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孟鸣之看不出人样的脸被重重地按在了丹炉上。
他忍痛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孟鸣之气得要发疯:“我是玉清门的首席弟子,我……我师父是玉清门的掌门,你们竟敢€€€€竟敢这么对我?!”
“哼。”听到孟鸣咆哮的修士冷哼一声,手中残破的长刀一晃,刀尖瞬间贯穿了他本就血淋淋的手腕。
“啊!”
孟鸣之惨叫出声。
他费力地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看向了自己被死死地钉在炉子上的那只手。
会死。
会死的。
莫名的恐惧在孟鸣之的心里升腾。
他身体里的鲜血不受控制,顺着经脉,宛若崩腾的浪潮,头也不回地扑向了丹炉。
鲜血凝成鲜红的蛇,扭曲着细长的身子,在繁杂的法阵纹路间穿梭。
“不行……我不能……死在……”孟鸣之徒劳的挣扎很快被打断。
他的四肢都被兵器贯穿,牢牢地钉在了丹炉上。
孟鸣之就像条被打穿了七寸,用钉子钉住的蛇,鲜红的血一滴不剩,全涌向了丹炉。
“孟道友,你放心。”玄机门的弟子,眼睛被血光覆盖,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早已顾不上孟鸣之的身份€€€€玉清门又如何?
在性命与秘宝面前,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玄机门的弟子用被烤得发烫的刀柄,不轻不重地拍着孟鸣之的脸颊:“你放心,若你死了,我们定会亲自去玉清门拜谢……孟道友,放心的去吧,你这个时候死,总好过出了秘境,被当成妖修杀死啊!”
言罢,哈哈大笑。
而一直在愤怒咆哮的孟鸣之听了这话,忽而冷静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被牙齿啃得坑坑洼洼的唇鲜血淋漓。
“你找死€€€€”孟鸣之气若游丝地喃喃。
一抹诡异的笑意从他的唇角溢出来。
“你找死€€€€”孟鸣之猛地扬起了头。
怎么不是找死呢?
他的身体,不仅仅是他的,还是老祖的。
孟鸣之从未如此感谢过,自己的身体里有着老祖留下的封印。他双手握拳,感受着因失血而逐渐加重的虚弱感,心跳开始加速。
只要……只要封印有异,老祖就会有所察觉。
孟鸣之的胸腔变成了残破的风箱,喘气的同时,丝丝拉拉混进了粘稠的血丝。
只要老祖有所察觉,就不会任由他死在秘境里!
孟鸣之念及此,一股生机重新涌入了身体。
他不能死。
这个时候,肉身是否会被老祖夺舍,已经不重要了。
孟鸣之只想要活着。
……再者,还有清心丹。
孟鸣之的眼珠子一转,想到清心丹的效用,欣喜瞬间淹没了恐惧。
天不亡我!
孟鸣之差点笑出声来。
他果然是天选之子,即便沦落到这般境地,也还有生机可循!
清心丹能破修士突破时的迷惘,那么也一定能影响到老祖的神识!
老祖再强,肉身崩溃,也难现世。
哪怕真的通过他体内的封印,将神识传进秘境,实力也会大大受损。
孟鸣之在电光火石间,寻到了生路,当即不再与丹炉旁的修士废话,闭眸强忍着失血的虚弱,在心里疯狂地催促:“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竟开始疯狂地将血液逼出身体!
“不对劲。”
沈玉霏将孟鸣之的变化全看在了眼里。
他一把揪住梵楼的衣领,将凉丝丝的脸颊贴在男修滚烫的颈侧,低语:“若有不对,不要犹豫,立刻动手!”
沈玉霏说完,被灼热的呼吸烫得连连蹙眉,松手将梵楼推开了些:“怎么这么热?”
