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最后一句的山钟砚:“……”
说啥了就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这样那样
虽有了具体打算, 但这事目前仅限他们一家四口知晓,免得人多口杂坏了事。
老寨主盯着儿子严厉道:“若有第五人知晓此事,老子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山钟砚觉得他被针对了, 又找不出证据,嘀嘀咕咕道:“我告诉朝娘都不行吗?”
道维他奶气的直接动手拧儿子耳朵:
“朝娘有主意有见识老娘不知道啊?我们倒是想问问她的意见呢!可你眼瞎了还是咋的?她身体都那么差了, 哪儿还能操这心?你是觉得她死的不够快是吧?”
山钟砚被亲爹娘连消带打一顿收拾,在院子里鬼哭狼嚎, 道维转过脸假装无事发生,为了不让自己看见亲爹日常被收拾的惨剧, 提脚进了后院母亲那屋。
道维进屋时,杨朝儿瞧着迷迷糊糊的刚醒, 见是道维来了,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朝他招手, 用干瘦却温暖的手握住道维一双粗糙的手, 声音很是柔和:
“才几日没见,瞧着又长高了些,袖口也短了。娘整日昏睡, 一件单衣从春日断断续续缝到现在, 还差袖口没收边呢。”
语气里满是遗憾。
道维扶着人喝口温水, 笑着宽慰:
“您是几日未见儿子,但儿子却日日趁着您睡着之时来瞧您, 今儿瞧着气色比往日更好了些。爹上午从山下请了位神医回来, 那会儿您还睡着或许不知, 人神医说了,您这都是小问题, 按时吃药很快就能好的, 放宽心吧!”
杨朝儿苦笑一声:“这世上哪儿那么多神医还回回都叫你爹给撞上了?单是两月都请回来三神医了, 别叫你爹再花冤枉钱了,娘的身体娘心里有数。”
说着轻叹一声,抚着道维小脸道:“娘除了舍不得你和你爹,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生死有命,娘看得开,你和你爹也看开些。”
道维不跟她争论这些,只说:
“过几日爹打算带我下山瞧瞧热闹,听说最近朝廷颁布了不少法令,山下集市都开了,我们的山货拿过去或许能换些日常物件儿。顺便我再打听打听省城的好大夫,回头请人家上山给您瞧瞧。”
趁方才的空挡道维替母亲把过脉了,身体亏损有些严重,但遇到好大夫好生调理将养几年,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没问题,可惜山上连像样的药草都凑不齐。
道维和他爹下山当然不是陪寨子里的人卖山货的,临行前老寨主叮嘱孙子:“以自身安危为重。”
见道维认真应了,这才看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儿子,“照顾好小维,要是他掉了一根头发,老子打断你的腿!”
山钟砚早习惯了他爹的双标,连争辩都懒得说。
两人一路大大咧咧进城,山钟砚更是大摇大摆的给甚少下山的儿子介绍,周围不时有巡逻士兵经过,他跟没事人似的,丁点儿没有身为土匪的自觉:
“前头那是贵宾楼,一顿饭一两银子起,论抢劫咱可抢不过人家。旁边那茶楼水卖的死贵,但有个说书老头儿嘴皮子可利落,要不是人家不愿意,爹恨不能直接把人带回山。
还有街上这些五花八门儿的小玩意儿,瞧着稀奇,看多了也就那样……”
末了评价一句:“说起来是比前几年繁华了,搁几年前咱兄弟们往街上一站,整条街空荡荡连只鸟都没有!”
道维细心观察周围地形,最后拉着他爹上了街边一家茶楼。在二楼选了临窗位置坐下,叫了一壶清茶。
山钟砚在小二面前充大爷,给钱那叫一个爽快,回头周围没人了朝儿子呲牙:“娘的,真会抢劫!”
道维:“……”
他算是看明白了,对他爹这种一穷二白还没有私房钱的男人来说,抠是常态,只有在他娘身上才显得格外舍得罢了。此时还不忘给他爹疯狂喂洗脑包:
“等咱们这票干成,回头打入朝廷内部,每月领朝廷俸禄,到那时咱花的是皇帝老子的钱,用起来才不心疼!”
