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外官都要离京, 但因为逸南王使了手段,他自然是不用和他们一样离京,只是如此一来, 除去圣上,他便是这京城里一人之下的存在了。
也因此, 逸南王府门庭若市, 一时间少不了人去卖好, 反倒是给谢潇澜添了不少麻烦, 因为有些原先曾明着对他示好的官员, 有不少都转投到了逸南王名下, 无疑是为夜霆渊添了助益。
“如此看来, 逸南王心思倒是昭然若揭了。”夜楚渊表情有些冷,微垂眼睑时遮挡住了眼底的阴狠。
太子稍稍有些惊讶, 哄道:“你也莫急,这都是急不来的,何况那个位置轮也是轮不到他的。”
何意眉心微动,往往这种时候,他就总是忍不住感慨果然人都是各式各样的。
他不会看相, 但只是从行事说话作风来看,夜楚渊果然是最适合登上那个位置的人,狠戾和勇谋加身, 还能礼贤下士,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差。
反观太子,大概只适合做一位闲云野鹤, 自得其乐的王爷。
想来夜辛也是早就看明白了。
他们说话向来不会背着何意, 这让他感觉到尊重的同时, 偶尔也会帮他们想些谋策, 但这次并不好解决。
因为逸南王是圣上一母同胞的王爷,不是那些小计谋就能扳倒的,总归会有些情分在。
“此事先静观其变,若他真要发疯,本王倒也是要瞧瞧他会如何疯。”夜楚渊哼笑一声,原本对那位置只是探囊取物,如今却突然有了拦路虎,他自是难以接受。
谢潇澜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无妨,只要圣上闭眼之前他离京就可,圣上这般在意长生之事,想来也十分信任钦天监。”
闻言,在座之人皆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与逸南王的争斗是持久战,他们只会认真思考对策,却不会话费过多的心思在这件事上,毕竟人只要得意,自己便会路出马脚。
何意提出想去看看苏绫栀,太子自然不会拒绝,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也是想让你去瞧瞧的,只是绫栀总说怕打扰你,不许我提此事。”
“无妨。”何意笑笑。
说这些话时,夜楚渊一直白着表情看他们,显然不理解这些话题有什么可聊,在他看来权势才是第一要紧事。
太子扭头时,无意间瞧见他的表情,便忍不住打趣:“今夏你便也要成亲了,若是还这般不知趣,怕是要被夏家小姐嫌弃了。”
“她敢?”夜楚渊微微瞪大眼睛,他本是不想去那泼辣姑娘的,但思来想去,夏香馥是权衡利弊后对他最有益的,便也只能娶。
若是他自己选……可能谁都不会选!
“夏小姐很好,敢爱敢恨的性子,便是放在武将家怕都养不出这样好性子的姑娘。”何意微笑着,但音色却是固有的寡淡。
若是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他在对夜楚渊甩脸子。
夜楚渊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折扇,哼了一声:“本王看中的,自然不能差。”
傲娇的厉害。
何意便懒得理他这副口不应心的死样子了。
与何意约定好拜访的时辰,太子便带着夜楚渊离开谢府了。
说来也是古怪,这俩权贵向来不喜在他们各自的府上探讨要事,每每都得来谢府谈论,害得隔壁的肖国公府的肖世子进出都得躲着,生怕太子为了苏绫栀找他麻烦。
却不想,像他这般小心眼的,满京城都得掰着手指头数。
待他们离开,何意看向谢潇澜,斟酌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他不太想让谢潇澜自己面对那些,尽管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不希望对方觉得是一个人。
“不€€€€好好,若是有机会,注意着圣上的脉象就好。”拒绝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何意故作难过的表情给打消了,忙许他帮忙,“如果夜逸未离京圣上便不省人事,后果都不是咱们能承担的。”
何意闻言粲然一笑:“我懂。”
他心情大好的去摸茶杯,借着喝茶的举动掩去眼底的疯狂,夜辛可以死,但他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谢潇澜并未多想,陪他静坐着吃茶,时不时再聊上几句,时辰过去的倒也快。
傍晚。
谢潇潇照旧乘坐齐家马车回府,齐随将他送至门口便不再进去了,谢潇潇侧头看他:“用过晚膳再回吧。”
“于礼不合,我看你进去再离开。”齐随时刻谨记着礼仪,将自己所有的形象都束在礼仪的规格中,不许自己逾矩半分。
“这有何?你我已经定下婚事,便是不曾下帖也能随时来,总不能日后你来谢府娶我,还要提前递名帖给我哥哥不成?”谢潇潇不懂他在克制什么,见他依旧冷冰冰的站在原地,干脆拽着他手掌将他带进了府。
出乎意料地,齐随被他一带就走,小两岁的人到底还天真,以为是自己力气大所致,却不知他这一举动刚符合齐随的心思。
见到他也来了,何意并未多说什么,只让下人多备了副碗筷,倒是谢潇澜气的不轻,连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他还能看不出这小子的心思?
