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满细密蛇鳞的面颊在面具后若隐若现。
“孟……孟道友?!”方才还提及的修士出现在面前,小月不自觉地躲在了沈玉霏的身后,“他……他越来越像妖修了!”
沈玉霏亦看见了孟鸣之脸上的蛇鳞€€€€
较之第二层秘境时,那些鳞片生得更密了,几乎覆盖了孟鸣之的半张脸,远看,犹如漆黑的墨汁,将雪白的皮肤完完全全地掩盖。
孟鸣之单手扶着面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黄色的竖瞳分别在眼眶里转动,一只倏地向左,一只又倏地向右,最后,双眼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艰难地对上了摇摇晃晃地从沙漠中走出来的梵楼。
“该死€€€€”
孟鸣之不知身边还有两个隐在阵法中的人,见四下无人,便本性暴露。
他拄着君子剑,歇斯底里地对着着梵楼怒吼:“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梵楼置若罔闻,掌心血流如注,饮了鲜血的残剑血光大盛。
他盯着孟鸣之,犹如盯着一个死物:“主人……在哪儿?”
孟鸣之的头皮一炸,啐出一口血,费力举剑挡在身前。
下一瞬,梵楼已冲至面前,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出了孟鸣之眼底的惊恐。
€€€€砰!
孟鸣之倒飞而出,再次栽进了沙丘。
梵楼却不给孟鸣之喘息的机会,身子带起一股血光,恶狠狠地冲向了过去。
孟鸣之顾不上起身,手忙脚乱地再次举起君子剑。
€€€€砰!
€€€€砰砰!
梵楼越战越勇,孟鸣之应接不暇,竟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不该……是……这样!”孟鸣之吐血不止,咬牙启齿间,心底只剩这么一个念头。
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怎么会被一个废物打成这幅模样?!
孟鸣之吐出一口混着血的沙子,一边应付梵楼的攻击,一边试图调动身体内的灵气。
就在这时,沙尘中走出了更多的修士。
他们看见了缠斗在一起的梵楼与孟鸣之,却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你们€€€€”孟鸣之也瞧见了现身的修士,怒吼,“帮忙啊!”
“孟道友。”穿着土黄色衣袍的玄机门弟子闻言,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非但没有出手,还施施然地拱了拱手,“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我们不便插手啊。”
他身后的弟子点头附和:“是你提起了沈姑娘,这……这抱剑的侍从才与你搏命的。”
“……可,谁叫你说知道沈姑娘在哪儿呢?”
“……若你真的知道,就告诉人家嘛!”
“……人家要找自己的主人,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玄机门的弟子唏嘘不已。
他们在兽潮中,撞上了孟鸣之。
若孟鸣之的面上没有蛇鳞,他们必定愿意与其一道,闯出兽潮。
可现在的孟鸣之在所有修士的眼里,就是妖修。
玄机门的弟子避之不及,纷纷祭出法器,看向孟鸣之的目光,比看兽潮中的灵兽还要忌惮。
孟鸣之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本就因为脸上的蛇鳞,心绪不宁,此刻见玄机门的修士拿法器对准自己,讥讽脱口而出:“就凭你们€€€€”
孟鸣之举起了血迹斑斑的君子剑,而梵楼就在此刻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身着黑袍的修士浑身是血,明明已经狼狈至极,挺拔的身子却散发着一股悍然之气。
梵楼死寂的目光划过玄机门的修士,最后死死地钉在孟鸣之的身上:“主人……”
他举起了手中的残剑:“主人……在哪里?”
孟鸣之心里有气,见梵楼,愤怒一瞬间烧毁了理智。
“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他哈哈大笑,“你就在兽潮中找吧……你就算是死,也找不到!”
梵楼闻言,瞳孔缩小到极致,继而握紧残剑,向孟鸣之袭去€€€€
玄机门的修士回想起自己看见的一切,又听孟鸣之气急败坏地叫嚷个不休,忍不住面露鄙夷。
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知道后悔,当时怎么不闭嘴呢?
