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睁开了金色的瞳孔,梵楼身上的妖气大盛。
被玉清门的长老所纠缠,苦苦支撑的百两金似有所感,却因为一道又一道直逼面门的剑光,无暇顾及。
浓重的血腥气在忘忧谷外弥漫开来。
玉清门的弟子与合欢宗的弟子终是厮杀在了一块。
“哈哈哈!”失去满背血管的“孟鸣之”却莫名地仰天大笑起来,“蛇……哈哈哈,原来是蛇妖!”
他再不掩饰对梵楼肉/身的渴望,徒手向前抓去。
一道虚影凭空在“孟鸣之”的身后浮现。
那是一个弥漫着老态,双鬓斑白,佝偻瘦削的影子,也是真正的玉清门老祖的模样。
老祖用仅剩的那条手臂,做出了与“孟鸣之”如出一辙的动作。
一虚一实两条手臂重叠在一起:“我的€€€€!”
“孟鸣之”的嗓音也与老祖重叠在一起。
觊觎之感陡然炸裂,梵楼如芒在背。
他是蛇妖,感知本就比人修敏锐,被当成猎物的感觉太过明显,烦躁得,若是此时化身为蛇,浑身的蛇鳞都倒炸了开来。
“滚!”
梵楼怒吼出声,毫不犹豫用手指割开了后颈。
鲜血喷涌,修长的手指探入了血肉,狠狠地握住了脊椎。
咕叽,咕叽。
一柄沾着碎肉的长刀被他从皮肉中,生生地抽离了出来。
可怖的灵力在梵楼的周身盘旋,浓郁到几乎凝聚成了黑色的旋涡。
梵楼垂着头,束起的发不知何时披散了下来。
他身上陌生的气息节节攀升。
他的脸上的面具也伴随着一声轻轻的碎裂声,断成了两截。
“宗主……”梵楼心疼地捧住碎裂的面具,被碎发遮挡住的眼睛里,迸发出血芒,“你€€€€该死!”
他嘶吼着甩去骨刀上沾染的血沫,猛地仰起头,露出了一张英俊非常的面庞。
“什么€€€€”好不容易合力将玉清门的长老压制住的佛见愁与佛见笑两姐妹,循声抬头,瞳孔同时紧缩。
“梵楼……”百两金同样震惊地仰着头,望着在“孟鸣之”面前,气势攀升到了极致的梵楼,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梵楼。
又不是梵楼。
不仅仅是相貌,还有气势。
见多识广如百两金,已经察觉出,梵楼是妖修。
可妖修怎么会残存于世界?!
还……还躲藏在他们的合欢宗内?!
宗主知道吗?
难道说,宗主之所以对梵楼有所改观,就是因为发现了梵楼的真实身份?
百两金纷乱的思绪并没有影响到梵楼。
……梵楼压根没有想到这么复杂的事。
梵楼的眼里只有沈玉霏。
若是沈玉霏不在,他还有什么隐藏身份的必要?
况且,现在已经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你……不是孟鸣之。”梵楼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孟鸣之”饶有兴致地反问:“我若不是孟鸣之,又是谁呢?”
梵楼懒得回应,紫色的烟气顺着繁杂的刀柄,争先恐后地缠绕上闪着寒芒的刀身。
“你呀,真是不自量力。”“孟鸣之”负手望着梵楼,遗憾叹息,“就算是妖修又如何?”
“……一条没得到全部血脉传承的小蛇,也敢对本座出手?!”
€€€€砰!