“院试准备的如何了?”谢潇澜沉声问道。
齐随立即放下筷子,微微点头,恭敬道:“回大哥,二月便能下场,有些把握。”
谢潇澜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了,齐随出身太傅府,对考试之事自然得心应手,他这般问,也只是想告诉对方,他可是一直盯着呢。
若是连院试都无法取得好成绩,那还哪来的脸娶谢潇潇?
齐随便又继续抱着碗筷用食,如今虽说已经正月里,但天照旧黑的快,他用过晚食便提出告别,匆匆离开了。
“潇潇今日回的晚,明日休假跟我去太子府,还是去齐府?”何意问正在哄孩子睡觉的谢潇潇。
谢潇潇想也不想道:“跟着嫂嫂!”
他日日都在书院见齐随,也不差休息时这一两日,有这时间他自然是选择跟着嫂嫂,齐随当然要往后排了。
何意也跟着笑:“那明日咱们带着卿卿去太子府,太子妃有喜了,咱们去瞧瞧她。”
“好!”谢潇潇轻声应着,把谢卿卿哄睡着便交给乳母离开了。
翌日。
登门做客总是要早去些,但考虑到苏绫栀的身体多休息为好,何意并没和太子约过早的时辰,因此去的也比较晚,但精神头很足。
将谢卿卿包裹的严严实实,他们这才乘坐马车离开。
苏绫栀知道他们要来,早就让下人们备好了茶水点心,连谢卿卿那一份的小玩意儿都准备好了。
何意笑弯眼睛:“分明是我来看你,反倒是要你为我准备这好些东西。”
“应该的,我也许久未出门了,前朝后宫都盯着我的肚子,着实有些紧张,也是赶巧,昨日香馥她们也递了话来,说今日过来呢。”苏绫栀依旧是那性子。
但何意能察觉到有些不同,比起那些未出闺阁的女子,她还多了一份淡淡的娴静,刚好中和了她平时过于冷傲的性子。
不算温婉,但已然温和很多。
何意已经将带来的东西交给下人们收着,但更重要的自然要当面交给正主,他从袖口处掏出一张纸,温声道:“这是我自制的药膳方子,都是些温补气血的,自然我不知你平日里有没有吃着其他药,若是怕相冲可找太医一同瞧瞧。”
伴君如伴虎,是何意即便不曾来这里就明白的道理。
太子是与谢潇澜交好,也全然信任着他,但后嗣不同,如果苏绫栀吃了他的药方出了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绫栀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她轻笑,语气却有点不是滋味:“虽然明白你的意思,但听进耳朵里总归不太舒服,不过为了你我都安心,便找其他太医来瞧瞧吧。”
她自是全心信任何意的,但她也怕会有人利用这一点离间太子府和谢家,若真是这样,便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自从她有孕,皇后便特意调了两名太医过来守着她,得到指示后便认真严谨的瞧着药膳方子。
其中一名太医看过笑道:“太子妃可放心食用,里面所有的药材剂量都不重,和食材中和后反而更加滋补,对身体极有好处。”
“辛苦,你们暂且退下吧。”苏绫栀温声说着。
待他们一走便又换了副模样,她瞬间软了身体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道:“自从有孕,嘴里都淡出味了,你家卿卿倒是长的不错,我若真怀儿子,让他娶你家卿哥儿!”
