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道维转身离开,声音远远地传进木雅兰耳朵,“看在你给爹扫过墓的份儿上,三万两银子,爱要不要。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启程,滚回你的金平城,我会让人看着你成功嫁进闻家。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再不想干。若得寸进尺,大可洗干净脖子试试我周某人的手腕到底硬不硬!”
方才有一瞬间,道维都想直接给闻展鸿扔二十万,让他多多费心,叫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女人见识一下什么是人间真实。让她彻底美梦破碎,想来闻家人见到二十万,非常乐意替他圆满的完成这个嘱托。
可惜,道维他穷啊!还真舍不得。
就这样吧,男主和两女主凑一堆儿,他们爱咋咋的,他眼不见心不烦。要不是为了掂量掂量这位男主究竟有几斤几两,他都没兴趣看木雅兰在周家蹦€€这么久。
木雅兰的这门婚事,在不知情人眼里堪称诡异,表姐前头欢欢喜喜的嫁到闻家不足两月,后头一起长大的表妹紧赶慢赶的撵着也嫁给了同一个男人,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街头要饭的都不相信。
可在知情人,包括闻家和金家看来,叫他们双方都十分没脸。
金家自觉养出了个白眼儿狼,好吃好喝的把木雅兰养大,结果换来她挖他们金家墙角?要不是有道维的人在旁边瞅着,他们家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闻家人心里也很不得劲儿,他们能有恃无恐的提出平妻主意,那是想趁机打压木雅兰和金家,进而讨好道维,可看如今情形,道维对金家和木雅兰的厌恶超出他们想象。
如此一来,不仅没讨的了好,甚至早就把道维给得罪透了,金家那头也没讨的了好。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能对才进门的木雅兰有好脸色就奇了怪了。
此时的闻家人只从心底里对木雅兰这个惹出一系列风波的新媳妇没有好感,完全想不到,这个被他们家算计来的平妻,会给他们家带来怎样精彩纷呈,鸡飞狗跳,一波三折的好日子。
非常潦草的嫁了姐姐,道维的生活一点儿没受影响,依着他和周大帅在朝中的影响力,稍微阻挡一下闻展鸿的仕途轻而易举。
吩咐下去,下面人不需要特意给闻展鸿为难,只是收回那些特殊关照,初入官场的闻展鸿便会感到行事处处受阻,哪哪儿都施展不开,像是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
且有的折腾呢。
别人折腾的同时,道维也没闲着,既然照西军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便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他们一向以彪悍的战斗力,神出鬼没的踪迹著称,凡出手,必见血,从不空手而归。从东至西,从南到北,杀的草原部落无处可逃,最后不得不主动向归临城投诚。
时隔五年,草原部落再次向大景朝递上降书,照西军的威名一夕间达到了顶峰。
也是这一年,皇帝陛下和昔日的金平县主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帝后成婚后,皇宫内降生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到来经历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外人不得而知。
只是从人老心不老,时不时还现身于人前的太上皇,到朝中文武百官,都因这孩子的到来大大的松了口气€€€€
几年来朝堂众人也感受到多方势力的暗中角逐,陛下不想皇后生下嫡子,至少也不能生下嫡长子。但皇后不生孩子,陛下后宫那些怀了孕的妃子们,竟无一人能平安诞下皇子皇女,其中的猫腻不敢叫人深思。
如此僵持了整整三年,皇宫内无一婴儿降生,帝后关系一度紧绷到宫女太监不敢高声讲话,人人自危。这个孩子的到来,算是打破僵局的一把钥匙,朝堂上明显的人心浮动起来。
百姓们只能从举国同庆的诏书中,感受到帝后唯一的嫡子身份尊贵,地位不凡。皇宫里传来大赦天下的诏令,民间各大商行趁此举办各种打折活动,一时间热闹不已。
等这股风刮到归临城时,道维正带人秘密端了北边儿好几个土匪窝,顺手把一群闲的快要长虱子的士兵塞进魔鬼训练营,让他们充分发泄多余的精力,免得整日想方设法打听哪里有仗可打,吵的他耳朵疼。
哪哪儿都不让他清闲,好不容易上周大帅府里寻个清净,谁知一杯酒还没下肚呢,大帅就跟他提了件叫他今天彻底不能安宁的事儿。
“我家老大你是见过的,仪表堂堂玉树临风,长相上随了他娘,没的说。性子稳重,打从八岁起就跟着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了数百场,也曾春风得意,也曾命悬一线。
经历了这么些年的历练,下面人也服他,即便是我今儿就撒手不管,归临军也能在他手里发扬光大。”
周大帅亲自动手给道维满一杯酒,语气轻快道:“唯一可惜的就是这般好儿郎,忙于征战耽误了婚事,身边至今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可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这不,你家里五姐姐和斧性格和善,为人敦和宽厚,凡事不爱与人计较,与我家老大正是良配,你觉得呢?”
