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小狼崽 第29章

房门在这时被悄悄拉开一条缝, 余冬偷偷探头进来, 他也很担心。

盛夏无声地起身,走出房间, 用最小心翼翼的方式将门虚掩上。

“他还好吗?”余冬问话的时候, 表情非常自责与内疚, “我不该脑子一热要带他走的,是我操之过急了。”

“喝了点水,又睡了。”盛夏说。

“他知道父母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子。”余冬叹了口气,眼睛里也开始冒泪光,“他抱着遗像坐在那里一直哭,谁过去安慰都没用,可怜得不行...我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样,我在那之前,一直以为他和父母关系不太好。”

“他以前...是怎样的?”盛夏忍不住问。

他对姜以森的过去同样一无所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姜以森就是南城本地人。

“你没听他说过?”余冬有些意外。

“没有。”盛夏皱眉,“他几乎从来不和我说他以前的事。”

他就这么喜欢上这个过去为谜的男人,并且渐渐害怕这种隔了一扇门的感觉。

“多的我不能说,我就只和你说说他和父母之间的事吧。”余冬说,“当然,我知道的肯定不是全部。”

盛夏点头,并不自觉坐端正了一些。

余冬于是给他简单说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

姜以森小的时候,跟余冬是在一个大院里长的,双方父母是老朋友,经常一块儿聚餐喝茶,两个孩子于是从小就在一起玩,是妥妥的发小。

那时的姜以森比现在要瘦弱更多更多,他是早产儿,家里经济条件也不算特别好,三天两头就生病,读幼儿园一个学期,起码有超过半学期都在请假,剩下的小半学期里,又有一半的时间会早退。

而且,这孩子娇气得厉害,吃药打针哭,磕碰一下哭,半夜醒来也哭。

“有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余冬说,“有次他好不容易病好了,我们两家一起去儿童公园,他累得走不动路,急得哭,后来他爸爸看不过眼去抱他,他觉得丢人,哭得更大声了。”

盛夏听到这里,很轻地抿了抿唇,他感觉既难想象,又有些合情合理。

姜以森其实到现在也差不多,总是生病,但不太需要别人帮助。

“他以前就这样,又病又娇,性子还倔得很,挺难搞的。”余冬也笑了起来,“要是能生在富贵人家,当个小少爷,没准儿正合适。”

姜以森因为长期身体不好,读了小学,只能在别的孩子上篮球班的时候,抱着画板去上绘画兴趣班。

他是很不情愿的,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最讨厌的就是特殊,因为当时学画画的大都是女孩子€€€€很奇怪,家长们总会给兴趣爱好划分性别。

他父母为了让他好受点儿,经常捏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画。

“他是天才,当时每个带他的老师都这么说。”余冬说,“你有时不得不承认,你的天赋不一定刚好点在你的兴趣爱好上,他小时候的爱好就是跑跑跳跳,但他做不到,他剧烈运动一次就会病倒。”

但状况很快颠倒了,姜以森在父母的陪伴下,逐渐对画画产生了兴趣。

当时的老师只教儿童蜡笔简笔画,自认会耽误这孩子的天分,眼看孩子都快上初中了,就建议姜以森父母请更专业的好老师。

姜以森父母没答应,因为经济条件不支持,而且在他们当年的老旧观念里,成为特长生是“正经书”读不好才选的退路,自己的孩子学习成绩不错,不需要走这个艺术路线。

姜以森倒没在意,初中一门心思地画漫画,当时全班人都在追他的“连载”,甚至还包括了科任老师。

由于他根本不搞学习,成绩自然没眼看,初二就开始挂科。

他父母气不过,直接把他画给撕了。

“很奇怪吧。”余冬皱皱眉,“这爱好明明是他父母为他培养出来的,现在又全盘否定掉了,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孩子哪里想得通?”

于是,姜以森和父母长达七年的拉锯开始了。

争吵、冷战、离家出走...这些普通孩子青春期会经历的一切,姜以森全都试过了。

但可能是父母的力量还比较强大,他最终选择了妥协。

这里需要注意,是妥协,而不是放弃。

“说出来,你可能会吓一大跳。”余冬有些得意地看着盛夏,“你绝对想象不到,他高考以后考去了哪里,他还跳了级的。”

盛夏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了姜以森的房门。

“全国数一数二的计算机系€€€€他是我们省当年的理科状元。”余冬说这话时,眼里带着自豪与钦佩。

盛夏的眼睛果然一下子睁大了,人几乎要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盛夏张嘴,但嘴巴生成不了完整的句子,“他...”