见他爹想提出不同意见,果断截断他的话头:“时间不早了,待会儿该怎么做您还记得吧?”
山钟砚拍胸口表示:“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只要你不跟爹说读书科举的鬼话,这天底下就没有你爹搞不定的事儿!”
道维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这些天他多方收集消息,几番斟酌,最后制定了一个可行性非常高的策略来拯救他们一家的小命。
正想着,街上传来喧哗之声,隐约是有扒手偷别人钱袋子被发现引起的骚乱,道维兴致勃勃的往下看时,他爹早就从二楼窗户跳下,中途几个借力,几乎是一眨眼功夫就干脆落地,准确照着人群里扒手位置一拳头过去,扒手当场倒地不起。
众人亲眼看见人跳楼的惊慌之声卡在嗓子眼儿还没咽回去,很快又转为一片叫好。
就见他爹在一片叫好声中,被两个身穿官兵服的小兵请到一边酒楼说话。
道维希望他爹能稳住。
说实话,山钟砚这会儿面上虽镇定,但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毕竟他们事先查了很多天,才确定唯有今天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杨回,唯有这种方式才能引起杨回此人的注意,进而有机会和对方面对面谈判。
如今计划实施的很顺利,他如愿站在了杨回对面。
山钟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稳住别慌!
便听杨回坐在酒楼大堂内,满眼欣赏的问他:“观侠士身手不凡,又不似庆安府人,敢问侠士高姓大名?”
山钟砚按儿子教的,老老实实回:“山钟砚。”
对面人眼神一闪,语气越发温和:“哪个山?”
“熊鱼山的山。”
这下不仅杨回觉得可疑,便是他身边亲兵的眼神也厉了起来,当即有人抽刀防备,将杨回与山钟砚中间用人墙分割开来。
山钟砚浑不在意的模样,直直看向杨回。
杨回哈哈一笑,叫周围人退下,问他:“你是特意来找本官的?”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山钟砚也不矫情,直接点头。
杨回来了兴趣,示意山钟砚说说看。山钟砚此时却不再多言,只坚持道:“大人还是寻个安全处,咱们慢慢说,免得我这一嗓子嚷嚷开,坏了大人的好事!”
杨回隐隐被威胁了却不气恼,反而被山钟砚给勾起了兴趣,当真起身叫人带山钟砚回府。
两人回府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山钟砚最后被守备府的管家客客气气送出门,走的那叫一个四平八稳不急不缓,让人一看就是特靠谱之人。
直至离开守备府街,行至熙攘街道,第一眼便瞧见在马车旁等他的儿子,整个人连背影都松了口气的活泼起来,朝着对方快步奔去。
这叫不知情的见了,还真说不好两人谁才是年长的长辈。
道维见他爹这样就知道事情谈成了,但还是让他将两人见面的场景细细讲了一遍,确保没出差错。
山钟砚整个人现在都是兴奋的,四仰八叉躺在租来的马车里,有点儿劫后余生的对儿子说:
“幸好咱没想和朝廷剿匪的那帮人硬碰硬,我今儿瞧的清楚,那守备杨回身边的亲兵身上的装备,还有他们行走时不自觉露出的气势,士兵互相之间的配合都很不俗,要动真格儿的咱还真不够给人家送菜!”
道维心说,虽然守备杨回手底下的士兵确实不赖,可跟他身边千里挑一的亲兵比,那还是有参差的。
但这话他不会告诉山钟砚,就让他脑补去。
山钟砚一骨碌翻起身,目光炯炯的看向儿子:“你说说你咋知道爹那么说,杨回肯定会答应帮咱们的?”
今儿经历这一遭,山钟砚后知后觉,他儿子或许真能读书当官呢?小脑瓜子竟然能将守备杨回的反应给算计的清清楚楚,反正他们老山家祖祖辈辈没这么个能耐人!
