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书蓝从书斋过去没瞧见,我方才已经吃很多点心了。”谢潇潇有些不好意思,“一会我尝尝,其余的你吃。”
齐随瞬间笑了:“好。”
两人简单交谈完,齐随才像是刚看到雁北戎一般与他打招呼:“好巧,雁王也来这药铺,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牵着谢潇潇踏进雪地里,渐行渐远。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雁北戎莫深觉无力,他还以为谢潇潇说假话,以为对方只是拒绝他的说辞,没想到都是真的。
更没想到一个人的前后差距竟那般大,大到他心里钝钝难受。
但他也由此知道,就算没有齐随,也不会有他。
“你生气了?”
雁北戎却不知,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状元郎刚走出没几步脸色就放下来了。
谢潇潇只觉得又好笑又心虚,他轻咳一声继续哄:“我又没被他讨到便宜,而且只是借机和他说清楚罢了,总不能连我和别人多说几句话你都要生气,哪有你这样做未婚夫婿的,尚未成婚就开始对我使脸色了?”
这话里不知道哪些词戳中了齐随,他的脸色缓和许多,但依旧板着脸:“我倒不知,你厉害的很,连我都能设计到。”
之前他还在想谢潇潇为什么要约他到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药铺里,可尚未走到药铺就见到了雁北戎,他还有什么不知道?
他这没及笄的小正君当真是得了他兄嫂们的真传,做事不露山水不说,连时辰都卡的死死的,当真是一刻都不差的,怪不得上来就要嗔怪他来的晚,怕是再晚一些,他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说辞拖延了。
谢潇潇乐不可支,抱着他手臂轻声顺毛:“夫君教得好……”
“不知羞。”齐随嘴上轻斥,唇边的笑意却未减分毫,却不知他这副模样落到谢潇潇眼里,更喜欢了些。
齐随将他送到酒楼便欲离开,毕竟谢潇潇今天对他的邀约是打着“利用”的旗帜,尽管他所有的时间都能为对方无限调整,但那绝不代表他允许谢潇潇有事瞒着他。
但,小夫郎认错认的快,可以原谅……
莫书蓝见他离开一趟再回来连齐随都带来了,当时就瞪大眼睛了:“你去买草药,把他买来了?”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谢潇潇嘻嘻一笑,旁若无人地牵着齐随手掌晃了晃,“我的救命稻草呀!”
莫书蓝:“……”拳头硬了。
齐随按了按唇角,宠溺的看着他作怪,慢条斯理的将红薯剥皮递到他嘴边,谢潇潇立刻嗷呜就是一大口。
莫书蓝咬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是彻底没话说了。
天黑的快,用过晚食便各回各家了,齐随任劳任怨地将未来夫郎送到家门口,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所以没有买药草?”
“买了,也已经用掉了。”谢潇潇朝他眨眨眼。
当晚,胪馆的使臣们就发起了高热。
作者有话要说:
潇潇(捂脸):“各位兄嫂,我真的没有那么蠢!”
你们肯定不知道药是什么时候下的!(挺胸抬头)
第174章
谢潇潇骨子里就透着疯, 他自小在杏桃村长大,那里的百姓们对他们总是不冷不淡,有些甚至还十分排斥他们, 尽管有谢家的疼爱,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对他产生了影响。
他讨厌一切让家人心烦的人或事, 讨厌那些不自量力没有分寸感的人。
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出手解决一些麻烦。
“胪馆怎么会突发热病?”何意蹙眉, “你不是太医, 这会去了也帮不上忙, 为何要召你过去?”
谢潇澜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脸色不好:“他国使臣在大渊出了这样的事, 于情于理我都得去瞧瞧, 你且在家中早些安置,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
“夜里卿卿找不到人怕是要哭闹, 你在家安生待着,乖些。”谢潇澜哪能让他跟着去,万一也跟着得了热病,他怕是才要操碎了心。
两人僵持不下时,谢潇潇穿着里衣披着披风敲门了, 发髻已经解开,发丝垂于脑后,为他明艳的容貌添了一丝娴静。
此刻他表情有些纠结, 他的本意只是解决麻烦,没想到却害得兄嫂跟着有了麻烦……
何意将门发打开一条缝隙,就见谢潇潇站在寒风里, 赶紧将他带了进来, 语气有些不好:“大半夜站在冷风口里做什么?也不怕冻坏?”