完了啊。

这么下去,姜以森极有可能是看不上他了。

他是真半点儿没看出来,因为有时他在餐桌旁“被迫”搞学习,姜以森间或路过,还会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偶尔姜以森拿过他练习册看几眼,还会很茫然地眨眨眼,一副看了天书的样子。

还会默默合上并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辛苦啊,幸好我生的早。”

“不过显而易见,他的学霸生涯就到此为止了。”余冬继续说。

姜以森的学校、专业都是父母选的,计算机系当时正是大热门,就业前景一派辉煌,他是真的要“一鸣惊人”了。

但在当时才刚刚十七岁的姜以森眼里,他自认已经功德圆满了。

从南方飞到北方上学,再也没人能管束他,画画、染发、抽烟喝酒、交疯疯癫癫的朋友、纹身、再到交男朋友...一样没落下,人都快要往违规的边缘蹦了。

其实甚至还有一小段化妆留长发穿睡裙的时期,余冬怕盛夏接受不了,选择性地没说。

因为看盛夏现在的表情,就已经足够吃惊了。

只有在听见“交男朋友”四个字时,盛夏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像是高兴又像是很不高兴。

“他是gay?”盛夏问。

余冬摊了摊手,用一副“这不明摆着吗”的表情看他。

“后来...”余冬正要接着往下说,忽然看见墙上的布谷鸟时钟,吓得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哎你今天不是期末考试吗!”

盛夏一脸无所畏惧:“那又怎样。”

他已经错过上午的第二门了,那种卷子考着没有意思,有不少题目甚至是老师考前反复讲过的,估计是很努力地在拉扯这群不学无术的家伙。

“什么怎样,你哥哥醒来非得骂你的!”余冬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抓过盛夏的胳膊向上提溜。

“他不是我哥。”盛夏冷着脸说。

“行了行了快去吧!”余冬急得很,“待会他连我一块儿骂了。”

盛夏起身刚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看姜以森的房门,眼神里有明显的不放心。

“去吧去吧,有我看着呢。”余冬拍拍他的背。

盛夏这才出门了,这个点正好去考下午那门语文€€€€这是他最不喜欢的科目。

等家门被带上,大约两分钟过后,姜以森推开卧室门走了出来。

他头发凌乱,一觉起来人有些发懵,脸颊与眼角都仍然呈现出淡淡的红色。

“啊,你醒了。”余冬连忙说,“真对不起,我做决定太鲁莽了,你现在...没事了吧?”

姜以森走到桌边去,喝下半杯水,才转过脸来,有些不愉快地哑声说:“怎么把我的事全跟他说了。”

他躺在床上,几乎全都听见了,一头一尾真的没脸听。

“不好意思啊,我是看人孩子很想了解你。”余冬一脸抱歉,但看着姜以森:“你不是说,你和他是建立了亲密联系的关系吗,他如果对你一无所知,那就不叫亲密联系。”

姜以森陷入沉默,眼皮仍然烫烫的,甚至有些轻微的疼痛。

“冬冬。”姜以森低声说,“我这次,丢人丢大发了,我好歹还算他的监护人。”

余冬看了他会儿,走过来,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唉,这有什么?成人在孩子面前不能哭、不能示弱,这种教育模式本来就是奇怪的。”

这容易让所有人产生误会,以为孩子才适合有软弱的负面情绪,发泄则意味着不成熟、不可靠、不理性,因此不被推崇。

姜以森眨了眨还有些湿润的眼睛,继而温和地笑了笑:“你说得对,反正就这一次。”

余冬则说:“这孩子挺厉害的,他一抱你,没过五分钟你就不哭了,有那种像安抚奶嘴一样的作用。”

姜以森有些讶异地看向余冬,回想才注意到这件事,也注意到许多当时被他忽略的细节€€€€

盛夏的怀抱温暖而舒适,有他身上那种让人很安心的味道,他抚摸自己后背的手很大,这一切都让他在那一刻,感觉到了被保护、甚至是被疼爱。

在那一刻,他情不自禁将盛夏当作了一个成熟的男人看待。

“一鸣?”余冬见他愣神,喊了他一声,“你没发烧吧?”

姜以森手里还拿着水杯,整张脸都红得非常不自然,眼睫微微垂着,像在仔细思考什么。

好半晌,他才捋了捋乱糟糟披下来的额发,摇头说:“没事。”

……

盛夏只缺考了一门地理,剩下的考试,都老老实实去参加了。

只是他似乎每次都会提前交卷,姜以森看时间,发现他经常早回一小时。

虽然余冬安慰开导过,但姜以森这两天对着盛夏,仍然有几分尴尬,话变少了很多。

余冬只请了三天假,于是盛夏的暑假才刚开始,他的小长假就结束了,在周三午饭后驱车回自己的城市。

临别在即,余冬再度用力又郑重地拥抱了自己的发小。

“一鸣,你要好好的。”余冬说,“等我空了再开车下来看你。”

“好,”姜以森拍拍他胖乎乎的后背,“欢迎你随时来。”

他们原本还会再抱一会儿,盛夏直接一步过来,把余冬给拎走了:“我们电影要开场了。”

盛夏放暑假没去和同学玩,反倒是约了姜以森看电影。

余冬这才哈哈哈地钻上了车,最后向他们道别一次,将车开走了。

他这一走,便成了姜以森与盛夏独处的状态。

姜以森还在尴尬,很快又变沉默了,只目光温和地看了盛夏一眼。

“你前两天离开之前,都没有抱我。”盛夏盯着姜以森。

“嗯?”姜以森眨了眨眼,然后说:“因为我只离开不到一个月。”

他们早就解除了关于这件事的误会。

盛夏皱着眉,抬手指着余冬车离开的方向,有些不快地说:“他不出一个月肯定还会再来的,你看着。”

姜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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