道维眼皮子直抽,不知道周大帅是怎样昧着良心才能将五姐姐彪悍的作风,巧妙委婉的美化成“敦厚宽和,不爱与人计较”的。
他五姐姐当然不爱与人口头计较了,一般事儿她嫌烦,都能当做没看见,但真惹急眼了,提刀就砍,压根儿不给你狡辩的机会,一般人想跟她计较一下,都没那个机会了。
不若祈祷到了地下,阎王爷公平些审判吧,还能给他们双方一个对铺公堂,好好狡辩的机会。
但道维也知晓,五姐姐和大公子的这门婚事,其实无关五姐姐的性子,甚至无关她的年岁和个人意愿,只有他们二人结合,归临军和照西军之间许多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才能继续传承下去。
这是给双方上的一道最有力保险。
况且。
“自从大皇子出生,陛下和太上皇以及皇后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那个孩子是他们三方互相妥协的后果,往后朝堂斗争的中心,便从陛下和太上皇以及皇后身上,转移到继承了三方势力血脉的孩子身上。
等陛下和太上皇缓过这口气,发现咱们这头的势力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控制范围,你说他们会不会放下成见,父子联手?”
周大帅嫌小酒杯不得劲儿,让人换了海碗上来,舒舒服服的半碗酒下肚,微眯着眼睛,像是闲话家常似的说出这番让人听了足以掉脑袋的话。
道维默默给自个儿也换上海碗,拎起酒坛倒了一碗,小口小口抿着,闻言笑眯眯看了大帅一眼。
“不止吧,我猜陛下那边忌惮大帅不是一日两日了,要是他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也没法儿逐渐坐稳那个位置。所以打从您出面送他登上皇位,他心里对您应该便是又依赖仰慕又忌惮的!
眼下好不容易腾出手来,他应该早有行动才是。如何,他又给您升官了?这次又加封了什么爵位?”
这几年,龙椅上那位时不时便要给周大帅加封些有的没的名头,以彰显他对大帅的看重和尊崇,虽然外人不知晓原因,但天下无人不知陛下对周大帅的重视。
后来道维的照西军异军突起,这位陛下也没少三五不时的下旨嘉奖道维。现在道维身上的各种头衔全部归拢起来给朝廷上折子,大概要写满足足两页纸,才能写到开场白。
周大帅闻言,手指隔空轻点道维鼻尖,眼里溢出点点笑意,“你啊,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随后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了一个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陛下打算加封我为镇国大将军,镇国将军府半年前便建成了,只差我回京挂牌匾,昨儿私底下给我来信,想来明令很快就通传天下了。”
说到这里时,语气终归是冷了几分。
这就是明晃晃的用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名头,换归临军的兵权,然如今天下成平,四方归顺,周大帅明面上并无理由拒绝皇帝的这份“好意”。
“若咱们的那位陛下以为将我调回京,他的人手就能逐渐掌控归临军,未免太天真了些。”
周大帅语气中有对皇帝这个物种的厌烦,也有对如今皇帝还能如此天真的不屑。
道维摇头,“他应该是在很久之前便怀疑你组建照西军的用意,日日担心屁股下的位置坐不稳。未免你像推他一样,再推一位帝王上去,选择早早地将你我隔开,分而治之罢了。”
皇帝确实挺有他的想法,在皇位上几年时间,道维和周大帅大撒手,任其野蛮生长,既磨练了他,也养大了他的野心和胃口,让他错误的以为,他如今有能力和周大帅碰一碰。
当然,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错估了道维和周大帅的关系。
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照西军是遵照周大帅的密令建成的秘密军队,都认为道维和周大帅是绝对的上下级服从关系。
谁都料不到,照西军从组建之初起便不受周大帅管辖,不仅如此,周大帅还要无条件供给照西军粮食兵器,周大帅和道维之间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从属关系,谁都无法命令对方。
道维举起手中海碗和周大帅碰了一下,笑的十分得趣儿:“那就等您住进镇国将军府,再宣布大公子与我五姐姐的婚事吧,您在京多替我瞧瞧陛下精彩的面色!”
