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解释啊 第83章

道维摇头,轻轻放下茶盏,第一次,眼神对上木雅兰。

语气很轻,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认真,“阿姐,你或许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么说吧,在你抵达归临城的这些日子,我也让人去金平城打听了许多关于你的消息。

你可以理解成我做弟弟的想知道姐姐独自一人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也可以理解成我不放心你所说的一切,想自己求个清楚明白。

可你知道吗?打听来的结果,让我为你捏了一把汗。”

木雅兰这回捧起茶盏笑出了声。

“我在金平城苦心经营十年,现如今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有数,归弟你莫不是被人给诓骗了,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道维慢悠悠捧起茶盏润润喉,这才把视线再次投向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会让阿姐你很难下的来台,你可以选择让我家人暂时回避。”

他是真心的。

可木雅兰觉得,在金平城奋斗十年的成果,一直是她的骄傲,说出去只有让人交口称赞的份儿,哪里有见不得人的?

既然道维想和她谈金平城十年,那让没见过世面的周家人听听又何妨?

也好让他们知晓,真正的贵女,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让他们明白自己在金平城闺秀中,到底是何等特殊的存在!也有利于他们想通接下来的之事,还省了她的口舌呢。

道维见她坚持,便不再客气,直言道:

“我若说你处处争强好胜,事事要压人一头,到处显摆自己大公无私,你大抵是不肯承认的吧。

可你一无权无势,客居在亲戚家的孤女,尤其那亲戚在金平城也不是数一数二谁都不怕的那波儿人。他们金家的儿子在外还要对人卑躬屈膝笑脸相迎,金家女儿行走在后宅也要处处捧着官家小姐。

就你能耐的不行?

说话比上官家的小姐周到,行事比来往人家的长辈女眷们妥帖,言行举止比人家准备送进宫大选的姑娘标准,名声比州牧夫人更好。

自认为做到了最好,让人无话可说?

实际上,踩着金平城所有女人脑袋,宣扬你的好名声,把人家都比成了渣渣。你觉得你问心无愧,行得正坐得端,事实上人家对你表面笑嘻嘻,心里怎么想?

你觉得你在金平城闺秀中独树一帜,风评很好,将来你相中的那位娶妻,首选一定是你这样声名在外的女子,简直一举多得。

殊不知这是你得罪所有人后,人家默契的对你的捧杀。

现在将你捧的高高在上,你整日累死累活努力维持端庄公正的人设,将来随便什么人设个圈套,就能让你拥有的这些东西轰然倒塌。

你觉得你很好,可你扪心自问,在金平城十年,除了互相算计的金平县主,你有一个能互相倾诉心事的手帕交吗?你有在关键时刻能交托生死的友人吗?

瞧你这样子我就知道没有了!

趁金家当家主母生病间隙,以一个亲戚的身份掌了金家内宅的权利不说,还一掌就是近两年,根本没有还给人家的意识。

咋的?人金家内宅女人是死光了吗?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给他们家老小操持吃穿住行?管着他们家库房?知道人家账上有多少结余?

桩桩件件,哪一样是一个亲戚该做的?人金家正儿八经的女儿,儿媳,行事都没你来的理直气壮,你觉得你能耐了,把一家子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又如何不知,这些事情交到金家女眷手上,人家就做不好呢?

你用人金家的田产铺子收入,收买金家的下人,掌握金家主人们的份例,宣扬自个儿的名声,当人金家都是傻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当外人都是傻子,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人家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不愿与你直言其中厉害关系罢了!

你那一手搞得金家舅母这一病都不敢好了,近两年没法儿出门行走。

你当自己有多能耐,但整个金平城谁家不在背后议论你不讲规矩,没有德行?硬生生逼的舅母病了就不敢好!”

木雅兰被说的面红耳赤,这种变脸并不是羞愧难堪,而是被气的,只觉得她之前十年的努力,背地里付出了种种不为人知的艰辛,却被一个无关的外人说的这般一文不值。

他凭什么?

就凭道听途说来的三言两语吗?

他以为他是谁啊?什么都不了解,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十年的人生批判的一无是处,好像她就连呼吸都是错的一样。

凭什么?

她不认!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通过自己双手努力得来的,是我日日夜夜勤学苦练,严冬酷暑,不惧风霜努力来的!本就是我应得的!

我优秀是事实,别人方方面面不如我也是事实!她们被我比下去了,不在自个儿身上找原因,不怪她们没天赋还不努力,偏要怨我过于优秀,这是天底下哪门子的道理?

私底下搞小动作孤立我又如何?表面上还不是以我为首,样样都离不得我?看不起我拔尖儿要强的性子?当她们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又是什么好东西?

管她们如何想,我扬名的目的达到了就成,可笑,真当我在乎她们的看法不成?

舅母与舅舅不和,管不好家,我接手过来,不管别人如何想,只一样,舅母和舅舅的关系因此缓和,外祖母也因此开心,家里气氛为之松缓,我便是大功一件。

家里其他人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吗?在金家内宅,只要舅母和外祖母高兴,其他人心情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影响?”

木雅兰的手指轻敲茶盏,语气松缓,还有几分说教意味,“我的好弟弟,你觉得你看透了所有,其实只不过是鼠目寸光罢了。

阿姐行事自有我的理由和目的,其他人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而已!”

这话没脑子程度让所有人为她的将来担忧。

周母是个心软的,没忍住劝了一句。

“木家姑娘,听幺儿的意思,你是得罪了整个金平城的女人啊!除非你现在,将来,永远,都站在她们头顶,让她们这辈子都没有爬到你上面的机会。

否则,但凡那满城被你得罪光了的女人,将来有一个逮住机会能把你踩在脚下,你还有啥好日子过啊!”