“……是我不好, 是我做的。”谢潇潇可怜巴巴地看着何意, 然后将他白天做的事悉数告知,末了还不忘总结,“我没想到整个胪馆都会……”
对付雁北戎的计策,是他在提出想出府玩之前想好的,因为他计算的时辰很好,所以每一环都扣上了。
就连在药铺前利用冷风和雪花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都是找准时机计算好的。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那热病居然会传染!
那时为了赶时辰,他利用药铺内的工具匆匆将药制成粉末,全然不记得里面是不是沾了其他的药渣。
谢潇澜听后反而冷静不少,他淡声分析:“雁北戎一路回胪馆定会经过不少地方,但那些人都不曾被传染热病,说明并非接触过就会传染,而胪馆的使臣能都发病,可见他们曾在一处太久。”
“这些人保不齐就在密谋什么……”何意听到他的话也瞬间明白了,如果不是有一定的长时间、近距离接触,热病不会传染的这么快。
“我去看看。”谢潇澜安抚道,随后又看向谢潇潇,“你也回房休息,多大的人竟只着里衣乱跑,回去。”
谢潇潇愣愣应了一声。
他还以为自己白日里的行径会遭到斥责,没想到就得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他傻乎乎的嘿笑两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跑回自己房间里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本就是普通的热病,唯一不同的则是会过人,但所幸发现的及时,圣上立刻派人将胪馆封锁起来,原本出使国准备在年前将全部事宜商量好便离京,却因为这次的热病导致他们年后一段时间都无法离开。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自由,被封禁在胪馆内。
夜楚渊突然觉得,整个大渊的空气都干净了许多。
他拍拍谢潇澜肩膀:“天佑我大渊!”
谢潇澜皮笑肉不笑,他觉得如果夜楚渊知道是谢潇潇用一包药粉就将整个胪馆的人给放倒了,脸上震惊的表情一定很不错。
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他自然不敢随便说。
“微臣已经让太医院为使臣们进行诊治,只是此热病会过人,眼下又临近年关,太医们怕是忙不过来了。”谢潇澜的意思很明确,既然有心要在此时拿捏他们,那就无需累死累活的去全心救治,吊着即可。
“有道理,只是此病突然,还得太医院早些研制出治疗的药方,以备不时之需。”夜楚渊有些感慨地说着,突然看向他,“你夫郎若是忙的过来,让他受累研制解药。”
谢潇澜微笑:“微臣明白。”
夜楚渊很满意他们现在的亲近关系,当即龙心大悦:“行了,时辰不早了,胪馆处有太医们照料,你回府歇息吧,朕不送你了。”
“是。”
谢潇澜没和他拉扯不清,听了他的话便匆匆出宫了,这一来一回都临近子时了,他哪里还舍得再耽搁下去。
街道上无甚亮光,但因为有积雪的缘故倒是显得有几分明亮,马车行驶至谢府门前时还能瞧见灯笼亮着。
谢潇澜快速下马车进了府,往里面走才发现透过窗子依稀能瞧见屋内还亮着些微弱的光,他便知道是何意给他留了蜡烛。
何意蜷缩在被子里,睡梦中感觉到被具温热的身体包围着,他往其怀中瑟缩着,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
天气晴朗,院子内的积雪也跟着消退,下人们早早就将院内清扫干净,何意睁眼就发现怀里还塞着穿好衣裳的谢卿卿。
他抬手戳戳小家伙脸蛋,见他睡着都往自己怀里钻,不由得生出些歉意,从已经一岁了,还没有和他们同床睡过,也就偶尔趁他还未起床时偷偷钻进他怀里。
想到自己幼时曾被父母带到身边悉心照料教导,再看看这小家伙睡的翘着嘴角,后知后觉感觉自己有些不称职,尽管这里的孩子都是这样养育。
“正君醒了,小少爷穿戴好就跑到您屋里了,是奴婢们没有看好!”有些眼生的婢女突然跪地说着,嗓音有些大,竟是将谢卿卿给惊醒了。
谢卿卿哼哼唧唧地揉着眼睛,用小奶音撒娇:“爹爹,睡觉觉呀?”