道维从袖中摸出一包话梅含在嘴里减缓晕车的不适,这才在他爹的催促下缓缓解释:
“爹你知道西北剿匪大军统帅谢行止是皇帝心腹,可皇帝人家不可能只有一个心腹对吧?刚好这庆安府守备杨回也是皇帝心腹。
而这些心腹为了争夺皇帝的信重,为了从皇帝手里获得更多兵权和话语权,互相之间肯定有龃龉,会互相使绊子。正正好,杨回和谢行止便是这么敌对的两人。
谢行止的任务是在整个西北剿匪,放眼西北咱熊鱼山算老几?眼巴巴送上去人家都不一定重视。可杨回不一样,咱熊鱼山的存在对杨回这个安庆府守备来说就是心头重担。
眼下他有个既能卸下千斤重担,又能立功,还能恶心谢行止的机会,他为何要拒绝呢?”
道维说了许多,他爹只有一个问题:
“儿啊,所以你是怎么从收集来的那些烂七八糟的八卦中,知道谁是谁心腹,谁和谁不和,什么样的出场方式能吸引杨回,怎么说话杨回会感兴趣的?爹想听听这个!”
道维又含了一颗酸话梅,用十分怜悯的目光看他爹:“就是看一看,然后想一想,便清楚明了了啊,还要怎么讲?难道爹你不是这样吗?”
山钟砚:“……”
这糟心儿子不能要了!朝娘到底都给儿子教了些什么东西啊?以前朝娘教的时候他也听了不少,咋就没这样那样然后就想明白了的脑瓜子呢?
心情有点抑郁,对着儿子说不出口,指着旁边一个包裹转移话题:“这是啥?”
“找大夫给娘开的药,人家说了,按时吃,不出两年保准能活蹦乱跳!”
事实上方子是道维自个儿开的,还因为贫穷,尽量抓的都是便宜的平替药。
山钟砚大大咧咧一人,闻言眸子暗下来,“省城有点名声的大夫都请过了,你娘她……要真有神医就好了。”
道维心说看来还没傻透,知道以前请的神医都是自欺欺人。
他也不多说,反正有他在,人想死都死不了,到时候自会见分晓。坐直身体,语带严肃:“回去怎么说还记得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女主傻眼
这天夜里无风无雨, 对寨子里大多数而言是非常普通的一夜,他们劳作了一整日,熟睡中做着某些一辈子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而对少部分人来说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头顶, 叫他们震惊不已。
道维家的小院里,老寨主对他们讲了朝廷剿匪之事, 又说了之前孙子给他分析的那番话,成功将众人惊住, 让他们惶恐不安。
但他们对朝廷已经失望了几十年,且在寨子里过了几十年安稳日子, 对现状很满意,不想做出任何改变, 或者说有人恐惧改变。
这个年代,对他们来说任何与朝廷有关的改变, 可能都要伴随着一家老小的性命。
没人能轻易做任何决定。
众人一筹莫展, 心思各异,道维窝在人群中间给他们添茶倒水顺便观察众人神色,等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老寨主看了孙子一眼, 长长的吐出口气, 语气沉重:
“大家回去都想想办法吧,就说万一朝廷来真的, 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愁眉苦脸的踏着月色走了, 不出一盏茶时间, 又有几人小心翼翼避着人进屋,仔细一瞧, 正是方才离开之人中的几位。
对上这几位, 不仅道维态度亲切了许多, 便是老寨主面上也放松了些在。
面对这几人,老寨主态度更加明确,表明不可能和朝廷大军硬碰硬的决心。
几人言辞间相当支持老寨主,说直白点儿便是唯老寨主马首是瞻。
值得注意的是,之前和众人的谈话中,那些对时局的一切分析都是老寨主和山钟砚主导,而在这些人面前则不同,老寨主嘴里,孙子道维的存在感异常强烈。
众人听完后对道维能如此聪慧虽有惊讶,却不觉奇怪,甚至理所应当道:
“当年朝娘子便说小维这孩子有灵性,可惜没有名师指点,咱还不当回事,说学那么多东西有啥用,种地又用不到!眼下瞧着果然读了书的就是不一样!”
就此草草带过,着重对老寨主表忠心:“您是何打算?咱们都听您的,您老说咋办咱们就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