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们可没少帮他的忙,在那姜越明跟前反复攻心,把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翰墨阁啊。”姜白野沉吟。
“算了,我们也……”他们都知道这有多难,就要作罢。
结果姜白野笑得更得意了,“那还不简单,给你们订最好的位置!”
“哎?”不等他们继续问,姜白野就跳上了马车,“等我好消息。”
“这家伙,牛皮吹上天了吧,还最好的位置?”程平气笑了,却又忍不住期待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日,易老先生说的新评书在府城里大肆风靡,可把他们这些爱听江湖轶事的家伙给憋坏了,奈何抓耳挠腮却连门缝都挤不进去!
大牢里,姜白野挥一挥衣袖是走了,姜越明却绝对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事实上,他不是平静,而是已经吓傻了。
“本来关个几年就能被放出来,好歹还有命在,现在却要被当作替罪羊,我都替你感到可悲,竟然还把他们当作救星……”
“用你的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若是胡大夫想出去,他们该走个什么流程才能偷天换日,又不会被人拿住把柄?”
“反抗?没准会直接给你来个畏罪自杀,你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一字一句,好似利刃扎在姜越明的心头,急于求助之下,他哪还顾得上那些私怨,一股脑地,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跟姜白野说了。
马车里,姜白野这次没有驾车,而是坐在车厢中,指头轻点着。
征召徭役之事并不属于知府管,他人忙事多,近来又在举办一府院试之事,因而这事落在了陈通判头上,估计善医堂那边已经打点得差不多了。
“竟然,不准以银代役……”
事实上,上辈子也很难以银代役,除非银两足够,那都是二十两一个人头起步,基本就等于是买命了,不少征收的人还滥用职权,坐地起价,否则就强行将人拉走。
谁听了不想法子逃役,被抓到了更是被严惩,当众处决,以儆效尤。
以银代役也是拿银子去募集其他人代替服役,人头还是不能少,但修建的这条泄洪渠绝非一个小工程,上辈子就招了十几万百姓,死伤大半,大家都不愿意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姜越明这个清水村的坑货,居然让秦春泉要么敛走他们村里全部的财产,尤其自己这个开作坊的,富户什么的要比别人的税收更高,届时就能狠狠诈上一笔。
在这种年间,还真有地主富户被诈得分文不剩,最后抛弃田产也不想被收税子的,要不大家怎么都疯了一样想去读书呢,到了秀才方可免去一部分的赋税徭役,功名越高,特权越多。
要么还有一个主意€€€€连带着他,全都送去挖沟渠堵洪水,到时候就能想法子轻轻松松把他弄死。
“真是异想天开。”姜白野都不知该说这人什么好了,自己早已不是一无所有,可以任由他们摆弄了好吗。
因而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姜白野就坦坦荡荡、安安心心地等着他们出招了。
这时,马车停在了一家上等玉器店的门口,姜白野摸了摸胸口里揣的五百两银票,轻咳一声。
这是他又卖了一遭银耳赚来的,他都能回想起孟大夫看他的谴责眼神了。
好似在说,你不好好做药,成天在捣鼓什么玩意儿呢!
果然,来钱快的方式,总是让人欲罢不能,偶尔他还会想着不干活算了,把自家的方子全都卖了换钱,其余时间跟老婆贴贴爱爱不香吗。
只是不等他咸鱼起来,梦里就会梦到自家老爷子拿扫帚追着他打的场景。
另一边,他爹娘也成日忧心忡忡,担心他不出息,到嘴的老婆飞了。
姜白野也有些担心,因而这几日,趁着不能去黎之身边扰乱他心思,姜白野效率奇高地解决了好几件事。
不知黎之有没有抽空想他~
姜白野被请进玉器店,因为他穿得一身体面,并没有发生什么狗眼看人低的场面。
还当他有什么来头,给他端出了镇店的一批精雕玉琢的玉器。
璧、瑗、环、€€……各种形状和用途的玉器逐一呈现在他眼前,姜白野都不太满意。
要么样式太俗,要么成色不佳,有的还有点瑕疵。
“客人,所谓‘无纹不成玉’,您瞧瞧这些鸟兽纹,精不精美?这雕工,不是我吹,只有我们弘意阁能做得出来!”
雕工确实不错,但就是挑不出他一眼相中,觉得适合做定情信物的。
他想要那种看到的第一眼就眼前一亮的效果,姜白野突然有点信这个,这种有眼缘的玉,没准有灵性,能够保佑他和黎之感情长远。
以前姜白野可半点不搞这些“迷信”的,现在却变得有些在意这些讲法。
当然,这府城最好的一家玉器店,也有很多清雅漂亮的玉饰,让他觉得非常适合黎之的,但这些以后再买不迟。
他现在资金有限,就想趁着黎之考中之后心情愉悦,将定情信物送给他。
于是瞧半天没瞧到满意的,他就打算走了。
“让让,麻烦让一下。”一个挑着担子的少年踉踉跄跄地朝着玉器店里面走去。
把刚才给姜白野介绍玉器的掌柜气得不轻,一巴掌糊在他头上,“臭小子,不是让你走后门吗!”
少年险些栽一跟头,瘦弱肩头上的担子也有些滑下来,“后、后门关上了没人在。”
“那你不会先来打个招呼啊?”这走前门实在太影响店面生意了,也是这小子才刚来不懂规矩。
这个掌柜兀自训着话,不知刚才有好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少年的筐子里滚落出来,其中一颗就咕咚咚地滚到了姜白野的脚边,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姜白野眼前一亮!
捡起来,是一颗直径差不多二十多公分的璞石,也就是现代所说的翡翠原石。
“掌柜,这个怎么卖?”
