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 第128章

洗完澡,沈若臻却没穿那件崭新的白衬衫,从项明章的衣柜里挑了一件黑色的,穿在他身上略微宽松。

项明章道:“第一次见你穿黑色的衬衫。”

沈若臻的胸膛一片斑驳,说:“痕迹鲜红,我担心白衬衫遮不住。”

项明章装傻:“那么严重?”

沈若臻系好纽扣:“至少没破皮,谢谢你嘴下留情。”

项明章噎了一下,问:“弄疼了么?”

令人失神的滋味怎么会是疼,沈若臻耻于回答,他微抬起下巴,摆着少爷架子说:“给我挑一条领带。”

项明章拉开抽屉,选了一条银灰色的窄款领带,丝缎材质光泽柔润,可以中和一点黑衬衫的凌厉。

他帮沈若臻套上,一边打结一边说:“不是不喜欢从背后来么?”

沈若臻眼光飘忽,被那面镜子作下了病:“……嗯。”

项明章说:“那昨晚最后一次怎么愿意转过身,肯乖乖地趴着?”

沈若臻正在摆弄袖子,险些把袖扣揪下来,他胡说道:“是你逼我的。”

“我怎么逼你?”项明章也不恼,摆弄着领带,慢条斯理地折磨人,“难道我打你屁股了?”

沈若臻听不得这种话:“你不要说了。”

项明章充耳不闻:“那到底为什么?”

沈若臻耳朵通红,半掩在乌黑鬓发间,他承认道:“我想看看……我们的样子。”

余光不经意窥见了亲吻的光景,他反而变得贪心,一面填补欲望,一面还要虚伪地假装不能承受。

项明章满意了,打好领带,他低头为沈若臻系袖扣,哄道:“不用羞愧,都是我逼你的,好不好?”

沈若臻不信项明章的甜言蜜语了,这个人床上床下根本两副面孔,他警惕地说:“你是不是想打我?”

项明章反问:“打哪啊?”

沈若臻不喜欢说粗鄙的词,道:“打哪都不行。”

“好。”项明章意有所指地说,“沈少爷娇气,沈行长金贵,挨一巴掌估计要红一片,颤两颤。”

沈若臻感觉已经挨了项明章的巴掌,不疼,火烧火燎的,他止损地闭了嘴,再说下去恐怕要引火烧身。

项明章见好就收:“走吧,下去吃早餐,我叫茜姨给你煮了参汤。”

下了楼,早餐很丰盛,又把灵团儿招来,沈若臻面前放着一只白瓷盅,他一手抱猫,另一只手掀开盖子。

林下参的功效显著,沈若臻喝完精神了些,脸颊也添了几分血气。

项明章给老项樾的助理打了电话,今天晚一点去公司,吃完早饭,他开车和沈若臻去项樾通信上班。

办公大楼地面上的湿脚印擦掉了,沈若臻到十二楼销售部,周一早晨最忙,部门里身影匆匆。

他朝李藏秋的办公室望了一眼,锁着门,助理房间也关着。

十点整,公司系统发布了一条会议通知,项樾和亦思各部门的管理层都要出席。

沈若臻拿了钢笔和笔记本,到五楼的会议厅,其他部门的同事陆续到位,周恪森和项如绪一起从研发中心过来了。

冯函先到,带着会议资料在台上做准备。

一刻钟后,项明章空着两手现身,他扫过座下的一众身影,目光在沈若臻的脸色停留,然后笑了一下。

黎明交颈醒来,共同沐浴,换衣服闹得面红耳赤,沈若臻有点心虚,抬手紧了紧领口,却忘了衬衫都是项明章的。

大门关闭,一片安静,项明章正色登台,说:“各部门人齐了吗?好像没看到李总。”

沈若臻抬了下手:“李总身体不适,请了病假没来公司。”

项明章点点头,会议开始,他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叫各位过来,是要公布一件有关项樾和亦思的事情。”

沈若臻接到通知就猜到了,项明章要宣布将收购的股份归还楚家。

台上话音刚落,周恪森立即扭头望来,沈若臻颔首表示肯定。

项明章停顿片刻给大家反应的时间,接着继续道:“这不是一时兴起,但的确是为了满足我的私心。”

项明章从来都是严肃的,甚至高高在上,这一次更多的是诚恳。

他坦言想要补偿,谈及了两间公司一年多的共处,交接,磨合,互助,最终提到扶持和合作计划。

沈若臻早已知情,不管是明面的理由还是背地里的真相,可他听得很认真,哪怕项明章再讲三遍、五遍,他都会从头到尾不忽略一句。

他明白,项明章选择提前公布,对于项樾,是把大家视为一个决策透明的团队,对于亦思,是在为他全权接手做铺垫。

私下称呼真名,项明章说完,忍着别扭叫道:“楚总监。”

沈若臻站起身,他代表亦思,也代表楚家,说:“亦思改头换面,万分幸运,承蒙项先生与各位的照顾。”

项明章很喜欢听这副文绉绉的腔调,问:“还有吗?”

