段时空的第一张相片,用手机拍摄,有忐忑,有迟疑,忘了面带微笑。

项明章说:“茄子。”

楚识琛唇齿微启,疑惑地“啊”了一声。

咔嚓,项明章按下拍摄键,不知道夸自己的技术还是照片,低声说:“好了,拍得很漂亮。”

第20章

归程渐至夜深,商务车疾驰进市区,先把项明章送到了波曼嘉公寓楼下。

楚识琛坐在后一排,几小时路程没有歪头、翘腿、打瞌睡,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坐姿,不过他真的困了,握拳挡下一声呵欠。

项明章下了车,说:“今天晚了,明天上午休息半天。”

“好。”楚识琛道,“项先生,晚安。”

司机送楚识琛回家,大门口下车,他拖着行李箱走进花园,知晓他今夜回来,楚太太还没睡,涂着一脸面膜在门廊下等候。

灯光照得面色惨白,吓了楚识琛一跳。

楚太太笑着:“美容觉不睡等着你,什么反应呀!”

楚识琛被楚太太挽着手臂进了别墅,唐姨接过行李,不确定他几点到家,怕准备吃的会放凉,问:“肚子饿不饿,给你弄点东西吃?”

“别忙了,我不饿。”楚识琛拿出礼物,“街上随便买的,希望你们喜欢。”

楚太太开心得不得了,她不记得上一次从儿子这里收礼物是什么时候了,说:“小琛,拍照片了吗?你第一次出差,妈妈要冲印挂起来。”

楚识琛道:“会不会太郑重其事了?”

“就是要郑重其事。”楚太太一脸扬眉吐气,“让来做客的人瞧瞧,我儿子也会上班赚钱。”

楚识琛忍俊不禁,照片在手机里,他答应一会儿发给楚太太,先上楼安顿去了。

回房洗完澡,楚识琛换了一身轻薄的丝绸睡衣,四肢彻底放松下来,他倚着软枕,将手机相册中的照片逐张发送。

大多是街景,最后一张是项明章拍完发给他的,在水杉林的留影。

楚识琛久盯不动,发梢潮湿滴下小水珠,沿着修长的脖子滑进了领口,凹陷的颈窝汇聚一片莹润。

他住酒店睡得不够好,今夜燃上迦南香,一觉睡到了天光大明。

夏季衣物订做好送来了,楚识琛挑了件版型挺括的衬衫,英式领口,领尖长度跟他要求的不差毫厘。

从房间出来,楚识琛在楼梯碰上楚识绘。

楚识绘抱着一摞工具书,学校宿舍地方小,她趁上午没课搬回来。

楚识琛上前,单手托底接过书,帮楚识绘放进了书房,说:“我在南京给你买了小礼物。”

楚识绘不大相信,这位大哥前几年在国外四处浪,没寄过任何东西给她。

楚识琛把礼物拿来,是一只月白色的云锦香包,他不了解当代小姑娘的审美,说:“不算时髦,但做工不错,里面香料是提神的,做功课累了可以闻一闻。”

楚识绘嗅嗅,气味清新,说:“不像你的品味。”

楚识琛问:“那你喜不喜欢?”

楚识绘嘴硬不答,反手放包里装好,说:“后天晚上你要不要加班?”

“不知道。”楚识琛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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