“你要这个?”掌柜一脸狐疑,“你要这个也没用,我们弘意阁卖的是手艺和雕工,没有这些,这就是一块普通石头罢了,你买回去什么用处都没有。”
本意是想让他买成品,结果被姜白野抓到漏洞,“也就是说你们的玉器主要贵在雕工上?”
“那当然!”一脸骄傲,还待再劝他,姜白野又道,“材料不贵?”
这弘意阁的掌柜瞪他一眼,不过也确实如此,他们这些石料都是从山里的矿场拉回来的,未经挑选,大致知道里面会出玉,但会出什么玉,有这个眼力的老师傅不多,两人都在后面给他们解石呢。
这个时候还没有“赌石”的概念,因而不会把价格谈成天价,姜白野给五十两他都是愿意卖的。
不过这个掌柜也不傻,就压根没人跟他们买石头的,兴许里面有什么蹊跷。
他叫来那两个解石的师傅,让他们给掌掌眼,免得遗漏了什么宝贝低价卖了出去。
两人翻来覆去没看出个花来,还很疑惑,“你为什么突然要买这块璞石?”
“不是我要买,是它主动找上我的,我视之为缘分。”姜白野确实不懂翡翠和玉,只知道翡翠是玉的一种,也是玉中最为名贵的,差不多跟和田玉并列,不过里面也有参差优劣之分。
最终,弘意阁以五十两卖给了他。
姜白野想要自己给黎之打磨一件定情信物,但又怕手残给弄坏了,又多买了两块石头,并从他们砍价买了一套切割雕琢玉饰的工具,统共花了他二百两银子。
还不错,他原本的预算是五百两来着。
三块玉石,够他做不少东西出来了,性价比超高,前提是他做的东西能够拿出来见人的话。
“希望能做出个像样的东西来……”
距离黎之考完复试出院试最终成绩还有三天,姜白野马不停蹄,立马征用了一下贺家的一间院子,开始昼夜不分地练手打磨起来。
贺麟见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打着灯笼磨石头,也是惊奇,“你疯了吗,这得磨到什么时候?”
“铁杵都能磨成针,何况石头。”姜白野手劲大,又向那两个解石的师傅讨教了些经验,因而即便用着比较落后的工具,磨起来也不算太费劲。
只用了一晚,他就给三个石头脱了“外衣”,大清早的,贺麟打着呵欠来看热闹,就见他通宵了一晚不仅没有半点倦意,反而整个人都亢奋异常。
“怎么了?”
“你看这块石头,主动找上我的……”
“嘶,好绿!这成色,看起来很不错啊,你五十两买过来的,怕是能一千两卖出去吧?”
“大胆一点,估计值个两千两。”但姜白野可不会卖,他只觉得这块石头是来报恩的,刚擦了一点外皮就露出满目的绿来,还是他一个外行都能看出好的种水。
亏得那两个自诩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都看走了眼。
他这运气,也是绝了,而这是属于他和黎之的,是不是说明……
“黎之啊黎之,你估计三生三世都得跟我绑在一起了。”姜白野乐,打算用这块玉石做个玉佩、扇坠、扳指、印章、玉钗,扳指做一对的,弄成情侣对戒。
然后便在上面根据翡翠颜色的分布巧妙划分区域,说不懂,姜白野也是懂一点的,甚至是无师自通,如何节省材料做出更多的东西才是关键。
其他两块石头开出来的翡翠就差强人意了,可以拿来先练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贺麟就见他跟丢了魂似的,整个人都扑在打磨雕刻玉器上,连跟自己搭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要不是下人过来提醒他要吃饭,他怕是连吃都不想吃了。
“疯了疯了,这人怕不是有了心上人了吧?”贺麟好奇得紧,到底是哪个能让他疯成这样。
而陆黎之也在参加第二场考试的这天,发现姜白野并没有过来送考。
他没有感到失望,更多的是一种“暂时不能给他名分”的遗憾,虽然他对那些恶意诋毁依旧有些心理阴影,但这个时候他更在意姜白野会不会被他连累。
如果可以避免,也不是非要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俩的事情,尤其一些无关人等,陆黎之想要保持低调的心情,姜白野没有多问,却默默支持配合着他。
让陆黎之感到一种好像在金屋藏娇的偷、情感。
或者说,金屋藏骄。
陆黎之打算对姜白野更好点。
临进场前,陆黎之忍不住回头,没见到某人,却见到何氏他们驻足在原地,冲他挥手。
陆黎之轻笑了下,这一次,他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转身,看到正望着自己这边的陆清宏,笑容依旧地往前走。
这哪还是那个内敛自持的陆黎之?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陆清宏握了拳,哼了声。
这一场不光是他,所有入围的明礼学堂的考生都拼了命地想要考好。
这一场考不好,他们就得回炉重造,相反,如果一步步考上去,他们就能从宣河府的明礼学堂升至本家陆家的其他更高等级的书院。
那些书院所拥有的文豪大儒,举人、进士数不胜数,甚至是状元都有来授课的,哪能不令人向往!
其所囊括的人脉资源,更是每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拜师的一条捷径……
这一场,原本充当背景板的一省学道,放在现代好歹也是个省教育厅厅长的邰嵩也难得正视起来。
第一场的卷子不是他改的,名次却是他点的,包括这一场也是,因而他对那个“八十三号”很是在意。
他的文章,简而言之来说,就是每个点都戳到了邰嵩的心坎上,当时看到之时,他差点丢了钦差的气派和威严,直拍桌子叫好。
这还是小作一篇,倘若真的展开来说说……