“好乖,卿卿继续睡,爹爹要处理事情。”何意捏着他脸蛋晃了晃,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孩子都早慧,他的孩子也已经十分懂事了。
但何意并不觉得高兴,甚至有些难过和无处发泄的怒火。
谢卿卿不知道他要处理什么事,但他很少有醒来还在爹爹怀里的时候,当即摇摇头也不睡了,伸出小细嫩的胳膊抱着他,小胖手像是剥了壳的花生胖子,瞧着可爱不已。
“那你在旁边坐着,等爹爹穿好衣裳带你去吃早饭。”何意轻轻点点他小鼻头,转身去拿安置在架子上的衣裳。
原本跪地的婢女见他这副模样,瞬间起身朝他走来,紧接着就要去碰何意的衣裳,这下他的脸上的表情便再控制不住了,但到底顾及着谢卿卿还在这里,何意不能发火,便不许这婢女帮忙宽衣。
何况,平日里有他穿衣,如果没有谢潇澜伺候,都是他自己亲自穿,连红叶都没有这样做过,倒是不知这面生的婢女哪来的胆子。
婢女见他不许自己伺候,便又立刻跪下等他差遣了。
谢潇澜今日给他挑选的是浅紫色的棉袄,将他肤色衬的更白了些,在他扣第一个扣子时,谢卿卿不高兴了:“爹爹,穿粉粉……”
“好,那就穿粉色。”何意失笑,从柜子里将唯一一件浅粉色的袄子拿出来,就在他疑惑小家伙为什么非要他穿粉色时,目光从对方身上的衣裳滑过。
小家伙穿着粉色的袄子,连领子和袖口都是浅粉色的兔毛,瞧着就暖和。
何意将衣裳换好,给谢卿卿穿好鞋,看向跪着的婢女:“红叶和柳梢呢?”
“两位姐姐被夫人叫去了,没有提前知会便将奴婢给叫来伺候了,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正君饶恕。”婢女边说边磕头,言辞戚戚,活像是面前坐着的是鬼不是人。
何意淡淡看了她一眼:“去把唐管家叫来。”
“是。”
谢府是有两名管家的,唐管家负责府上日常事宜,包括物品采办,婢女小厮的收用发卖也是归他管。
至于宋元,多是负责谢府和其他府上来往接触交谈,要做的事更细致麻烦些。
唐管家鲜少被何意亲自传唤,因此当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就赶来了,刚跟着进来就见那婢女又跪下了,他当时就冒了一脑门的汗。
“奴才来迟了,不知正君有何事吩咐?”唐管家低头哈腰的问着,但少不了就是和眼前的婢女有关系了。
“挑出她的身契,直接发卖出去,谢府不留这种不知身份、没有分寸的。”何意神情浅淡,手里却拿着一块糕点喂怀里的小崽子。
唐管家不敢说其他,只低声应了,然后拽着那婢女就要走,婢女却哭喊着求饶,吓的谢卿卿连糕点都不吃了,直往他怀里钻。
何意这下是真的怒了,他抿唇:“捂了她的嘴,扔到院子里,把下人都叫去。”
“是是!”
唐管家按照他的吩咐立刻把人带走了,何意压着自己的火气轻声哄着谢卿卿,直到小家伙不害怕后才带着他去外面。
谢府鲜少有将下人全都聚集起来的时候,薛竹漪知道后以为何意有要紧事叮嘱,便让红叶和柳梢也赶紧去了,她便也跟去,想着照看孩子。
哪只刚去就见何意抱着谢卿卿冷眼看着跪了一地的婢女小厮,薛竹漪一愣赶紧上前:“意哥儿,怎的在冷风口里吹着?”
“娘来的正好,烦请您带卿卿下去,有些场面不适合他瞧着。”何意面色微冷,不似平常。
薛竹漪便立刻噤声,带着谢卿卿去屋里了。
何意扭头咳了几声,他瞧着满地的人淡淡道:“各位来谢府时间不短,我又是不爱管府上诸事的,倒是让有些人生了狂妄心思,今日我只说一件事,我儿谢轻寒是谢府嫡子,是主子,若有些人因他是哥儿便疏忽,别怪我在年节时给各位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