“不要。”谢潇潇鼓鼓脸,将怀里的小崽儿抱紧了些,“太子妃,他还小不懂这些,若是长大不满意怎么办?得让他自己选如意郎君才行。”
苏绫栀显然被他的话惊到,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好些的也只不过是像她这样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却全然忘了谢家是如何与众不同。
谢家似乎一直在做出格的事,但每一件事都在圣上的容忍程度内,而且背地里骂得狠的,不知道要多羡慕。
尤其是齐谢两家的婚事,高官互亲,换做他人便是朝堂勾结,但换做是谢家,那就是真情至上了。
不怪旁人都恨的咬牙切齿。
她失笑:“是我考虑不周,若你这小侄儿长大愿意嫁来,你这做小叔叔的可同意?”
“……那便同意吧。”谢潇潇还是有些不高兴,但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两人被他逗笑,连谢卿卿也傻乎乎跟着笑了起来。
片刻后,夏香馥急匆匆登门,进屋先干了两杯茶,她气道:“这该死的肖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了是吧?我不信!小心我虐给你们看!(小声威胁)
第162章
“发生何事了?白薇呢?”
听到苏绫栀提起这个名字, 夏香馥眼睛里的嘲讽都要化为实质了,她冷笑:“病了,你敢信?肖国公府突然要求娶白薇, 江伯父只能让她装病,正好我去府上寻她, 给她打了掩护才来。”
“那肖€€是找不到能和他成亲的了?怎的回回都盯着世家女子?也不瞧瞧肖国公府如今是何等地位, 更是不瞧瞧他自己是什么狗屁模样!”夏香馥气得口不择言,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满京城望去又不是没有别家姑娘了, 怎么回回都逮着她身边这几个嚯嚯?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娃娃的哭声, 夏香馥一惊:“你刚怀就生了?”
苏绫栀深吸一口气:“你说话太快, 忘记提醒你了, 卿哥儿也在,估计是你声音太大把他吓到了。”
夏香馥连忙扭头去找, 果然瞧见谢潇潇抱着一个小襁褓,还一脸警惕地盯着她,活像是怕她张口骂人似的。
她就说她最不喜欢小孩儿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夏香馥笑笑,然后慢步走到他身边, 盯着襁褓中不再哭泣的奶娃娃道歉,“吓到你了,抱歉。”
何意觉得好笑:“哪就那么娇气了, 话说回来,这肖国公府怎的又要说亲了?”
虽然他们如今就住肖国公府邻侧,但也不是时时都能听到其府上的动静, 何况心中有思绪也不会为外人知。
但上次谢府出事, 还是肖国公府的帮忙通报, 何意不愿把人想的太坏, 但也会保留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知,否则怎会说这肖国公府瞒的紧,连江家都是今早才知道,眼下白薇‘病了’,不知他们会不会强娶。”夏香馥只觉得无语。
肖€€此人,倒也不是说多差,但归根到底不是她们这些女子心中所想的夫婿,任谁想到他先前为了纳妾给未婚妻脸色瞧,都怕自己日后是“未婚妻”本人。
谁还敢上赶着往肖国公府嫁?
再说,肖国公府如今也只是担着这样的虚名,真和江家结亲,那都是高攀了。
“看这模样,肖国公府怕是真的要不行了,整个国公府都是靠老国公支撑着,想来那位也撑不了几时了。”苏绫栀蹙着眉,“若真是如此,想来肖家怕是要使尽法子了。”
夏香馥转了转眼珠,复露出浅笑:“说不准也没那么严重,江家不可能同意。”
何意抱着谢卿卿逗弄,一副对肖世子娶谁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但耳朵却高高竖着,一个字也没落下。
他比这几位姑娘大上几岁,和她们的共同话题本也不多,再加上夫君们都是相识,所以才走得近些,但归根结底,何意还是认为自己和她们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