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渊也算稍稍松了口气,看向身后的随从:“既如此,便安排人把二王子送回去,仔细些,别着凉风寒。”
眼下屋内人多复杂,不便再多说其他的,夜楚渊视线在何意身上匆匆掠过,从前是他小瞧这位何大夫了。
今日本就是为了带这几位使臣皇子观看大渊风情才上街的,谁知道竟会发生这些事,海清源转不了,雁北戎则是没了继续转悠的心思,脸上适时露出疲态。
他无奈道:“今日想必是不能继续游玩了,待其他二位皇子好些,再同行吧,本王今日也累了,便先回胪馆了。”
昨日为显大渊风情,才将他们留宿宫中的偏僻宫苑里,否则按照常理,入夜后,宫中除了侍卫便只能有圣上一位真正的男子,今日他们的行李早就安置在胪馆了。
夜楚渊便带着谢潇澜将他送出去,前院里则是站着使臣和随从们,见他们出来立刻让路。
“本王先告辞了。”雁北戎抱拳转身上了马车,临出发时还遥遥望了一眼医馆。
谢潇澜右眼皮瞬间跳了一下,他抬手轻轻揉了揉。
夜楚渊当他被风吹了眼,拍拍他肩膀:“你也该注意些,眼睛是身体最薄弱的地方,你若是不能好生护着,就只能被外面的风雨吹打。”
“是,下官明白。”谢潇澜微微点头,态度恭敬。
他自然也知晓对方话中的意思,但何意比他的眼珠子要金贵太多,他宁愿瞎,也不想何意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眼神上的不满都不行。
夜楚渊摇了摇折扇,扇面打开遮住嘴巴,轻笑:“你明白就好,今日便到这,想是接下来几日都会清闲很多,你便在家陪家人吧。”
“恭送王爷。”谢潇澜对他背影拱了拱手。
夜楚渊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随后便利索的上马车离开,一气呵成。
谢潇澜便再次回到医馆里,就见何意与谢潇潇正往外走,瞧着还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赶紧上前询问:“发生何事了?”
“还能有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带回去!板着脸看着就心烦!”胡大夫探出头,吹胡瞪眼的,就差龇牙咧嘴了。
谢潇澜哪还能不明白,老头这是心疼何意受委屈了,变着法儿的让他回去休息呢。
他道过谢便带着两人离开了。
回到谢府,谢潇潇便让下人们赶紧去给兔子做窝,顺便找些生菜来喂,刚嘱咐完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就被谢潇澜给叫住了,一同带到了偏屋里。
“说罢,兔子怎么回事?”
他还能不知道谢潇潇?
如今家境虽不像先前在杏桃村难过,但谢潇潇向来懂事,不会花钱买这样的瘦小兔子养,且他离开的间隙,雁北戎也曾外出片刻,对方走时还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医馆里面!
这两个人,肯定是私下有接触了!
他绝不允许谢潇潇和外男有任何过密的接触,什么狗屁皇子也不行!
谢潇潇突然觉得怀里的兔子有些沉,他抬头小心看了一眼对方,小声道:“那猎户送的,最后一只卖不出去。”
“那雁北戎是怎么回事?”谢潇澜直接一剂猛药,惊的他对面的谢潇潇像兔子似的抖了一下。
他就知道有问题!
谢潇潇不敢说谎,只能将那时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他哥,否则以后怕是看他看的更严了。
果然。
听完谢潇潇的话,谢潇澜就宛如陷入战斗状态的豹子,他气急败坏:“那个野蛮人竟然还想登门!宋元!宋元!这几日任何人来都不许请进来!”
“之淮你冷静点。”何意拧眉,“你吓到潇潇了。”
起初谢潇潇是有些害怕,但他也知道哥哥是担心他,但哥哥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他下意识看向何意,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何意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谢潇潇便立刻抱着小兔子跑了。
“我失态了。”
谢潇澜失力坐在榻上,一手撑着额角,眉心紧紧蹙着,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控制好情绪。
眼看着谢潇潇成长的落落大方,他心里就越恐慌,尽管今生和前世大相径庭,但他还是怕他在及笄后遇到那个祸害他一生的男人,那样的伪君子,就连他都是在死前才知道,谢潇潇那个小傻子,也只有吃亏的份。
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像一把软刀,正一刀刀戳着他胸口的肉,每一下都见血。
自从知道谢潇澜身上发生的事,何意就没有一日是不担心的,他现在浑身都是潜藏的戾气和血腥,稍不注意就会伤人伤己。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何意挽住他手腕,语气轻缓平静。
谢潇澜扣住他手腕,手指挤进他指缝里,紧紧相扣,他哑声:“不用,我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何意靠在他肩膀上,先是表现出自己的信任,而后才提出疑问,“可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关着潇潇,虽然是为他好,但方法是不合适的。”
他不敢在这种时候说谢潇澜做的不对,也不能说。
谢潇澜执起他的手轻轻落下一吻:“那你说,我该如何?”
不是该如何管教谢潇潇。
而是他该怎么做。
何意呼吸一滞,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扯着唇角笑:“我看着他,等互市开通,其他国域的人便会离开,我会亲自送潇潇上下学,你放心?”
