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鸣之”已经因为梵楼身体的一系列变化,羡慕得双目通红,垂涎欲滴,恨不能当场扑倒梵楼的蛇身之上,一块接着一块,抚摸那衔接紧密,如墨玉般的蛇鳞。
而梵楼化身为蛇,他神识凝聚成的小蛇,亦在沈玉霏的领口弹了起来。
小蛇“嘶嘶”地吐着气,身体发热,痛苦地扭来拧去。
它与梵楼,本为一体。
梵楼受伤,它为残缺的神识,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回忘忧谷途中的沈玉霏,神情一凝,将小蛇从领口拎出来,厉声道:“怎么了?!”
小蛇虚弱地吐了吐信子,艰难地用脑袋顶起他的指尖,继而再次拧成了一条漆黑的绳。
“宗主?”一直跟随沈玉霏的黄莺,心有不安,“它……它怎么了?”
沈玉霏咬唇摇头。
小蛇在他的手心里打滚,通体滚烫,漆黑的鳞片都炸裂了开来,看起来,痛苦异常。
“春熙已经在回玉清门的路上,没骨花也先行一步,前往忘忧谷。若是有什么不对,她们必定会告知于我们。”黄莺话音未落,就见沈玉霏的身影化为红光,消失在天边,浑身登时像是被冷水从头泼到了脚,心也跟着凉了个彻底€€€€若是宗主都如此反应,合欢宗必定有难。
呼吸间前行百里的沈玉霏,握着小蛇,一张俏脸冰上覆盖。
虽无确切的证据,但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他掌心里的小蛇抻长了身子,某一刻,金色的瞳孔里绽放出人性化的光芒。
它费力地扭动起身子,将小小的脑袋枕在沈玉霏的指腹上。
小蛇金色的瞳孔里充斥着梵楼对沈玉霏的痴恋。
“宗主……”
低沉沙哑的呼唤,毫无预兆地在沈玉霏的耳畔炸响。
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亦从他的腰间环过。
沈玉霏的身形陡然停滞在半空中。
“宗主……”梵楼痛苦地将脸埋在他的后颈。
妖修撕裂神识后,真身可与撕裂的神识感同身受。
沈玉霏手中,又有梵楼心甘情愿地交出来的一缕蕴含着心头血的神识,两相结合,他连身形都能短暂地显现出来。
“梵、楼!”沈玉霏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环在腰间的那条手臂,被愤怒浸染的心脏,狂跳不止,连带着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
梵楼自知时间紧迫,无暇解释。
他只想拦住宗主……
“宗主,孟鸣之……是老祖。”梵楼勒在沈玉霏腰间的手逐渐抽紧,像是怕他凭空消失,用力到想将他嵌进自己的胸膛,“不要……不要回去……”
“放开本座!”此时此刻的沈玉霏才不管什么孟鸣之。
他也不想管老祖。
“梵楼,本座看在你跟随本座多年的份儿上,饶你不死……你……你给本座松手!”沈玉霏猛地转身,揪住梵楼的衣摆,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在看清梵楼苍白的面色时,陡然熄灭。
站在他面前的梵楼,身形飘忽,显然只是借助残留的神识,强行凝聚而成。
“他伤了你。”沈玉霏揪着梵楼衣领的手指又开始颤抖。
沈玉霏很快松开了梵楼的衣襟,转而去摸他失了血色的脸颊。
梵楼垂下眼帘,掌心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宗主……属下……属下有罪。”
梵楼嘴唇蠕动,颤声喃喃,“还望宗主……原谅属下……”
沈玉霏的心随着梵楼的絮语,上上下下,最后,猛地坠入谷底。
“你想做什么?!”沈玉霏头皮一炸,试图甩开梵楼的手。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梵楼突然欺身上前。
滚烫的怀抱将沈玉霏完完全全地笼罩。梵楼用双手爱怜地捧住了他的面颊,虔诚又痴恋地俯身,将自己的唇狠狠地撞在他的唇角。
“唔……”沈玉霏闷哼一声,眼前弥漫起淡淡的紫色雾气。
“你……”他挣扎着想要再次揪住梵楼的衣领,眼前的景象却像是被吸入了旋涡,又像是被黑暗吞噬。
他离梵楼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最后,沈玉霏只看见了一双混杂着绝望与坚决的金色双眸。
“宗主……”
沈玉霏落入一片绵软之中。
梵楼的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挣扎着从柔软的床榻上起身,手臂粗的黑蛇却卷住了他的腰,沿着柔韧的腰线,蜿蜒而上。
“宗主……宗主……”
冰凉的蛇身蹭开了沈玉霏身上的红袍,蛇信在精致的锁骨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放本座€€€€出去!”沈玉霏五指间的灵力刚有所凝聚,黑蛇就似有所觉,纤长的蛇尾一甩,裹着他的大腿,来回磨蹭。
沈玉霏的耳根登时涌上血意,红如滴血。
“你……”他的双手随着逐渐软绵的喘息声,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了头顶,“梵楼€€€€!”