玄机门的修士,脚像是在沙地里扎了根,谁也没有向孟鸣之伸出援手。
孟鸣之见状,“哇”得呕出一口血来。
他的确与梵楼提起了沈玉霏,可那只是一时嘴快,为的,不过是气气梵楼罢了。
孟鸣之却没想到,现在的梵楼如同前世得知沈玉霏死讯的梵楼一般,也是疯子。
就为了那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连灵兽都不管了,举着剑一路追到了这里。
……而且,不知为何,梵楼一出现,他面上的蛇鳞就开始疯长。
仿佛那些蛇鳞以灵力为食,灵力每在身体里运转一圈,蛇鳞就往皮肉深处扎根一寸。
孟鸣之的面上阴晴不定,一条分叉的细舌在他沉思的时候,探出唇角,诡异地游走到下颚,又在触碰到面具时,刷得缩了回去。
梵楼有问题。
孟鸣之确信。
“嘶嘶……等我出去……嘶嘶。”孟鸣之握着君子剑,咬牙喃喃,“等我出去,你就得死!”
“不€€€€”他说到这里,黄色的竖瞳里忽而闪出点点凶光。
“不。”孟鸣之毫无预兆地冷笑起来,细长的舌再次欢快地探出唇角,将面上的面具都顶了起来,“不用等我出去……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在秘境里!”
孟鸣之望着远处袖手旁观的玄机门弟子,笑得愈发开心,连仿若生出自己意识的舌头都不管了,任由其在面具下游走。
“我不会让你们走出这个秘境的……”
孟鸣之在心里猖狂地大笑。
他可是有重生机缘的人,别的修士拿什么同他比?!
要在秘境里弄死几个废物,易如反掌!
€€€€砰!
孟鸣之还没在心里笑够,就被梵楼撞进了沙丘。
黄沙飞舞如浪。
“咳咳……咳咳!”
孟鸣之的手从沙丘下狼狈地伸出来。
“孟师兄!”
玉清门的弟子终于闯过了兽潮,撞见的,刚好是这么一幕。
正因还没有什么反应,盈水先提剑惊呼起来,继而脚下一踏,作势要去助阵。
“等等!”
一直盯着孟鸣之的正因,却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做什么?!”盈水身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一身青色的道袍沾染了灵兽的鲜血,仿佛开了一朵又一朵血花,“孟师兄有难,你难道要我站在这里看着吗?”
正因手上用力,将盈水又往身边拉了一下,继而对着他的脸大吼:“你看他的手!”
“什么€€€€”
盈水一怔,猝然回头。
孟鸣之已经从沙丘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怎么……会……”盈水也看清了孟鸣之裸露在外的手臂€€€€那上面不知何时生出了星星点点的蛇鳞,仿佛一块又一块烫伤的伤疤,散乱地排列在肌肤上。
盈水握剑的手一颤,染血的佩剑掉落在地上。
他却再也没有将其拾起来。
而孟鸣之此刻完全没有心情管师弟的心思。
他吐出一口混着血的沙子,看着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梵楼,崩溃地大喊:“我不知道!”
“……沈……沈姑娘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梵楼发直的眼神在听到“沈姑娘”三个字的时候,终是有了些微的晃动。
“不……知道?”梵楼勾起唇角,没有握着剑的那只手,微微一动,孟鸣之身上的蛇鳞就开始疯狂地生长。
那些蛇鳞果然会吞噬孟鸣之身体里的灵力。
“啊!”孟鸣之的脖子忽而传来一阵麻痒。
他不得不捂着脖颈,抵抗那阵痒意,君子剑脱手而出。
可孟鸣之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梵楼€€€€那就是只听沈玉霏话的狗,他……他怎么能输呢?!
孟鸣之不甘心之下,狠狠地将剑拾起,用力插/在地上,怒吼:“玉清……玉清们弟子……何在?!”
不远处的玉清门弟子面面相觑。
“给我杀了他!”孟鸣之吼完,取出了象征着身份的弟子腰牌,对着远处的师弟与师妹们丢去。
“快啊!我以……我以玉清门大师兄的身份命令你们,给我杀了他!”
玉清门的弟子却没有立刻行动。
“师兄……”
“师兄,我们……”
正因看着纠结的师弟与师妹,握剑的手松松紧紧,最后咬牙点头:“他现在还是玉清门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