梵楼压抑着痛苦的呼吸,抱着沈玉霏的胳膊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他虽为人身,压制住了蛇妖的血脉,但终究是妖修。
梵楼不至于像孟鸣之那样,浑身起皮,蛇鳞翻卷,但血液就像是沸腾了一般,在血管里咆哮。
“属下……无碍。”梵楼闭上眼睛,细碎的汗珠黏在睫毛上,看着竟有些可怜,“主人……”
“放我下来。”沈玉霏蹙眉打断梵楼的话,同时一巴掌拍在揽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上。
梵楼却不想松手:“热……主人的脚……”
他难得违抗一回沈玉霏的命令,漆黑的眼睛里微光闪烁。
沈玉霏心里一颤,刚欲从热滚滚的怀抱里挣脱,就听孟鸣之一声怒吼:“啊€€€€!”
汹涌的血液随着孟鸣之的吼声,从四肢上的伤口喷涌而出。
孟鸣之像是要将全身的血液都从血管里逼出去,一边疯狂地大笑,一边拼死挣扎起来。
他成了一只困于蛛网的飞蛾,在一双又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可悲地将一身的血都献祭给了丹炉。
而吸饱了鲜血的丹炉也终是在众目睽睽下,缓缓打开了丹炉的门。
浓郁的药香喷涌而出。
带着寒意的白雾也随着丹药,从丹炉内徐徐蔓延开来。
孟鸣之狼狈地从丹炉上跌落。
他贪婪地呼吸着清心丹的香气,干瘪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烤得发红的皮肉上迅速凝结出一层白霜。
“我的……”孟鸣之贪婪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丹药,“清心丹是我€€€€”
满是血腥气的剑风忽至。
孟鸣之一怔,身体的本能让他收回了手,也失去了最先拿到清心丹的机会。
红衣摇曳,在丹炉打开刹那,就暴起的沈玉霏飘然而至,莹润的丹药此刻正在他的掌心里。
“沈玉霏!”
差之毫厘失去了清心丹的孟鸣之,脑海中轰得一声炸裂开来。
他猛地将手指插/进了滚烫的沙子。
什么爱恨颠倒,什么要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的沈玉霏……这些念头都淡去了。
此时的孟鸣之,对沈玉霏绵绵不绝的恨意与病态的占有欲,同时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
……凭什么沈玉霏要与他作对?!
孟鸣之看着眼前摇曳的红色衣袍,将双手从沙子里拔了出来,转而一下又一下地锤起头来。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同他作对,唯独沈玉霏不可以€€€€不可以!
听见孟鸣之大叫的沈玉霏,微偏了头:“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他漠然收拢手掌,无视四周修士惊疑不定的吸气声,身上红袍摇曳,妖艳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也罢,你是玉清门首徒,认出本座,也是常事。”
沈玉霏描得水红一片的眼尾微微上扬,在逐渐崩塌的幻境中,蝴蝶似的向后掠去。
清心丹到手,灵力也重归灵台。
梵楼默默地出现在沈玉霏的身后,一手握住闪着红光的残剑,一手揽住了他的腰。
“走。”沈玉霏毫不犹豫地幻化出灵力长鞭。
失去了丹药支撑的幻境分崩离析。
空间扭曲,狂风呼啸。
沈玉霏手中的长鞭横扫而出,灵力震荡,秘境第三层的丹房出现在他与梵楼的视线里。
但很快,丹房也开始崩塌。
没了清心丹,醒骨真人的秘境自动关闭。
第三层秘境里散发的热意,与已经崩溃的幻境中透出来的寒意交织,一切景象开始疯狂地扭曲。
再强大的修士也无法与一整个秘境抗衡。
紊乱的灵力化为无数锋利的剑刃,随着狂风,试图绞杀掉出秘境的修士。
梵楼的余光里,沈玉霏如玉的面颊上多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宛如白璧染瑕。
梵楼想也不想,悍腰使力,在下坠的过程中强行搂住了沈玉霏。
“你€€€€”
滚烫的怀抱没了先前的燥意,温暖地包裹住了他。
沈玉霏想要挣脱,手脚却莫名地使不上力。
他竟在如此危险的时刻,望着梵楼被面具遮住的脸,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