沈若臻说:“没了。”

会议厅内响起笑声,项明章勾着嘴角挑刺:“太简短了吧。”

沈若臻没拟腹稿,唯有真心实意:“肺腑之言,不必长篇累牍,项樾和亦思只合并了一年,情谊还在以后。”

第119章

会议结束,项明章要去老项樾,先走了。

大家纷纷起身离座,从会议厅出来,沈若臻和周恪森沿着走廊到尽头的休息区,地方不大,工作时间很少有人经过。

周恪森显然有些激动,问:“股份这件事什么时候决定的?”

沈若臻背对着落地窗,周身轮廓描着一层光线,回答:“项先生之前和我讨论过,正式谈就这些天。”

周恪森不禁念叨:“这可真是意想不到,卖了的股份又回来,你说这算什么?收复失地啊。”

沈若臻笑了笑,在旁边的自助咖啡机上按了两下,说:“是项先生主动提出的。”

项明章在会议上说过是“补偿”,周恪森自然联想到前不久的绑架案,说:“项先生是个绝对的商人,看他在老项樾赢的这个结局就知道,我挺佩服的。所以他肯用股份报答你救他,很实在,也很真心。”

沈若臻端一杯咖啡递给周恪森,坦明道:“森叔,股份不是给我,是给我妈和小绘。”

周恪森面露诧异,不理解地说:“这话什么意思,当初卖掉的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我们商量过,都同意了,以后再跟你解释。”沈若臻保证道,“有没有股份不影响,我会好好干的。”

这算是楚家的内部事宜,周恪森无心干涉,他咽下一口咖啡转了话锋:“李藏秋上礼拜就没露面,看样子准备提前退休了。”

沈若臻玩笑道:“森叔,你很关注李总的动向。”

周恪森从哈尔滨回来,除了重整亦思的研发部,他一直盯着李藏秋,说:“渡桁去年流年不利,换了路子,最近在接触制造行业,八成是李藏秋给搭的线。”

沈若臻反而放心,说:“事到如今,他迟早会和亦思切割。”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亦思的业务越来越多,周恪森带着研发部也越来越忙,他预料到往后的局面:“李藏秋会带走一批人,咱们就得补充新力量,研发部也需要增加人手。”

沈若臻观察周恪森的神情,发觉一丝摩拳擦掌的兴奋劲儿,问:“森叔,是不是有当年公司初建发展的感觉?”

周恪森欣慰不已,想到老朋友楚€€,说:“这周末我去一趟墓园,得告诉你爸,让他也高兴高兴。你专心忙,有什么事情森叔无条件支持。”

很快,项樾和亦思的所有员工都知道了项明章的决定,这件事没有了任何反悔的可能。

两天后,双方委托律师正式约见,因为项明章作为主动方态度很积极,所以流程推进得较为顺利。

沈若臻没什么要帮忙的,倒是省心了,每天如常上班下班,偶尔见客户应酬,同时等候着公司里发生动静。

一周之内,他收到三封辞职信。

沈若臻依照程序批复、面谈,处理得利索爽快,给离职员工和亦思都留了体面。

李藏秋仍然没来公司,只打过一通电话,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估计是为渡桁操劳所致。

沈若臻当时在加班,刚从茶水间泡了一杯浓茶,他停在办公区空荡的过道上,望着运营总裁办公室闭锁的外门。

李藏秋没绕圈子,直言已经对项明章提过了,想早一点退休。

沈若臻握着手机,表示可以理解。

一通电话不算长,沈若臻和李藏秋都心平气和,用最淡然的方式走完了最后一步。

无论哪个时代,现实世界没有轻易的绝交,彼此都明白,以后生意场上难免遇到,再见总要握手寒暄。

周末,沈若臻一早起来,换好衣服下楼。

楚太太和平时不太一样,穿着一身黑白色的职业套装,挽着方正的皮包,等楚识绘收拾妥当,一家三口出了门。

今天正式签协议,沈若臻陪楚太太和楚识绘到律所,项明章带着自己的律师也到了。

双方准备得很充分,整个过程只有半小时左右,剩余一些杂七杂八的手续就交给律师去办。

项明章签完名,了却一桩心事,顿觉减轻了负担。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沈若臻和项明章落在后头,他道:“终于办妥了,不用再惦记。”

“嗯。”项明章说,“辛苦你作陪,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沈若臻道:“没别的事,你呢?”

项明章也没事了,还没回答,楚太太在前面转过身,叫道:“小琛,上车啦,我们再去个地方。”

沈若臻问:“妈,要去哪里?”

楚太太笑着卖关子,邀请道:“明章如果不忙的话,一起去呀。”

项明章客气地说:“你们家庭活动,我不会打扰吧?”

“怎么会呢。”楚太太招手催促,“我担心自己帮倒忙,办坏了事,要你们参谋一下才敢拿主意。”

项明章吩咐司机把律师送回去,他坐上楚家的车,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江岸以南的新兴商业圈。

附近伫立着成群的高楼大厦,半空的烟云映射在一片一片蓝色的玻璃外墙上,街头车水马龙,来往的男男女女大多是职场装扮。

司机在一栋大厦前把车停稳,楚太太说:“到啦,就是这里。”

下了车,沈若臻仰视面前的建筑,问:“妈,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过来?”

楚太太答道:“这是我给亦思找的新地方。”

沈若臻扭头去看项明章,他们之前讨论甚至争论过,亦思什么时候搬离项樾园区。两个人共同决定,再等一阵子,没想到楚太太闷声干大事,居然悄悄地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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