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老祖!”孟鸣之在心里疯狂地叫嚷,“老祖,弟子若是死了,你……你上哪儿再去寻一具先天灵体的肉/身?!”
“闭嘴!”
老祖气急败坏的叫声从孟鸣之的神识中传来。
沈玉霏那一指,不仅冻住了孟鸣之的肉/身,连藏在孟鸣之神识中的老祖都受到了影响。
老祖本就因前一声钟响,神识重伤,现如今,又被第二声钟声震得神识碎裂,连保住孟鸣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他的脑海中咆哮:“快€€€€快走!”
孟鸣之被神识中传来的怒吼震得双耳发麻,身后,沈玉霏身体里的长安钟又疯了似地狂响。
双面夹击,孟鸣之的神经几乎绷紧成了一条直线。
他既不能与神识中的老祖为敌,也无法转身与沈玉霏抗衡,只能迈动着血淋淋的双腿,嘶吼着向裂缝中冲去。
“给本座回来!”
踏着血液与花瓣而来的沈玉霏眉心一拧,胸膛再次一震,心口在钟声中生生凹陷下去一块。
可他也以此为代价,将灵力化为了两条血色的蛇。
蛇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以摧枯拉朽之势,陷进了孟鸣之的双腿。
下一瞬,玉清门弟子青色的弟子服断裂,衣衫下的骨肉分离。
“啊€€€€”孟鸣之双腿一软,差点跌落到地上去。
那两条不断膨胀,吞噬下血肉,眨眼间身宽有一人粗的血蛇,一口接着一口啃咬他的腿。
孟鸣之疼得眼冒金星,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君子剑。
可惜,剑尖没入蛇身,搅碎的,只是一些混着碎肉的花瓣。
他非但没能伤到血蛇,君子剑还被血蛇的尖牙生生绞出了裂纹。
“啊€€€€”
惨叫声又起。
两条血蛇瓜分了孟鸣之的双腿,尖牙宛若一柄不断打转的尖刀,飞旋着剔腿骨上的皮肉。
孟鸣之的腿就快被啃干净了。
两条血蛇在浓郁的血腥气里,头也不抬地吃肉,麻利得将两条人腿拆分成数段,腿筋自是不会放过,全都咬得细碎。
最后,血蛇吃饱喝足,吐出猩红的信子,死死地卷住了孟鸣之半点皮肉都不剩的腿骨。
“给本座回来€€€€”
沈玉霏身上的红袍随着最终轻呵,鼓动如浪。
他眼神空洞,头向着虚空中的缝隙偏去:“孟、鸣、之!”
孟鸣之顾不上更多,低头匆匆看向两条已经被蛇信包裹,半点白意都透不出来的腿骨,头皮发麻,心跳如擂。
会死。
即便是有老祖的神识在,他还是会死!
孟鸣之这个时候,已经疼得叫不出声来了。
他瞪着一双干涩的眼睛,伸出去的手指眼瞧着就要够到虚空中的缝隙,又有两条血蛇从沈玉霏的脚下腾空而起。
它们无声地嘶吼,裹挟着腥风,来到了孟鸣之的身前。
血花四溅。
血蛇卷住了孟鸣之的手腕,蛇头几个起落间,已经将一条胳膊吃成了半点肉渣都不剩的白骨。
“啊€€€€我的手!”
十指连心。
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手上的肉被血蛇啃食殆尽,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让孟鸣之直接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咔嚓,咔嚓。
脆弱的腿骨与手骨经不住冲击,纷纷碎裂在地,继而很快被追随而来的血蛇吞咽入腹。
四条血蛇在沈玉霏的操纵下,化为红光,直直地扑向了只剩躯干的孟鸣之。
“老祖€€€€”
死亡的阴影黑压压地笼罩了孟鸣之的心房。
从方才开始,就没有再说话的玉清门老祖,终是在神识中,再次睁开了双眼。
“好……好!我记住了……沈玉霏!”
老祖阴森可怖的笑声在孟鸣之的耳畔响起。
一只苍白的手毫无预兆地从先前被撕裂的虚空中探了出来。
那只手看似虚弱无力,却带着一股蛮横强势的灵力,五指穿透一条血蛇的身体,直直地捏住了孟鸣之的头颅。
“走!”
孟鸣之伴随着老祖的戾呵,腾空而起。
……然后被那只手,生生地拽进了裂缝。
“谁允许你们走了?”沈玉霏见状,双手在凹陷的胸腔前合十。
€€€€啪!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剩下的三条血蛇在钟声中汇聚成了一条巨大的蟒。
€€€€吼!
血蟒咆哮着冲向裂缝,却终究是迟了一步。
€€€€吼!
被撕裂的虚空在血蟒的眼前,悄无声息地合拢。
而被拽进裂缝,成了“人棍”的孟鸣之,彻底失去了意识。
千里外的玉清门,地动山摇。
在洞府中打坐的长灯真人惊骇地起身,望向宗门深处,面上血色尽褪:“老祖……”
而他口中的老祖,即将崩坏的肉身上又出现了几道清晰的裂纹。
咔嚓,咔嚓。
他的身体就像是脆弱的泡沫,在密密麻麻碎瓷般的轻响声中,轻轻颤抖。
某一刻,脆响戛然而止,老祖左边的衣袖陡然一空。
左臂的血肉如同方才被血蛇缠住的孟鸣之的四肢,消散殆尽,老祖的面色紧跟着青灰了一分。
“沈玉霏€€€€”
滔天的恨意藏在了一声又一声咬牙切齿的喃喃里。
桃林里。
没能阻止孟鸣之离开的沈玉霏,静静地浮在半空中。
待他确认,孟鸣之不会再现身了,脸色突然毫无预兆地衰败。
沈玉霏像是一朵迅速衰败的花,随着失去灵力支撑,颓然砸向地面的血蛇,直直地向地面坠下去。
就在他即将跌入血泊的刹那,一双结实的臂膀焦急地伸了过来€€€€
“宗主!”
身上的黑袍都被血水浸泡成暗红色的梵楼,踉跄着扑上来,将气若游丝的沈玉霏抱在了怀里。
二人顺势又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将将狼狈地停下来。
“宗主。”梵楼顾不上自己,搂着沈玉霏跪在了血水中。
只见,面对孟鸣之气势滔天的沈玉霏,此刻面若金纸,呼吸微弱,神器长安钟彻底在身体里沉寂,周身灵力波动微不可查。
……若不是孟鸣之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沈玉霏的身上,怕是都察觉不到那微弱的灵力波动。
沈玉霏灵力耗尽,简直像个无法修炼的凡人!
“宗主!”梵楼不知使用那长安钟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见沈玉霏的惨状,便知,那神器不是想操纵就可以操纵的。
“走……”
沈玉霏的情况却比梵楼想得还要糟糕。
他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在一片死寂中,颤抖着抬起手。
沈玉霏用伤痕累累的手攥住了所能攥住了唯一一样东西€€€€梵楼的衣襟。
“走!”
沈玉霏意识的最后,失去血色的唇轻颤,“带我……带我走!”
神器长安钟,是沈玉霏早年得到的一份机缘。
但他自得到长安钟,就只使用过两次。
除却方才那一次,还有一次,是为了杀死前任合欢宗的宗主,也是他的师父,玉娇娇。
以身为祭,奏绝世之曲。
所谓的以身为祭,却不是以肉身为祭,而是以六识为祭。
六识,是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
沈玉霏为了留下孟鸣之,献祭了前三识。
现在的他看不见,听不见,甚至连闻都闻不见梵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060
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在桃林中飞奔。
“快一点……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