梵楼已经在“孟鸣之”说话的间隙,双手握住骨刀,向前猛地劈砍了下去。
刀光割裂了空间,仿佛将“孟鸣之”的脸也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孟鸣之自己,满脸惊慌。
一半是老祖的神识,势在必得。
“弄坏了宗主给我的面具……死!”梵楼的身影骤然显现在“孟鸣之”的身前。
“孟鸣之”明显也对梵楼的速度感到诧异,慢了半步,虽避开了骨刀,手臂还是被削下一大块血肉来。
他的半张脸扭曲狰狞,仿佛真正的孟鸣之试图发出痛苦的哀嚎,另外半张脸却淡漠无比,一只眼睛盯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毫不在意地轻哼:“废物就是废物,不像是……”
“孟鸣之”毫无预兆地握住君子剑,剑尖转瞬在骨刀上轻点数下。
梵楼悬在半空中的身影僵硬片刻,继而挺直的脊背像是被人从后,恶狠狠地抽打了数下,一节跟着一节扭曲。
“咳……咳咳!”梵楼的身形微微一晃,唇角溢出了一道血线。
不行!
“孟鸣之”的体内藏着另一道可怖的神识,那道神识之强悍,即便是化身为妖修的梵楼,也没有把握抗衡。
“……老祖。”
梵楼目光微闪。
他跟在沈玉霏身边多年,对玉清门也颇为了解。
他阴翳的视线在“孟鸣之”半张没什么表情的面上扫过,猜出了藏在对方身体里的那道神识,来自与玉清门的老祖。
若真是老祖,合欢宗……危矣!
“算你聪明。”“孟鸣之”闻言,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你猜得不错……我在这世间搜寻百年,也是头一回遇上妖修。”
“……你不必觉得挫败,方才那一击,哪怕是换了我玉清门现在那个不成器的掌门,长灯真人,都会脊椎断裂而亡。”
而梵楼只是吐了口血而已,可见妖修肉身之强悍。
“所以,你的身体,本座势在必得!”“孟鸣之”暗暗冷笑,再不隐藏实力,凶悍地向梵楼挥出了君子剑。
玉清门的老祖,在修炼一路上,先于众人千百年。
他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强悍自然非语言能形容。
“孟鸣之”所挥出的每一道剑芒,都有移山填海之势,剑啸声尖锐刺耳,仿佛远古灵兽的咆哮。
他压根无需法器或是秘法的支撑,举手投足,就能引来天地异象。
一步登仙……
原来竟能强悍到这样的地步!
忘忧谷外的合欢宗弟子,大半折损在了“孟鸣之”手中的剑所掀起的剑芒中。
剩下的,也都被“孟鸣之”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震晕,失去了知觉。
苦苦支撑的,除了梵楼,便只剩下佛见愁、佛见笑姐妹,和百两金。
“你不是本座的对手。”“孟鸣之”暗暗对着喘着粗气的梵楼颔首,“你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出乎本座的预料了。”
梵楼却恍若未闻,只默默地抬手,用手背蹭去了唇角的血。
然后,他将手伸进了储物囊。
“还不甘心吗?”“孟鸣之”不满蹙眉。
梵楼却只是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一段残破的布料。
……那是沈玉霏曾经封印住他面容的白绸。
梵楼当着“孟鸣之”的面,重新用白绸将大半张脸,勉勉强强地遮住。
“宗主……”梵楼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已经残破不堪的布料,身体里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断裂之声。
“什么?!”“孟鸣之”眉心一跳,紧盯着梵楼的变化,喃喃自语,“化出原型吗?妖修的身体果然奇异……”
用白绸遮住面容的梵楼,双眸中涌出彻骨的悲哀。
……他是蛇妖。
他配不上宗主。
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让他极其排斥,化身为蛇。
但如今,梵楼别无选择。
他只能用白绸遮住自己的脸,自欺欺人地遮掩住身上的变化。
闪着暗芒的蛇鳞缓缓地覆盖了梵楼的脸。
漆黑的身影在宛若实质的灵力旋涡中,逐渐抻长。
一条巨大的黑蛇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吼€€€€”
此时的梵楼,颈侧挂着一小条白色的绸缎,粗壮的身躯在地上盘了又盘。
他此时,已与沈玉霏在白€€庙中碰到的大妖,身形相差无几。
“吼€€€€!”
通体漆黑的巨蛇睁开了双眼。
金色的竖瞳如同两团融金,冷光频现。
“不愧是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