“祝您一路顺风!”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孤儿寡父
皇帝的第一次试探, 被道维和周大帅两人毫不留情的斩断了爪子,是陪了夫人又折兵,气的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还不好告诉别人他为何生气。
搞得朝臣一时间颇有种莫名其妙之感,深怕当今年纪轻轻就走了太上皇老年时喜怒不定的老路, 一个个忧心忡忡,赶忙暗中下注, 准备培养大景下一代继承人。
尤其是那些历经两朝的大臣们纷纷心里琢磨,皇帝还是打小培养的好, 半路出家的就是不得行,不管是太上皇还是陛下, 一路血淋淋杀上那个位置,因为得来的太过艰难, 便将那个位置看的比百姓, 比社稷重,这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修养。
皇帝还不知道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大臣们都在心里怎么编排他呢,若是知晓, 定要气的再摔几套前朝古董方能解气。
这回皇帝也算是亲身感受了一回民间传说中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瑜, 是如何被诸葛亮几句话就给气吐血的, 现在他也有这种感受。
一个镇国大将军的位置许出去,他安插在归临军中的人手却并未如预料中那样逐渐接替一些重要职位, 甚至称得上不得寸进。还间接促进了归临军和照西军的联姻, 他真真是气的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 只要脑子空下来就不由自主琢磨这事儿。
越琢磨越生气,越琢磨越害怕恐惧, 即便是和皇后太上皇争来斗去这几年, 都没受过这种气。
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显然没想到, 后面还有更叫他感到愤怒羞辱的事情等着他呢。
他的好父皇,联手他的好皇后,趁着他放松朝堂的这段时日,竟然私下串联了朝中过半大臣,要求将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送出皇宫教养!
用的理由冠冕堂皇:“宫里历来便有此规矩,皇子皇女过于金贵难养,便寄养于大臣家中,以免宫廷福泽过深,小人家承受不住。还请陛下为了皇子着想,允了吧!”
放屁!都是放屁!以往送出宫养活的孩子,那都是一出生就病病歪歪眼看养不活,送出去死马当活马医。从未听说哪个皇帝会把唯一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嫡子寄养在大臣家里的!简直可笑!
这是太上皇和皇后在防着他呢!
但眼瞧着下面跪了大半儿的朝臣,皇帝除了心里愤怒的咆哮外,没有丝毫阻止的办法。
他很清楚,现下他说拒绝,后面还有无数麻烦等着他,他们总有办法叫他妥协。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时,透过冕珠看向下面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皇帝心里已然改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定要为皇儿寻一户可靠的人家才行。”
他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那这个人选由他来定,也说得过去吧,相信太上皇那边会理解他的一片慈父之心!
然而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下面已经有朝臣主动上前,向他推荐了一人,“镇国大将军人品贵重,性子沉稳,府里人口简单,身份不凡,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教导皇子的不二人选!”
