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也不管梵楼心中作何感想,素白的手探向后颈,撩起及腰的墨发,“此蛇必定与白€€相连。先前,本座祭出长安钟,能勉强压制住它,但现在……”
白蛇重新盘踞在了沈玉霏的后颈上。
它的姿态不复先前的闲散,连碧色的双瞳都警惕地眯了起来。
梵楼的眼睛同样在看见白蛇的刹那,眯了起来。
……另一个蛇妖。
沈玉霏的后颈白得像是柔软的云。
白蛇盘踞其上,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妖冶€€丽,只是梵楼视宗主为自己的所有物,再美丽的蛇纹与他而言,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本座已经寻到了制住白€€的法子。”
沈玉霏话锋一转,唇角微勾,粲然一笑,“阿楼,替本座将衣袍穿上……你可知道,没骨花抓住了一个玉清门的弟子?”
他心安理得地吩咐着梵楼,即便身上没有红袍的遮掩,还非要贴在梵楼的怀里,兴致勃勃地提起玉清门那个,不修习剑法,只知道操纵灵蜂的明心:“大妖白€€敢让本座帮忙寻找六识……本座就帮他寻找六识!”
“……可本座何时答应了他,寻到了六识,就带到他的面前去?”
沈玉霏早已做好打算,要将明心留在身边。
“宗主说的……是哪个明心?”
梵楼替沈玉霏将衣袍披在肩头,指尖划过他柔软的后颈,闷闷道:“属下……会变强。”
只要变得更强,强到和那大妖白€€旗鼓相当,他就能护住宗主了。
沈玉霏抬了抬手臂,拢着松散的衣袍随意颔首。
他没有将梵楼的话当真:“你现在的修为怕是与佛见笑与佛见愁都差不多了,只是灵台不稳,说什么都无用。”
“……罢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沈玉霏解了情毒,周身灵力涌动,临月阁内破碎的阵法恢复如初,临月阁外的杏树的枝头,也重新开出了血色的花朵。
“让没骨花滚回去,本座在这里都能听见她号丧的声音。”
沈玉霏一边往床榻前走,一边吩咐梵楼,“还有她带来的那些人€€€€”
他脚步微顿,逆光看不大清梵楼面上的神情,舌尖不由自主地在牙根上蹭了蹭。
“那些人,就交由你处理吧。”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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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谷内,冰雪消融。
百两金在杏树下驻足。
看着杏花次第开放,她就知道,沈玉霏安然度过了这个月的十五。
……那么,法塔倒塌,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看在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
百两金看着没骨花从自己的身边,骂骂咧咧地走远,轻声提醒,“把那块牌位丢了。”
“怎么?”没骨花冷笑,“老娘还怕了梵楼不成?”
百两金闻言,眼底划过一道异色:“你还真是……”
女修并未将话说完,就摇着头走远了。
“什么意思?”没骨花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差点缓不过来神。
她一把抓住黄莺的胳膊,“你说,百两金是不是有毛病?!”
失魂落魄的黄莺恹恹地叹了口气,好心地解释了一嘴:“梵楼自然不会因为一块牌位同你多费口舌,但宗主……”
黄莺看没骨花的眼神很是怜悯,仿佛在纳闷,她为何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宗主看中梵楼。若是宗主看到了你手中的牌位,会如何想?”
没骨花终是反应过来,若是沈玉霏看见梵楼的牌位,怕是会大发雷霆,立刻烫到般丢开了手中的牌位。
她光是丢掉还不够,将脚也踩了上去,硬是将一一块上好的木头磨成了粉末,才松了一口气。
……是了,沈玉霏很看中梵楼。
即便没骨花再怎么不愿意,还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梵楼与以前的梵楼,不可同日而语。
不谈修为,就谈在沈玉霏心中的地位……
梵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众人。
“哎呦,姑娘为何愁眉不展?”
就在没骨花心烦意乱的时候,玄机门弟子,商时序冒了出来。
“先前怎么不见你?”没骨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小生见合欢宗的各位长老齐聚临月阁,料定是宗门内出了大事……小生身份尴尬,不易打扰,故而一直待在自己的院中。”商时序笑眯眯地解释,“不过,小生为沈宗主算了一卦……逢凶化吉,是好卦啊!”