盘在他腰间的黑蛇一边吐息,一边将脑袋拱到了他的衣衫深处。
“原来是你……本座……本座早该知道是你!”
沈玉霏羞愤难当。
模糊的画面在他的眼前浮现。
梦境中对他吐蛇信的小黑蛇,在灵泉中与他缠绵的小黑蛇。
都是梵楼。
……本就是梵楼。
“放肆€€€€放肆!”沈玉霏蕴藏着喘息声的怒吼,一点一点染上缠绵的热意。
红色的身影也一点一点被黑蛇覆住。
而现实中。
梵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苦笑着收拢了双臂。
他虚虚地抱着残留着沈玉霏气息的空气,嘴里翻来调去,还是那句痛彻心扉的:“宗主……”
接受了血脉中妖修的传承,梵楼就学会了将人藏在自己神识中的秘法。
妖修神识强悍,即便肉身泯灭,神识依旧不灭。
老祖现世,梵楼已经与之交过手。
……世间没人是老祖的对手。
梵楼不怕死,但怕沈玉霏死。
他隐隐觉察出,玉清门的老祖并不想取自己的性命,便想到了保住宗主性命的唯一方法。
他是妖修,即便肉身被毁灭,也能用神识,为宗主创造一个最安全的“囚牢”。
梵楼闭上双眼,感受着神识深处的热意,唇角掀起了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漆黑的身影在半空中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待黄莺追上来时,沈玉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也没察觉到梵楼的气息。
千里之外的忘忧谷。
浓郁的鲜血将满山谷的杏花都染成了血红色。
百两金跪在血泊中,徒劳地抓着佛见愁与佛见笑姐妹的手。
双生姐妹悄无声息地躺在血泊中,心口被同样的剑芒贯穿。
而她们的头顶,山峦般高大的黑蛇,身上鳞片倾落如雨,不止七寸,它粗壮的身躯被七柄长剑贯穿,牢牢地钉在了半空中。
“梵楼€€€€!”
百两金徒劳的嘶吼响彻忘忧谷的上空。
被钉住的黑蛇眼里重新汇聚起金芒。
梵楼所有的神识都回到了躯体内。
“吼€€€€”
将宗主藏于神识中,梵楼彻底放下了心。
他扬起漆黑的蛇首,咆哮着鼓动起蛇身。
€€€€铮!
€€€€铮铮!
梵楼不顾身上钉住的长剑,拖着残破的身躯,向着“孟鸣之”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柄,两柄……
刺入蛇骨的长剑逐一炸成碎末。
“还不死心?!”“孟鸣之”看着那拼死向自己袭来的黑色巨蛇,五指勾起,手中君子剑剑啸不息。
……那是他看中的身体。
……那注定是他的身体!
“给本座滚回去!”
“孟鸣之”手中的君子剑承受不住强悍的灵力,无声地化为齑粉。
而腾空而起的巨蛇,也被一座无形的高山,重重地压回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