皇帝眼眸瞬间眯起,手指捏紧旁边椅子扶手,冷冷注视着下面提议的大臣,非常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从一开始,镇国大将军就参与其中,为的就是现下图穷匕见。
这么做好处和风险同样巨大,亲手教养大一位皇子,还是一位日后极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皇子,给他灌输自己的治国理念,是笔天价投资,好处显而易见。却也要同时承担起照顾皇子方方面面的职责,单就安全一项,就能叫人提心吊胆,日夜难安。
也就镇国大将军那种敢随意将太上皇拉下马换个皇帝上位之人敢想敢做,现在说这件事是镇国大将军主谋的,他都能毫不犹豫的相信。
可皇帝转念一想,不知想到了什么,握紧扶手的手缓缓松开,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叫人听不出情绪的状态。
“那就如爱卿所奏!”
周大帅回京不到半年,窝在府里笑看朝堂风云,人在家中卧,孩儿从天上来。
好端端的就给他送来一活祖宗,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被迫卷入朝堂斗争中了啊!
原本明面上他是属于哪边都不沾,高坐云端,静观众人大乱斗的那波儿,谁都别想试图靠上他得到点儿什么。
现在给他弄来这个一个小东西,不管是哪方人马,只要能和这小东西勉强搭边儿之人,都能理直气壮的上来和他套套近乎,镇国公府再也维持不了往日超然脱俗的地位。
不得不说,想出这个主意之人,确实阴险,为了拉他下水,竟然能舍下陛下唯一的孩子。饶是周大帅,也要给这人竖个大拇指€€€€够胆儿!
看来还是周老弟说的对啊,身处京城漩涡之中,想要独善其身,难上加难!
这般想着,周大帅心底却并没有多少愤怒和压力,皇子在一旁的摇篮里睡的直流哈喇子,他提笔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周老弟写了封信,将最近发生之事详细复述一遍,想来他周老弟对眼下的局面也会十分感兴趣。
道维确实挺有兴趣的,毕竟现如今天下安定,整日在军中处理的大多是些见不得人之事,这种东西,除了机密性非常高,不能随意让别人知晓外,并没有多少难度。
甚至有时候道维忍不住跟周大帅吐槽:“弄条狗过来按爪子,一样能处理好。”
所以在道维看来,眼下的生活千篇一律,是有那么点儿无聊的,这时候来点儿新鲜事,好歹打发打发时间嘛!
尤其是家里兄姐们都成婚了,就剩道维一个弱冠之年的光棍儿,还是在外人眼里那种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整个归临城的适龄女郎都恨不得上来咬两口的单身汉,混在周家处处成双成对的氛围中,叫周母尤其不顺眼。
周母近半年见着这儿子,除了催婚不做他想,真是听的道维耳朵起茧子,恨不得躲着周母走。
偏周父最近营里有了空闲在家住的时间比较多,听周母唠叨多了,便也对幺儿的婚事上了心。
两夫妻趁着道维不在家的时候,连夜召开家庭会议,与会人员有周家父母,道维的四位兄长以及四位挺着大肚子的嫂嫂,道维的五姐姐和已经荣升归临军主帅的五姐夫。
会议主题就一个,如何简单有效的给幺儿定下成婚对象?
会议历时两个时辰,从天麻麻黑的晚饭时间,一直到了月上中天,大堂升起火盆儿,嫂嫂们熬不住提前离场,最终定下了最切实有效的方法€€€€
让幺儿多多参加各种宴会,用各种借口理由,不管是自家举办宴会,还是想办法蹭别人家的宴会,总之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让幺儿多和外面的小姑娘见面接触!
因为有前面四个孩子的成功案例摆在那儿,所有人对这个提议充满了迷之自信,坚信他们的幺儿一定能在他们孜孜不倦的努力中成功找到人生另一半。
于是最近这段日子,道维被周家所有人,以及五姐夫那边的大半儿亲戚,用各种借口理由,拉着参加了许多宴会,平均下来一天高达三场,跟赶场子一样,搞得他白天抽不出空,还要晚上加班处理公文。
实在受不了了,私下跟周母提了几次,可每次话题一开头,周母就用非常伤心难过的眼神看着他,也不说话,就看的道维心里发毛,直至什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