他知道谢潇澜不舍的真对谢潇潇如何,否则他有千百种办法困着他,可以不让他去皇家书院,可以让他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贵君,可以让他日日在家学习女红礼仪。
但那些会磨灭谢潇潇的天性,也会让他们兄弟之间生分。
“太辛苦了。”谢潇澜摇头,神情逐渐平稳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到那个人,处理掉他,“我会看着办。”
永绝后患。
何意见他稍微冷静,笑道:“我会帮你的。”
另一边。
谢潇潇回到自己屋里,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给小兔子的东西,他笑着将下人都打发出去,自己专心在屋里逗弄着兔子。
待人全都离开,稚嫩却漂亮的脸蛋上的笑瞬间消失殆尽。
他不能做只活在兄嫂羽翼下的雏鸟,他也得试着去帮忙才行。
“小兔子,希望没有白收养你。”他陡然一笑,眼底闪着淡淡的疯狂。
一个边缘小国的王子,竟然也敢冒犯他嫂嫂,偏偏大哥碍于对方的身份不便轻易发火,要他说,那样的好色之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潇潇,我可以进去吗?”
谢潇潇眼睛一亮,跑去开门:“嫂嫂请进!”
何意笑着摸摸他脑袋:“方才有没有吓到,你哥哥只是有些担心你,你原谅他好不好?”
“我不会怪哥哥。”
他知道那些紧张和呵斥下藏着的都是关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评论呢?我原本那么那么多的评论呢?啊!!!
第107章
陪着这些使臣皇子们玩了几日, 也算是让他们领略了大渊的风情,只是他们来大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互市一事还未彻底颁布政策,眼下自然是要快些将此事落实, 有先前谢潇澜拟定的章程,事情谈论起来要方便的多, 何况他们本就是为了互市之事来, 能尽快解决自然是要尽快。
只是€€€€
“为何不能带刀具?若是发生冲突, 岂非对我们三国不利?”
“大渊皇帝, 此事我们觉得不妥, 在你们大渊的地界上若是不能保障我国子民的安全, 那互市就没有意义!”
“我们西陵可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 若是出意外可怎么是好?”
三国的使臣们甚至不用看主子们的眼色就纷纷开始提出反驳了,在他们看来大渊就是明明白白的欺负人, 居然不让他们带护具,岂不是他们的国人死在这里都未可知?
太子微微蹙眉,声音和缓道:“怎会,诸位是大渊的客人,亦是大渊的伙伴, 自然不会欺辱远道而来的友人,只是大渊的百姓从不会带刀具上街,因此自然也要这般要求诸位。”
夜辞渊的温和是从骨子里泛出来的, 和他母后皇后是一般性子,也正因如此,夜辛时常会想让他在这个位置上是不是错了。
文人知礼, 总是温文尔雅, 即便生气都是甩袖子, 被夜辞渊这么一劝解, 那些使臣像是被捏住喉咙的大鹅,想说又不好意思的。
“言之有......”
“太子此言虽听着顺耳,但归根结底还是不能保证我们北域百姓性命。”
雁北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身后的使臣给夺去了话头,本而他本人则默默闭上了嘴,分明就是已经习惯了。
谢潇澜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自然也没错过那使臣不屑一顾的表情,可见雁北戎在北域的日子并不好过。
按理来说,出使这种事为表对出使国的尊重,都是身份贵重的皇子或王爷来,北域的使臣对看似对雁北戎恭敬有加,实际上这位皇子连话语权都没有。
这可不是两国交好的象征。
谢潇澜听他们拉扯这些,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在一位使臣话落后,他笑出声:“诸位来使,既然知晓这是大渊的领土,那就该知道,大渊若是有心,你们带不带刀具护身都一样。”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那些可笑的“自我保护”,随着谢潇澜这番话化为泡影。
若是这些人忘记互市是开在哪,那可就麻烦了。
若说使臣们先前甩袖子是因为太子温和让他们不好意思,那眼下却是连袖子都不敢甩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谢潇澜就是温润如玉的太子身边的一把锋利的刀。
见血封喉。
西陵最会审时度势,西水烟慵懒一笑,语气里都带着一股子妖里妖气:“谢大人此言不假,既如此,我们西陵遵守便是,只是大渊可要护好咱们这些娇滴滴的美人儿。”
西陵的话就像是将原本就不坚实的纸糊墙扯破了一个口子,由此牵头,其他的国域自然无法再说出反驳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同意。
这不仅仅是保护大渊的百姓,更是保护其他国域的百姓,否则若真在大渊的地界闹起来,吃亏的到底是哪方,可想而知。
京城分主街和东西南北四街,主街住着的多是王公贵族,包括公主贵君们的府邸,达官显贵们多住东街上,普通百姓们则是在南街,谢潇澜几人的府邸虽说在不怎么起眼的北街,但如今也无人敢置喙。
因此,经过商讨,互市便开在了西南两街交口,方便了百姓们交易,也不会打扰其他几街的治安。
当晚下朝回府,谢潇澜便将此事说给何意听,之后的事无需他看顾,也能在家休息几日。
“这还不叫打扰?前两日街上人心惶惶,铺子都关了不知几个,京兆尹日日都沿街巡逻,岂非更是告诉百姓其中有问题?”
室内温暖如春,何意穿着里衣靠坐在榻上,大概是只有他们两人在的缘故,脸上的表情都比平时要丰富一些。
谢潇澜轻笑:“你倒是比我上心,是有人故意要打断互市交易,不过如今他的算盘可是打错了。”
何意听他这般说瞬间来了兴致:“是谁?”
“此事我也不知,不过互市如期进行,他可不是打错主意了?”谢潇澜瞧着他瞬间失落的表情笑了,从前可没见他这般在意朝政。
说起互市,何意总能想到前世的集市,从前父母还在时,假期总会跟着去乡下住几天,有时会赶上集,那时候不管提出要买什么都会被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