木雅兰不置一词,她想说,她的闻郎,将来步入朝堂,步步高升,出将入相,一代人杰,人人艳羡,只要他们将来成了亲,这天底下还有几人能把她踩在脚下?

到那时可着整个金平城的找,还真没一个女人能爬到她头顶撒野的!

还不是要如过去的十年一样,该怎么憋屈照样怎么憋屈!

可这些她不能跟眼前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蠢人讲,于是只露出一个矜持又骄傲的微笑。

让包括周母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她的脑子不抱希望了,这玩意儿看着一副聪明相,实则内里糊涂透顶了!

其他人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觉得她脑子不清楚的厉害,怎么会有人一边精明的可怕,一边糊涂到透顶?着实叫人想不透!

道维倒是能大概猜到她怎么想的,正是因为能猜到,才觉得这人一叶障目,不好抢救。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半途而废终究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忍着想撬开她脑壳儿看看里面有没有进水的冲动,还是能咬牙继续跟她讲一讲道理的。

“这天底下就是皇上也三五不时的受大臣们的气,受后宫皇后妃子们的气,受儿女们的气,还要注意朝堂平衡,时不时给大臣赐个家常便饭表达人情世故上的亲近关系。

连皇上都逃不过这一套。

就你?你以为只要你嫁了那个男人,就能不受世俗规则的约束,能随心所欲,能心想事成,能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了?

做什么美梦呢?

且不说那个男人只要脑子稍微正常一点,都不会选择你这样一个除了名声外,一无所有的孤女做妻子。

你别不服气,你觉得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出尘脱俗,绝对不是我说的这般俗不可耐之人?那他是不是一心都扑在读书科举上了?是不是满脑子都是当官做宰?

那和普通男人有何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普通人也想那些,做梦都想,只不过他们没能力将梦做成现实罢了!

行叭,说这些你不爱听,咱们说点儿更实在的,既然他能拒绝家里为他定下的娃娃亲,也就是咱们的表姐金蛾黛。那他为何一定要在金家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你也说了,他很优秀,那他的眼光肯定没问题吧?你确定他除了咱们表姐那门娃娃亲外,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姑娘了吗?

行,咱们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你如愿嫁给对方了,他明显是走仕途,在官场里打滚儿的,人情世故那一套玩儿的比谁都明白,肯定是手段圆融,处处与人为善的性子。

至少表面上,他装也要装出这副样子吧!否则在官场上天天跟人作对,与人结仇,官也做不久的,这道理阿姐你能想通的吧!

那你说说,你这样苦心经营十年,将整个金平城女子得罪干净的行为,是不是在给他拖后腿?

万一被你得罪的女人里,有他未来的上司的家眷,有他将来衷心下属的爱女亲友,岂不是叫他夹在里面左右为难?”

木雅兰被刺激的不轻,一拍茶桌,将实话都给说出来了。

“哪家的诰命夫人是需要亲自处理这些人情往来的?只有金家这样小门小户,还有下面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里,才会让女人抛头露面维持生计!

高门大户哪家的夫人,不是生儿育女,伺候公婆,照顾相公就好?人情往来自然有家中专门的管家和婆子去处理,哪里需要当家主母出面?

要真事事需要当家主母操心,那岂不是忙的要死,哪儿还有享受的时候?累死累活爬到那个高度,不好好享受,难道就是为了把自个儿搞的更忙吗?”

道维都傻眼了。

“谁告诉你这些的?”

木雅兰冷哼一声,谁告诉我的?上辈子在书香门第的柳家是这么教育她的,这辈子她见过的州牧夫人是这样,金平县主是这样。

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办,一句“依照成例即可”,几乎是万金油的管家手段,能费多大功夫?

幸好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没告诉道维。

要不然道维又得喷她:

“你知道依照成例四个字背后代表了多少代人的努力吗?你想抄作业,那也得你家有人在前头把标准答案给你写好了啊!

你白手起家,送人一筐白菜还是两担大米,都要仔细斟酌半天。别说标准答案,就连题目都没看完整呢,就想躺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咋不把你给能死呢?”

作者有话说:

下午还有一章哦~

第74章 蠢死的啊

这姑娘是彻底费了, 道维可算是知道她努力了十年,到底都是朝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向努力了。

学的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脑子都快被学傻了, 原以为她学到手最实际的应该就是管家这项技能,高门大户行不通, 小门小户里也是顶顶能干的那一拨。

现在瞧着,这个家还不定是怎么管的呢, 里面有多少猫腻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金家舅母会心甘情愿的把管家大权交到她手里两年,而什么都不做?

从上辈子小心翼翼讨好别人, 到这辈子偏执大胆走上另一个极端,身边没有一个真心想教导她的, 或许她也不想被别人教导,否则也不至于会有今天的局面。

道维只是她想利用的工具人, 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弟弟, 更不是对她有养育责任的爹妈,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能教的他都教了。

其他的只能靠她自己。

于是这次真正的端茶送客。

“你们的谋划我不会参与, 这门婚事我有无数种法子不认。

你别不相信, 我只说最简单的一条, 你们双方定下的是金平县主卫说和木武之子木雅归的婚事,关我周道维何事呢?

据我所知, 你来归临城月余, 还未去父亲坟前上柱香吧?去吧, 去父亲坟前瞧瞧,十年未见, 想来你们也有很多话想说。

说完了就离开这里, 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这辈子永远留在这儿, 你应该明白,我在这方面不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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