沈玉霏的确逢凶化吉,安然度过了情毒爆发之日。
没骨花再没心没肺,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商时序。她含混地轻哼了一声,也懒得再搭理玄机门的弟子了,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去看看明心的灵蜂训练得如何了,一面抱住长琴,试图甩开喋喋不休的男修。
“咦?”
谁知,商时序说话间,忽而轻咦了一声。
好奇心作祟,没骨花循声望过去,身子登时微微一僵。
原是黑衣黑袍的梵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梵楼戴着黑金交织的面具,身边是那些被没骨花带来的,供沈玉霏挑选的弟子。
没骨花的后颈滚过一阵恶寒:“你……你做什么?!”
“宗主命我,处理这些人。”寻常沉默寡言的梵楼,破天荒地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
“让你处理?”没骨花心弦一紧,紧张得啃起指甲来。
沈玉霏的心思,向来古怪得很。
先前厌恶梵楼的时候,还好猜些,现下……
“宗主对他们都不满意?”没骨花试探地开口。
在没骨花的心里,“男宠”用腻了,就是要换的。
且……可以同时存在。
宗主可以有梵楼,也可以有旁人,二者并不矛盾。
但这话落在梵楼的耳朵里,等同于挑衅。
梵楼与没骨花擦肩而过,低沉的嗓音也顺势落进了女修的耳朵。
“……以后,宗主的身边只有我。”
没骨花被这胆大包天,惊世骇俗的宣言所惊,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她在梵楼离去后不久,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才气得跳脚:“你竟敢这么同老娘说话……你竟敢觊觎宗主?!”
“……该死,该死!老娘的琴呢!老娘€€€€老娘€€€€”她气急败坏地抱住长琴,余光瞥见商时序,心念微动,“喂,算命的,你怎么光给老娘算命,不给他算啊?”
没骨花还记得,商时序给自己解出了有血光之灾的签文。
说不定,给梵楼算算,也是有血光之灾呢?
“喂,老娘叫你呢!”没骨花想到做到,一脚踹向低着头,不知道在发哪门子神经的玄机门弟子,“快给他算算,算算他是不是也要倒大霉了!……哈哈哈!”
女修笑着远去,却不知,在她离去后,垂着头的商时序,重重地跌跪在地上。
他神经质地拨弄着插/在泥地里的扇骨,冷汗如溪流,无声地滚过面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商时序不顾满手脏污,伸手在怀中疯狂地摸索。
他又寻到了一把只有掌心大小的扇子。
那扇子仿佛地上扇骨的缩小版。
商时序一掌拍在心口,将心头血喷在了掌心的小扇子上。
血光没入扇骨,金色的纹路渐次闪现。
商时序的面色迅速衰退,当扇骨跌落在地时,他直接站不稳,重新跌跪了回去。
可算出的结果仍旧不尽如人意。
“怎么会呢……”商时序捧着满地扇骨,神情近乎扭曲,“世上怎么会有……怎么会有……怎么会有必死之人呢……”
他抽搐般扭着脖子,“难道……是我算错了?不……不可能……他命中无生门,死……他是必死之人!”
商时序怀中的扇骨闪出刺目的血光,下一秒,就将他的身体击穿。
商时序悄无声息地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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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两金神情凝重地来到临月阁前:“宗主。”
刚带着昏迷不醒的商时序来到临月阁前的没骨花见了她,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又怎么了?”
“宗主,忘忧谷外好像有玉清门的弟子出入的痕迹。”百两金的语速微微加快,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急切,“似是那孟鸣之……又来了。”
几日前,孟鸣之当众口出狂言,说要舍弃玉清门首席弟子的身份,甘愿为了沈玉霏,加入合欢宗。
此事在忘忧谷外,传得沸沸扬扬,倒是合欢宗内,无人多提一句。
……一个合欢宗的臭道士,谁稀罕?
但是,孟鸣之到底是玉清门的首席弟子,若是执意要加入合欢宗,他背后的玉清门掌门,长灯真人,以及那些心怀不轨的长老,绝对不会应允。
届时,玉清门联合各宗各派对合欢宗出手,也未可知。
“孟鸣之?”沈玉霏将视线从商时序的身上撕扯开来,烦闷地揉捏着眉心。
因为白€€之事,他已经快要将前世的仇人抛在脑后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玉清门的名声。”沈玉霏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不以为意,“暂时不用管他……对了,百两金。”
沈玉霏忽而想起另一件事。
他在秘境中,通过小月,知晓了“伏魔阵”的名号:“你可听说过,伏魔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